第82章 離開他的日子
亞寧獨自回到中國。這個時候離她從泰國飛往歐洲,才只過了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但轉眼間,物是人非,便已經是滄海桑田。孤身一人回來之后,她就全身心投到照顧外公的事情當中。
外公的病果然很是沉重。他本來在芭提雅養病,過得好好的,是因為公司的事情被氣到了。是的,葉詩敏集團如今在外部經營上面臨很大的危機,杰作集團咄咄逼人,葉詩敏被迫出售了在非洲和歐洲的很多業務。經營范圍進一步收縮。股價已經跌到無以復加,市值縮水到不知凡幾。
海外的業務被杰作和其他幾個集團分而食之,“乞力馬扎羅日出”項目也被人接管。好在雷諾先生和泰德先生兩人給力,他們承接了葉詩敏在非洲項目的所有權。共同將學校等公益項目繼續堅持下去。只是這些項目,現如今和葉詩敏已經沒什么關系了。
才不過短短幾天時間,不但感情世界天翻地覆,連自己的家族集團也風云變幻。董事局對公司的經營很不滿意,不少董事和股東紛紛請辭,離開了葉詩敏。眼看就是大廈將傾。
而外公方驊憑從得知這些噩耗之后病情就急轉直下,這些天一直在醫院昏昏睡睡,院方已經做出了暗示。要方家人做好心理準備。
亞寧幾乎是住在了醫院里,她和方凱文兩個人倒班,輪流照顧外公。母親方如意有時候也會來,但她很神經質,并不能幫多少忙(亞寧也不太放心她來照顧)。方凱文倒是表現的很好,沒有一點嫌惡和不耐煩,悉心照料他這位失而復得的爺爺。幸運的是,他在游戲公司的工作和葉詩敏沒有關系,因此未受到影響。
亞寧白天從家中出發,很早。開車到醫院,然后會在那里待兩天。第三天再回來。
對于她獨自從歐洲歸來,方家人一開始都是十分震驚。不獨方家人,包括閨蜜悠然也很驚訝。亞寧則十分平靜地告訴他們:“我和宋云懷已經和平分手了。從此以后,我和這個人再沒有任何關系。你們不要再提了。”
如意女士得知這個消息后,先是一大跳腳:“!!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你是在開玩笑嘛?小宋不是和你感情好的不得了嗎??怎么會說分手就分手……不是都要見家長了嗎???”
亞寧面無表情的低了一下頭:“沒什么別的原因。就是忽然覺得不合適。……大概我對他沒有感覺了吧。”
“???”如意女士雷霆震怒,那個氣啊,別提了,將女兒卷了一頓。但是很快被方宏康勸止。他大概也看出這其中可能有什么隱情。但是亞寧的反應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她連哭都沒有哭過。
“媽媽,爸爸,你們不要為我擔心了。這個事情的責任全在我,和宋老師沒有關系。是我不想要他了。我有自己的理由,你們要怪就全怪我好了。”
如意女士見女兒一副心平氣和到如此不正常的地步,反倒不再發火了。她暗中還和丈夫商量:“是不是云懷那邊給女兒氣受了?”兩人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方如意甚至還給宋云懷打了電話。宋云懷表現的也平靜至極。他向如意女士問了好,又問候了方驊憑的病況。還問亞寧好。方如意簡直是一臉問號:這兩個人怎么都這么平靜呢???
“云懷呀,你和亞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分手了?不是馬上都要結婚了嗎??”
宋云懷沉默了幾秒。他當時正在母親的病床邊。“伯母。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無法預料的,也需要不斷去克服。不是什么都一帆風順。我感到很抱歉。”
“???”這都什么云山霧繞的??如意女士懵了,完全聽不懂他這說的什么。
“孩子,你這意思是不打算再爭取一下了嗎?”
宋云懷又沉默了一會兒。心中苦笑:亞寧將他的電話、微信全都刪掉了,他根本找不到她。既然她如此決絕,他又何必強人所難?
他的性格向來是尊重至上,不喜歡強迫別人。而且他還有自己的打算。如今他一想到亞寧,腦筋就是炸裂一般的疼,還非常痛苦。
揉了一下額頭。他轉而問道:“亞寧最近還好嗎?”
“她?就是她太正常了我才覺得奇怪呀。這幾天亞寧一直在照顧她外公,正常的不得了。該吃吃該喝喝。”
宋云懷聽得閉了閉眼。長長嘆了口氣。“是嗎。她既然沒事情,就好。”便掛斷了電話。
亞寧是真的很平靜。她獨自回到家中,也是一切照常。和悠然打電話,隨便閑逛,只是因為外公的病情,再沒有心情去酒吧跳跳舞什么的。而且公司最近的經營也讓她十分頭大。薇薇安也從非洲回來了,最近和她一起協作處理“乞力馬扎羅日出”的交接工作。
無論是悠然,還是薇薇安,都很知趣地有意回避她和宋云懷的分手問題。悠然更是絕口不提,即使她也很奇怪為什么宋云懷居然也不給她這個做閨蜜的打電話打探打探消息。難道兩個人都在生彼此的氣?
不過亞寧將人家的電話微信全部刪除拉黑,也做的太絕了。到底是發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能讓亞寧斷的這樣干凈??亞寧也沒有告訴過悠然。悠然覺得可能她還沒有準備好告訴別人真正的原因,因此很默契的沒有問。
薇薇安則機智地將和宋云懷有關的所有資料,在工作中都先取了出來單獨處理。因此亞寧不會看到任何和宋云懷有關的,不管是文字也好、照片也好,甚至拍攝的視頻,薇薇安都告訴琳達提前收起來了。
況且亞寧也不會去看。她一則是沒有時間,二則是也沒有心力,三則是有意回避。她已經將手機上有關宋云懷的照片也刪的一干二凈。真的是佩服自己,居然能做得如此徹底。
仿佛這幾個月,他從來沒有在她生活里出現過。就如一支忽然擦亮的火柴,也只是短暫照亮了她的夢而已。夢醒來之后,甚至連是否有過那枚火柴盒你都不記得了。
宋云懷呢?他則完全保留了那些痕跡。他的反應和亞寧完全相反的。那漂亮眼睛里的神采已經完全從他的瞳孔里消失了,整個人像熄滅了的蠟燭,像披了一件衣服的石頭,坐在母親的床前,或者在府中發呆。兩眼蒼茫,對萬事都失去了興趣。
他回過一次非洲,交接工作事宜。也因此得知了葉詩敏的變故。任何有關亞寧的一切都讓他的心像被刀子割著一般痛。因此他不得不提前結束了在非洲的工作。因為非洲的一切都讓他想到亞寧。
他從非洲辭了工作之后,也沒有來中國,反而是回到斐冶慈。這樣做,你可以說他是療傷也好,也可以說是躲避也好。
是的,盡管別人都說他是一個完美的人。但是不得不指出的是,他在內心深處也會猶豫和退縮。他害怕去中國再向亞寧爭取自己。
他太了解亞寧的性格,她是一個堅毅勇敢的人。一旦決定了什么,很難再讓她改變心意。他真的怕再被她拒絕。而且,他還是想兩個人最好再平靜一下。
宋云懷立在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他徒手摘下了那隱形眼鏡。緩緩看著掌中小小的鏡片。忽然再一次想到了他和亞寧在非洲的日子。那天晚上他冒著漫天的晚星驅車來到她的酒店,和她一起共用宵夜,兩人享受著難得的歡聚。她為他戴上了這隱形眼鏡。
宋云懷嘆了口氣,將隱形眼鏡小心翼翼收起來。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眼淚無聲地流下來。一個男人這樣哭泣,是那樣傷心。
亞寧大概永遠都不知道他有多么愛她。正如她一直不理解他有什么理由會愛上她。
其實宋云懷自己也不曉得。但這種感情就是發生了,而且還是深沉不已的吞噬了他。
他再度戴上了原先自己的那副眼鏡。仿佛重新要適應一段暫時沒有她的生活。
只是這種生活,又被另一件事所打斷了。讓他無法再繼續忍下去。
※※※※※
那天,亞寧和媽媽、爸爸一起從醫院的門出來。亞寧的臉上還很是疲累,連妝都沒有很用心的打扮。她開車送爸媽回家。如意女士看著女兒這憔悴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發。
“哎,女兒,你這段時間都瘦成什么樣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讓李嫂給你做好一點的飯呀。”
亞寧勉強一笑。“其實我吃的還挺多的。可能是休息不太夠吧。”
“女兒,不如搬回來跟我和你媽媽一起住吧。你一個人住也怪不方便的。”爸爸方宏康提議。
亞寧不置可否。還沒回答。方女士拍手道:“是的呀。反正你現在也是一個人。哎等等……”
“怎么了?又不用你做飯。把李嫂接過去就行了。”方宏康不以為然的看著妻子。
方女士摸了一下腮邊,有些不好意思的瞧著女兒。
亞寧蹙眉,無奈的笑:“媽,你干嘛呀?有什么事要跟我說?……”
方女士看女兒的態度還挺好,索性大起膽子來了。“女兒啊,我的好寶貝。你現在一個人單著也不是個事兒,我看不如再去認識認識其他的人,看看有沒有緣分,合不合適……”
亞寧笑容僵在臉上,呆呆盯著窗外的夜景。旁邊爸爸方宏康終于忍不住了:“方女士,你怎么又給亞寧介紹對象來了??還真是不改本色!!簡直了!!”
“哎,介紹對象怎么了?不對嗎??你這老頭子,敢情亞寧不是你女兒啊?你看著她從和云懷分了手之后一直這樣單著不難受嗎???你簡直是氣死我算了!”
方宏康趕緊給妻子使眼色,擠眉弄眼地示意她又提到了那個“不可說的人”。是的,他們夫妻兩個現在也盡量避免在女兒面前提到那個“不可說的人”的名字。剛才這是方如意嘴太快,不小心說漏了嘴。
“哎呀,女兒啊,你媽媽也是為你好。你不要怪她心急哈。”方宏康趕緊化解女兒尷尬的心情。
只見亞寧呆呆地笑容保持了好幾秒,又笑了笑,臉蛋只是刷的閃了一下白,很快恢復正常。
“你就當沒聽見就行的,孩子。”方宏康又說道。
“我可是很認真地在說的。現在我手頭上有一個挺合適的小伙子,人很穩重,和從前的那些不一樣。女兒,這回你說不定就能覺得投緣了呢……”方女士還沒有放棄。
“哎呀,我說你這女人……現在爸爸病成這樣,你覺得亞寧還有心情去相親談戀愛什么的嗎?”
“那有什么。……萬一真的一見鐘情了,再訂婚結婚,還能給爸爸沖沖喜呢。”
方宏康就知道和老婆說不了幾句就會有無法溝通的感覺。索性閉口了。誰知此時亞寧卻抬頭一笑:“爸爸,媽媽,你們別爭了。我同意,去相親。見一下媽媽說的那個人。”
方宏康和方如意兩個人都驚呆了,表情同時點亮。
※※※※※
晴日甚好,天上飄著一朵一朵的云,微風陣陣。亞寧就在這天重新開始了久違的相親活動。她心中毫無波動,也沒有什么期待,也沒有什么擔憂,也沒有什么厭煩。
她現在的心態其實已經是可有可無,對萬事都無所謂了。
因此這一次她很罕見的同意了母親提出的再去相親的建議。而且說真的她確實完全不感到厭煩。
相親地點是在湖邊公園。亞寧打電話給見面的對象。對方姓王,叫王志。好家伙,這名字也是平平凡凡,中規中矩,的確和從前媽媽選的那些環肥燕瘦鶯鶯燕燕都不一樣。
王志的聲音也很有禮貌,告訴她自己在湖邊三棵法桐一起生長的樹下等著。
亞寧到了。只見那三棵法桐合抱成一棵大樹的地方,湖邊躺椅上坐了一個男子。他身穿白色襯衫,下著黑色長褲,套尖嘴皮鞋。也是十分得體。亞寧其實并沒什么期待的心情,禮貌的走到他身后,打了聲招呼。
“你好,方小姐。我叫王志。”王志轉身站起來,他是一個五官端正的青年。說不上多帥,但總歸長得也可以說是好看。他還對她伸手示意握手。
這么客套的“外交禮節”。
從氣質上亞寧就覺得這人十分文質彬彬的樣子。很顯然,媽媽方女士在挑選相親對象的時候,也參考了那個不可說的人。亞寧對此無可無不可。她只是禮貌性的問候、微笑,然后對答。
王志看起來對她印象很不錯,兩人隨意攀談,說的都是相親對象第一次見面時常見而尷尬的話題。王志自我介紹是在一家外貿公司工作,剛剛從澳大利亞外派回來。看來也是一表人才,業績骨干。兩人沿著湖邊隨意走著,王志也有意無意打聽她一些情況。
她還有什么可說的呢?“葉詩敏未來”現在已經是一個岌岌可危令人頗覺嘲諷的名號——因為葉詩敏眼看就要日薄西山,哪里還有“未來”?在這種時候還愿意來和她相親的人,多半也不是瞧中了什么方家的遺產。
“聽說方小姐也是剛剛從非洲回來吧?我看了你們的“乞力馬扎羅日出”項目。”
“……啊,什么?”亞寧有些意外,沒想到對方居然對她知道的這么多。
王志一笑,望著遠處的湖水,手在腰間自然垂下。
“我平時也關注一些這方面的合作類的項目,對葉詩敏之前在非洲的事情了解一些。也知道方小姐你在非洲工作了好幾個月。”
亞寧了然的點點頭。繼續保持十分禮貌的微笑。
“啊啊,是的是的。我在非洲那邊待了大概三四個月吧。……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王先生您也知道,葉詩敏如今和那些項目都沒有關系了。”
王志點頭,聳了聳肩。“抱歉,我不是有意提的。希望沒有讓你覺得難過。”
他這聳肩和點頭的動作都——太像那個人了。亞寧心中一動,整個人情緒忽然開始低落。
是的,也許從王志提起乞力馬扎羅日出開始,她就又開始想起那個人了。救命啊,為什么感覺無論到哪里都躲不開呢?而且王志說話的口氣和習慣也很像他。
……
莫非是她著魔了嗎?得了癔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全都是“不可說”?
醒醒,方亞寧!
“你呢?平時喜歡嗎?”王志不知道問了她一個什么問題。亞寧還在出神發愣。
“啊……什么?不好意思,我沒聽清。”
王志笑了笑。其實他已經問了兩遍了,很顯然他也看出亞寧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笑著說:“方小姐,我們總要有點話題聊聊呀。我是想問你是不是很喜歡小動物?看起來我猜你對非洲很有情懷的……”
“……沒有。我其實很怕狗,對貓還行。”
“哦。那和我相反,我還養了一只狗來著,是從澳洲的時候帶來的。”
亞寧沒話找話。“我不理解……喜歡小動物和非洲有——關系嗎?”
“哈哈。……不是說非洲總讓人聯想到大草原嗎?你懂的,角馬、長頸鹿、獅子……如此之類的。”
亞寧笑容停留在嘴邊。
“看起來你對非洲也很了解嗎?……王先生是不是也去過?”
他繼續聳了聳肩。“我只是去坦桑尼亞馬賽馬拉旅過游而已。你別誤會,哈哈。”
亞寧笑了笑。心中卻又沒來由生起了巨大的失落和空虛。她真的不想再和王志談論這個話題了。這與非洲有關的任何話題,都讓她心神不寧。
他們走了一會兒,那天上忽然由晴轉陰,風吹得大了,沒有想到很快就平地生雷,隆隆的雷聲響過之后,一陣急雨就落下來。
兩個人都沒有帶傘,誰能想到忽然下雨呢?于是王志趕緊拉著她從湖邊撤。
“咱們到車里去避避雨吧!”他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亞寧答應著。王志很有禮貌,拉著她的時候只是拉住了她的手臂。未曾有意觸碰她的身體。王志一邊在她身旁跑,一邊還為她伸手擋雨,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兩個人身上。
“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他忽然這樣跑著問。
“什么?”
“韓國的。叫做《假如愛有天意》。”
亞寧恍然。他是說的那部電影里趙寅成和孫藝珍飾演的男女主角雨中奔跑的經典片段。
“你也看過那部片子嗎?”她忍不住笑道。
“當然。你說那樣子像不像我們兩個現在這樣?……”
亞寧笑。沒有回答。好家伙,這話覺得是有一點曖昧呀。她可不能接。
他們很快到了車旁邊。王志為她打開副駕的車門,讓她上去。他也坐到駕駛位上。搖下車窗,打開空調。這雨下的還不小,雖然有王志的外套擋著,但亞寧的衣服還是被雨打濕了。這可尷尬了。——她今天來相親穿的也很隨意,就隨便選了一件白色的卡袖短衫,讓雨水這么一濕,里面穿的什么,隱隱約約有些尷尬。
她當然也尷尬,一手扇著風讓衣服干得快一些,一手趕緊擋著。
王志很顯然也看出來了。他松了松自己被打濕的上身,眼神轉了轉,對亞寧笑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到車的后座撈出另一件灰色外套來。拿著。
“來,披上這個吧。你淋了雨,可能會著涼。”
亞寧看著他,這時候終于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了。他的確很會說話。雖說是為了遮擋尷尬但他沒有明說,而且想了一個十分恰當的理由,讓女生不會覺得尷尬且容易接受。
“好,謝謝啊。”亞寧笑著。這回這個笑倒終于不再敷衍了。
王志也滿意的微笑,看她那樣子似乎有些怔忡。
亞寧:?這是咋了,怎么呆了。
“怎么了嘛?”
“哦。沒……沒什么。”王志臉有些紅。他眨了眨眼,忽然揉著自己眼皮。似乎有些不舒服。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嗎?”
“沒什么。”他笑了笑。伸手到前方抽屜里,打開,取出一個商務包。里面有一個小盒子。他兩手在眼睛上一摳,就取下兩片隱形眼鏡來。然后從盒子里拿出另一副眼鏡戴上。
“不好意思啊方小姐,我的隱形眼鏡淋了雨,有些不舒服。”他戴上眼鏡然后對她又笑了笑。
亞寧卻怔怔望著他戴眼鏡的樣子不說話。
王志見她這樣看著自己,于是下意識的解釋。“啊,是這樣,上學的時候大概太笨了點,做題念書把眼睛念的近視了。雖然度數不高。但這輩子是離不開了。”
亞寧還是沒有說話。王志奇了怪了,仔細看著她。
“方小姐?你……怎么了?是不喜歡人戴眼鏡嗎?”
亞寧從出神中恍然。“不是。……不是。(笑)一點沒有。挺好的,挺好的。”她目視前方,但仍舊不自覺地望向他。
他為什么也戴眼鏡呢?居然也戴眼鏡的?
這世界上的巧合事情也太多了吧!……怎么都讓她方亞寧全碰上了呢?
此刻的她看著他,又仿佛沒有在看他,而是越過他看到了另一個人。真的是好像全世界都有他的影子。
王志已經開動了車。見她仍舊望著自己,那眼神里的樣子忽然讓他覺得很心疼。那是什么樣的眼神?
有點蒼茫。她好像是獨自孤零零站在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然后遠遠看著遠方的霧靄海岸邊矗立的一個燈塔,那燈塔是她向往而不可及的地方。
王志轉著方向盤的手有一些顫抖。“方小姐。對不起。我沒想到今天會是這樣的走向。”
亞寧眼神平白注視著前方。“什么?你為什么要道歉呢?”
他一邊開車一邊解釋。“今天本來是我們兩個相親的嘛。結果誰也沒想到會下雨,我也正好沒有帶傘。讓你……”他笑了笑。“淋成這個樣子,真的很過意不去。這樣子,你也很不方便。我想咱們如果還要去什么地方吃飯的話,恐怕也不合適了,不如我直接送方小姐你回家吧,你看怎么樣?”他轉頭不經意望了一眼亞寧。笑。“我這樣說并不是對你有什么不好的印象,你可不要誤會啊。……”
但是卻發現這個相親的女孩居然流淚了。
???她這是怎么了??
亞寧聽到他道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忍不住了。尤其是后面他說得那些話,那么體貼而十分有禮貌的話,也很為她著想。他的確很好。
——可是……
為什么為什么那么像那個人???是真的很像,這可不是她刻意聯想!
從他戴上眼鏡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破防了。記憶恍惚起來。
什么時候,那個人也是戴著眼鏡,這樣載著她。他在駕車,她在副駕。他們一起開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土路上一片塵埃。窗外,落日懸掛在西天,雪山上的白色冰川泛著淡淡的粉紅。
什么時候,那個人也經常向她道歉。他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啊,非洲的一切,像潮水一般滾滾流過眼前。
雖然她刪去了微信和電話,刪去了照片,但是腦海中那些回憶是怎么也刪不掉的。觸發了某一個點,它們就呼啦啦憑空而來。亞寧想擋也擋不住。
“??……方小姐,你、你還好嗎?……方小姐?”王志十分尷尬而莫名其妙地望著她。他都沒心情開車了。因為她哭得實在可憐。
亞寧:“沒什么。沒什么。”
“你是真的在生我的氣了嗎?”
“不。和您沒關系,王先生。是我自己……”亞寧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你真的很好。謝謝你,這么體貼別人。”
王志點點頭。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但他臉上的表情仍舊能看出是懸著一顆心。亞寧對他善意的一笑,他才開始重新駕車。路上,他又問起亞寧外公的病情。并向此表達了自己的問候:“很抱歉。希望方老先生能早日痊愈。”
“謝謝你。”亞寧看著他,又恍惚起來。——這個人真的,從方方面面都太像那個不可說的人。
只除了外貌。可是他還戴了一副眼鏡。
※※※※※
王志將亞寧送到她家,為她打開車門。亞寧并沒有邀請他進門的意思。王志也很有禮貌,對她擺了擺手,就目送她進門。
“好好休息吧。改日再見。”
亞寧笑著還禮,正要轉身。他又叫住了她。“方小姐。”
“嗯?”
“你剛才為什么……會看著我哭呢?”他似乎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亞寧停留了幾秒,還沒回答。他很快就又擺了擺手。“沒有。你快回去吧。就當我沒問這個問題,改日再見。”面上重新堆起了和善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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