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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燈節(jié)


除夕過后的元日,放過爆竹后,仁心醫(yī)館就繼續(xù)開門了。

    西街別的商鋪關(guān)門休息,醫(yī)館卻不能。正月里各人屋里要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得來醫(yī)館瞧病抓藥。只是病人到底比平日少得多,鋪子里倒是清閑。

    銀箏在除夕夜醉酒后的第二日清晨醒來,進(jìn)陸曈屋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擺在小佛櫥的那尊白衣觀音不見了,問起陸曈,陸曈只說是打碎了,當(dāng)時便很是不安了一陣。

    “無緣無故,除夕夜觀音像碎了,兆頭不好,指不定是擋了什么災(zāi)。回頭姑娘同我再去廟里燒幾柱香,重新請一尊觀音像回來!

    杜長卿聽見銀箏的話,立刻扒著椅子扭頭來看陸曈:“不錯,再去拜拜文昌君,下月春試,讓文昌君也給你放放行唄!

    “拜什么神!泵缌挤胶苁遣恍,“我當(dāng)年什么佛都沒拜,照樣一鳴驚人,考過那些太醫(yī)局的那些廢物少爺。”

    “可不是么,所以你被趕出來了!

    “……”

    “老苗,人還是得有敬畏之心!倍砰L卿循循善誘。

    阿城嘀咕:“說得像偷放生魚烤來吃的不是東家一樣……”

    “閉嘴!

    陸曈一面聽著他們說笑,一面翻閱苗良方為她整理的醫(yī)籍。春試迫在眉睫,趁著這些日子醫(yī)館沒什么病人,每日讀書用功更甚從前。

    銀箏把洗好的帕子拿去院子里曬,不多時又掀開氈簾進(jìn)來,問陸曈道:“姑娘,這張帕子好像從前沒見過?”

    陸曈抬眼一看,不由微怔。

    銀箏手里握著方月白色絲帕,上頭刺繡的鷹紋華麗雄武,不過因之前沾染過血漬沒能全洗干凈,到底留下一點淡淡的粉色。

    是除夕夜那晚,裴云暎給她的手帕。

    銀箏端詳著手中手帕:“摸起來料子蠻好,不過……怎么不記得之前買過?”

    屋里的衣裳手帕采買全都交由銀箏做主,陸曈心中暗忖,那日過后,她把帕子洗了,原本想找個機會還給裴云暎。不過后來裴云暎沒再出現(xiàn),她也就忘了將這帕子藏好,反被銀箏一起翻出來拿去洗了。

    杜長卿眼尖,狐疑地瞅上一眼:“怎么看起來是男子款式?”

    這種銳利冷硬的花紋,一向是男子用得更多。

    陸曈端起桌上茶盞抿了一口,面不改色道:“是之前裴小姐送來的謝禮。”

    “噢。”銀箏恍然大悟。

    陸曈隔段時間要為寶珠準(zhǔn)備成藥,裴云姝的下人過來拿藥時,除了診銀,也會送些別的謝禮。不算太貴重,幾匹鮮艷布料、幾盒精致點心之類。

    “可惜了。”銀箏摸了摸手帕,有些惋惜,“料子好,顏色也淡雅,就是刺繡太過冷硬,又沾了污漬,否則繡成絹花給姑娘正好。”

    陸曈險些被茶水嗆住。

    真要把裴云暎的帕子做成絹花佩戴鬢邊,若被此人瞧見,不知心中又要如何腹誹于她。

    杜長卿聞言看了陸曈一眼:“說起來,陸大夫,我每月按時發(fā)你月銀,你倒是也給自己添置點首飾。別整那不值錢的花兒草兒戴頭上,都過年了還這么素,穿得披麻戴孝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醫(yī)館死人了!

    “這幾日上元燈會,到十八日晚才收燈,到處都賣蛾兒雪柳什么的,你也去買點兒插頭上唄。實不相瞞,你腦袋上插的那幾朵花,你不膩我都看膩了!

    陸曈本沒將他這話放心上,卻在聽到“蛾兒”二字時頓了頓。

    蛾兒……

    她寢屋抽屜的盒子里,還躺著一對金蛾兒。

    陸曈至今都想不明白那天夜里裴云暎中途折返,送她一對金蛾兒,美其名曰“生辰禮物”究竟何意。當(dāng)然,她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那是裴云暎特意買來送她的,想來多半是他買來要送哪位姑娘,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借花獻(xiàn)佛交到了她手中。

    或許是看她可憐,激發(fā)了這位權(quán)貴子弟一點微薄的、毫無意義的憐憫心。

    陸曈正想著,耳邊傳來阿城興奮的喊聲:“不如我們今夜一起去燈會吧!陸大夫去年春天來的京城,那時燈會早結(jié)束了。今年正好趕上,一起去瞧瞧熱鬧!”

    他這么一說,銀箏眼底登時也生出幾分期待來,悄悄碰了碰苗良方胳膊。

    “呃……不錯,”苗良方立刻會意,“小陸每日都在醫(yī)館里用功,合該出門透透氣放松放松!边@話說得真心實意,苗良方自己也經(jīng)過春試,當(dāng)年為準(zhǔn)備春試也不是不努力,不過和如今陸曈一比,仍覺小巫見大巫。每日他回家的時候陸曈在苦讀,他清晨來醫(yī)館時陸曈仍在努力,銀箏偷偷同他說陸曈每夜看書到子時以后才睡,苗良方自己也擔(dān)心陸曈這么熬下去,別沒等到春試,自己身子先垮了。

    還是保命要緊。

    “老苗說得對,”杜長卿深以為然,“那鮮魚行的吳秀才先前還捎人帶話給你,教你不要成天把自己關(guān)家里悶頭讀書,來,今日東家做主,一起去景德門看燈!”

    話雖這么說,杜長卿卻不露聲色觀察著陸曈的臉色,屋中其他人也偷偷瞅著陸曈。

    陸曈摩挲著面前書頁。

    自元日以來,她的確還沒出過醫(yī)館。

    她其實對燈火并無興趣,不過……

    不遠(yuǎn)處,阿城趴在桌柜上,露出半個戴著虎頭帽的腦袋,一雙眼睛殷切望著她。

    陸曈收回視線,合上書,道:“我去。”

    ……

    正月十五元宵日,家家點燈。

    梁朝一直有“三元觀燈”的習(xí)俗。

    三元觀燈,即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七月十五中元節(jié)、十月十五下元節(jié)均有燈會。民間除觀燈外,還要吃元宵、猜燈謎、放煙花、祭門祭戶以慶佳節(jié)。

    昭寧公府,今夜亦是熱鬧。

    席廳上方坐著的男子一身鴉青圓領(lǐng)長衫,雖已至中年,模樣卻生得清俊瀟灑,眉眼間儒雅風(fēng)流,一瞧就令人心生好感。

    這男子是昭寧公裴棣。

    坐在他身側(cè)的婦人容貌姣美,模樣溫婉,手里正抱著個三四歲的男童,笑著與座中男子說話。

    “老爺,今夜景德門燈會,晚些咱們抱著瑞兒看燈好不好?”

    說話的是昭寧公夫人江婉。

    昭寧公裴棣除夫人外,統(tǒng)共納過三房妾室。三房妾室中,只有一房妾室梅姨娘為他誕下庶子,是比裴云暎年幼一歲的裴云霄。

    昭寧公世子裴云暎與胞姐裴云姝乃裴棣先夫人所出,先夫人去世后,裴棣另娶江婉,江婉后來誕下嫡子裴云瑞,今年才四歲。

    不等裴棣答話,江婉懷中的裴云瑞便先嚷起來:“叫上大哥!要叫大哥同我們一起去!”

    江婉一驚,趕緊掐了一把懷中幼子,倒是一邊的梅姨娘,聞言“撲哧”一聲笑起來。

    “三少爺,世子每日忙得很,哪有看燈的時間呢?你二哥倒是閑著,不如叫他一起去!

    梅姨娘嬌艷貌美,是當(dāng)初同僚送與昭寧公的美人,因著這點緣故,梅姨娘在府中得人尊重,又因誕下裴云霄,地位比其他兩房妾室高得多。

    裴云霄今年二十,生得亦是清俊,容貌大多繼承了裴棣的清俊,他性情亦很溫文爾雅,常常得人稱贊。

    同一屋檐下,年紀(jì)相仿又同樣優(yōu)秀的兒子,總是難免被拿出來比較。

    尤其是其中一個還與家中關(guān)系微妙的情況下。

    裴云霄仿佛沒聽到梅姨娘的話,依舊提箸吃菜。坐在江婉身側(cè)的裴云姝聞言皺了皺眉,看向梅姨娘的目光帶了些薄怒。

    誰都知道裴云暎與裴棣父子間矛盾不小。正月需祭祖點香,裴云暎得回裴家祠堂給母親上香,是以難得回裴家一趟。但大部分時候他都在宮里值守,除了給母親上香外,他從來不主動踏足裴家。

    裴云姝也不想回來的,所以盡量與寶珠呆在自己未出閣時住的院子。若非今夜十五裴棣讓一起用飯,她也不會來這里看這一家子和睦友愛的糟心畫面。

    裴棣沒說話,只淡淡地看了梅姨娘一眼,梅姨娘一怔,隨即噤聲,低頭不敢再言語。

    裴云姝沒來由感到一陣煩悶,草草用了點飯菜就道:“我去瞧瞧寶珠!彪x開宴席。

    待出了廳堂,長廊外頭的冷風(fēng)吹到臉上,似乎才將方才宴席上的憋悶吹散了幾分。

    “夫人,”芳姿輕聲道:“日后若無必要,實在不用與他們一起用飯。”

    連她身邊婢女都能看得出裴家這一家子的各懷鬼胎,更勿用提別人。

    嘆了口氣,裴云姝道:“無妨,總歸也沒幾日就要走了!

    她是已出嫁的女兒,更何況在未出嫁前,從江婉進(jìn)門開始,裴家便無她的容身之所。如今她與文郡王和離后也并未歸家,而是住在裴云暎買的宅子中。

    和離女子不回娘家而是開府另過,這在盛京也是頭一遭。不過出格的事多了也不差這一樁,況且住的宅子就在裴云暎相鄰,也方便她去看裴云暎。

    要不是為母親上香,她也不會回來。

    正想著,芳姿看向前面,叫道:“世子!”

    裴云姝抬眸,就見裴云暎自長廊另一頭走了過來。

    “怎么回來了?”裴云姝又驚又喜,“不是說今日值守?”

    “夜里輪值,我沒事了,回來給母親上柱香!

    裴云姝笑起來,“正好,我同你一起去。”

    祠堂在長廊盡頭最后一間。門外新?lián)Q了貼畫與桃符,里頭香燭輝煌,供奉著裴家先祖遺像。

    裴云姝與裴云暎走進(jìn)祠堂,里頭無人,裴云姝取香才打算從右起一一祭奠,一轉(zhuǎn)頭,就見裴云暎徑自燃了香,走到母親牌位跟前。

    他并不打算祭奠除母親以外的其他人。

    裴云姝嘴唇微動,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裴云暎在母親牌位跟前站定,拜身敬香。他神情平靜,也沒說什么敬詞,默默將香燭插于母親的香龕前,而后退后兩步,看著被青煙模糊的朦朧牌位,露出一個如常笑容。

    “母親,”他笑說,“新年大吉!

    裴云姝瞧著他動作,忍不住心頭一酸,忙背過身去,待平復(fù)好心情后,才同裴云暎一起上香。

    正堂錦幔高懸,又站了一會兒,姐弟二人才慢慢往外走。

    裴云暎問:“你打算帶寶珠在這里住多久?”

    “再過兩日就走了!

    裴云暎沒作聲。

    她便笑:“不用擔(dān)心,我平日和寶珠呆在自己院子里,沒人煩我,也清凈。倒是你,不開心就別回來了。母親那頭……”她回頭看了祠堂一眼,“我會替你說的。”

    才說完這話,迎面又走來一人。已是傍晚,天色漸黑,那人在裴云姝二人面前停步,長衫儒雅,神情溫寧,長廊壁下懸著的燈籠照亮了他半張影子,于是那原本清俊的面容也泛出些涼薄。

    裴云姝忙道:“父親。”

    裴棣微微點頭,目光落在她身側(cè)的裴云暎身上。

    “回家了怎么也不說一聲?”

    語氣自然柔和,仿佛慈父責(zé)備晚歸的兒子,言語間都是關(guān)切。

    裴云暎沒說話。

    “阿暎!”裴云姝緊張極了。

    昭寧公裴棣與世子裴云暎父子關(guān)系不睦,整個盛京都知曉。外人只說裴云暎年少叛逆,所以一再忤逆生父,偏偏昭寧公是個溫和寬容的性子,由著嫡長子胡來。

    只有裴云姝知道,真相并非如此。

    “姐姐,”裴云暎笑著對她道:“寶珠還在屋里等你,快回去吧。”

    “你”

    她仍有些擔(dān)憂,然而裴云暎的目光很堅持,僵持片刻,裴云姝敗下陣來,只得按捺下心中不安,對裴云暎投去一個叮囑的眼神后,才憂心忡忡地離開。

    檐下掛著的芙蓉彩穗燈精致富麗,把斑斕的華光投向檐下的人,年輕人如雛鷹挺拔,中年人若狼虎深沉,明明血濃于水的父子,卻被一盞宮燈的花案在腳下分成光影兩面。

    涇渭分明。

    漸漸的起了風(fēng),裴棣開口,聲音一如既往溫和:“聽說戚家找上你了。”

    年輕人但笑不語。

    “戚家是太子的人!

    裴云暎“噢”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開口:“可我不打算上船。”

    裴棣沒說話,沉默地看向眼前人。青年個子很高,站起來時已比他高了一頭,他笑起來時唇邊有一個小小的梨渦,那是隨了他母親。而他目光卻很凜冽,如他腰間銀色長刀泛著冷意。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或許是某個未曾察覺的一夕之間,當(dāng)年追著父親腳步看燈的少年,一轉(zhuǎn)眼也就長大了。

    裴棣盯著他看了很久,才開口:“裴家是站在太子一方的人。”

    “所以?”年輕人淡笑道:“我所行之事,有損裴家利益,裴大人打算如何?”

    裴棣不言。

    “或許大義滅親毒死我……”

    他上前一步,微微彎腰,在男子耳邊壓低聲音:“就像當(dāng)初毒死我的馬一樣。”

    裴棣目光微動,裴云暎已直起身。

    他看著裴棣,目光生疏得像在看陌生人,語氣十分平靜。

    “還有事,就不打擾大人盡享天倫了!

    言罷,側(cè)身越過面前人,揚長而去。

    宮燈被帶起的夜風(fēng)吹得搖晃,燈下點綴的彩穗像五顏六色的花。

    裴云暎繞過長廊,被得了裴云姝令趕來詢問的瓊影追問:“大人這是要去哪?”

    年輕人腳步微頓,瞟了眼檐下花燈下開得鮮艷的彩穗,不甚在意地笑笑。

    “今日十五,燈夕熱鬧!

    “突然想去景德門看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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