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觸發技能點了,蓄力中
“若只是這樣,也沒有你說得那般玄妙無比。”李魚歡說道。
“你說得有道理,一定不止這么簡單。”
花間樓的三千客人都不是簡單之輩,其中擅弈棋者不下于十之一二,以棋為今年的開場白,接下來幾日循序漸進,倒也是不錯的安排。
幾乎是白綾剛出現,就有一山羊胡的紫衣先生走上擂臺,拱手作揖。
“老身平日頗愛鉆研棋藝,說不上精通但也想切磋一番,便搶先上臺,全當拋磚引玉了。”
先生思忖片刻,走到中偏東南的方向,抓住一匹白綾,欲要扯下,手卻不動了。一抹紅暈爬上脖頸。眾目睽睽之下,那老先生面色難看起來。
花間樓來的俠客們無論有何高雅意趣,修為都是道硬門檻。爭著頭一個上臺獻丑,卻連白綾都扯不動,那可真成獻丑了。
“這白綾不簡單。”李璇陽眼睛陡然一亮。兩人踱步到欄桿前,仔細觀察白綾。這布料薄如蟬翼,近看流光溢彩。
“這面料像是前年君照王賞賜下來的皎月紗衣。”李魚歡眼尖,馬上認了出來。
前年李如夜從君照國帶回過兩件皎月紗織成的白裙,珍貴無比。皎月紗乃天蠶絲織成后用真火煉天水洗七七四十九遍而成,堅韌無比,火燒不壞,刀槍不破。
只是那紗衣過于素白,不好染色,她們兩人都不喜歡。那紗衣如今還在庫房里躺著。
徒手扯斷皎月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花間樓縱然高手如云,能做到的人一只手也能數得過來。若高人只愿作壁上觀,今夜的棋局恐怕開不了頭。
“你這么說我有了幾分印象。”李璇陽端著下巴,抬頭盯著天花板,忽眼睛一臉,示意李魚歡向上看,“喏,有金鎖拴著呢。”
李魚歡順著她的目光。皎月紗頂端由金鎖拴著,想要對弈只需扯斷金鎖即可。金鎖不及皎月紗,但也堅硬無比,那老先生的確修為遜色,才未能使白紗落下。
真火在北,天水在南,皎月紗的原料并不稀罕,但繁瑣的制作過程讓它有價無市。用來做防身內衣或者女子的武器都是絕佳的材料。
花間樓用它也沒有要擺客人一道的意思,渾然的財大氣粗。
“洛陽城李忠仁,前來一試。”那武夫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抓住老頭手里的白布,使出渾身解數,最后一臉黯淡地走下場去。
“這樓下烏泱泱的數千人,個個都覺得自己進來能一展身手,殊不知這金鎖就能篩掉一半人。”李璇陽換了個姿勢側臥,舒舒服服地吃了顆葡萄,又扔給李魚歡一顆,“若十年后我們還在此,絕對可以一鳴驚人。”
“若只是棋藝,今日一試又何妨。”李魚歡莞爾。
“你這話是有我做鑒證的!”她開始幸災樂禍,“見你跟爹爹下了那么多回,你也沒贏過。等會兒別輸成了落水狗找我來哭。”
“輸棋自有原因,不代表我棋藝差。”
“有道是——失敗者找借口成功者找方法,二郡主請咯。”
臺上已輪番試了數人皆未成功,因這阻礙,許久沒有旗手上前對弈。
“玉燕城趙家軒,前來一試。”
“華龍城齊泔,前來一試。”
“君照國尉遲川,前來一試。”此名如雷貫耳,在座嘩然一片。一位玉面公子款款上臺,身姿挺拔,五指如細竹修長有力。接過老頭手里的皎月紗,一扯而下。
她們在六樓聽到了金鎖裂開的聲音。
白綾雖堅韌無比,飄落時卻依舊呈現輕盈之姿,曼妙悠然。
“君照國的太子?”李魚歡問。
“嗯,我們兒時隨爹爹去君照見過的。他如今也二十有三了,尚未婚娶。按理說爹爹去君照商議國事,他這個太子怎得還有閑暇出來?”
二人聽著樓下紛紛議論聲,確定了這人的身份。尉遲川乃是君照國太子,聽聞天資過人,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已經能統領三軍。只是君照國如今皇權旁落,局勢動蕩,他早已不復當年風光。
樓下的閑話內容便是李如夜被請去君照國商討大事,尉遲川都因朝野各方勢力排擠,被支了出來,無權旁聽。才有他今天來花間樓湊熱鬧的一幕。
老頭終于被人解了圍,甚是感激地朝他拱手作揖。尉遲川卻謙卑地回禮,“能為老先生完成這場高手對決,是在下的榮幸。”
“他倒是眼尖。說下棋修身養性是假,敢第一個上臺,方才又有運籌帷幄之勢。這老先生不簡單。”李魚歡有幾分笑意。
那老先生說自己拋磚引玉是假,他氣定神閑的目光就不是普通棋手能有的。而這君照國的太子傳聞也精通棋藝,卻不急于展露,甘愿委身輔佐百花會上的棋手。都不簡單。
“久聞太子氣度非凡,如今一見,果真如此。老身柳見峭見過太子。”
“先生免禮,這里不是君照的皇宮,你我平等。”尉遲川談笑風雅,向柳見峭行了個禮。
老頭也順勢亮明身份,正是傳聞中藏于市井卻從無敗績的棋鬼柳見峭。一時間無人敢上前與之對弈。兩人落落大方的結交引來眾人艷羨。
花間樓一開場,上臺者就拉高了比試的門檻。
“好壞的老頭兒,扮豬吃老虎呢。”李璇陽一邊吃糕點,一邊在她耳邊小聲嘟囔。
“你說這胸有成竹之勢,除了柳見峭也確實想不到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李魚歡笑著搖了搖頭,“柳先生懂棋也懂以江山為局,他在太子面前亮明身份,難道不知道這個后果?”
“他是草莽出身,再聞名天下,想招攬他的也不過是前途未知的勢力,不如跟了正統的萬國來朝皇室一脈。”
“只是太子失勢,他這一險招里撥亂反正的野心可不小。傳聞清高的江湖先生,不可信啊。”李魚歡輕嘆,將興味藏于眼底。
兩人聽著臺上二人的對話,忽被熟人打斷了,想也是他們的行事作風。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川殿下,在下夜華城白少禮,百花會結束后不知是否有幸與殿下共飲一杯!”四樓的包廂開了窗,白少禮身后一群小弟探頭探腦,他豪邁地把花鳥折扇掌心一拍道。
白家作為夜華城的老家族,有如云的高手與數不盡的財富。白少禮雖然平時如沒出息的街溜子,卻是白家嫡子,受過正統的貴族教育,有資格與君照國皇子稱兄道弟。
兩人一溫文爾雅,一活潑隨和,頓時相見如故寒暄起來。
“這花間樓的樓主不知是什么人物,有能耐把天下奇人齊聚,每十年豪擲一次。若次次如此,豈不成了勢力爭斗之隘口?夜華城尚修行而遠離權力斗爭,怎么能容忍這種勢力扎根。也不知背后之人是誰。”李璇陽好奇地想到。
“不論是誰,若哪天整片大陸都陷入混亂,恐怕會有大作為。”
“對啊,能召集群雄,待分久必合之時,天下定有那人一席之地。真想認識一番。”
“既然能在夜華城辦開,恐怕與城主有關系?”
“那倒不一定……反正一定不是爹爹本人,爹爹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你義父?”
“也不會。”
“難道是白家?你瞧這小子這么熱情,會不會在偷偷熟悉自家業務了!”她一拍大腿,眼睛死死盯著此時有模有樣的白少禮。
“他應該在哪兒都能在家般開放。”李魚歡側過臉,皮笑肉不笑道。
“哈哈哈你說得有理!自罰一杯。”李璇陽又將一壺清酒一飲而盡,她臉上已經浮現出淺淡的紅暈。八仙桌腳已經被許多排酒壺圍住,瓷壺馬上也要繞著她擺滿一個圈。
“清酒也沒你這么喝的,比試都沒開始,你就——”
兩人正說得起興,白少禮忽然說起了她們二人的名字:“好,有朝一日你我與樓上二位郡主一定要不醉不歸!柳老先生若愿意賞臉,也要來喝上一杯。”
李魚歡話說一半差點嗆住,身側的女酒鬼則來了勁。
“好!要說盡地主之誼,他白少禮一個還不夠分量,算上我倆,一定讓太子殿下興盡而歸。”她一改吊兒郎當的坐姿,挺立著向在座行了江湖之禮,“夜華城李璇陽在此,這廂有禮了。”
李魚歡不太情愿地陪她站起來,俯視著樓下一眾人,有些漠然:“夜華城,李魚歡。”
“見過二位。”尉遲川望著兩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久聞夜華城人杰地靈,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經過這番暢談,氣氛活躍起來,一些棋手蠢蠢欲動。
“江南無名氏,愿領教棋鬼風采。”一位老先生走上擂臺,接下挑戰。
戰火一觸即燃,那無名氏竟一時間與柳見峭不相上下,甚至步步緊逼,仿佛略勝一籌。
“看來無名氏今日要有名咯。”不知是誰說道。
不一會兒,地上已堆積了十幾匹白綾,二人也習慣了這異于常態的棋盤,遙對二十米,盤腿坐下。需要沉思一會兒才能指引尉遲淵去扯下那匹白綾。柳見峭的眉眼愈發犀利,眾人才知他才開始發力。那無名氏反而開始舉棋不定,擔心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然而能與柳見峭不相上下,已經令人刮目相看。
對弈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終于柳見峭搶占先機,抓住了決定成敗的關鍵。
尉遲川恰好已體力不支,額角都是細密的汗液。緩步向柳見峭所指的方向走去。一盤棋局,不過小半場,竟已過了一個時辰。花間樓在已夜色沉寂,樓內不時爆發出的喧鬧聲被某種特殊的法術包裹起來。
“要結束了。”李魚歡望著無名氏忽然蒼白的面孔說道,“不愧是柳見峭,看似退讓,實則在下一盤大棋。”
“那接下來就是咱們二郡主一展風采的機會了。”李璇陽調侃。
“我必然不是他對手,不過是領教棋鬼風采罷了。”李魚歡說著,朝她嘴里塞了一塊糕點,“吃吧,什么時候把你這張嘴堵上。”
擂臺上,白綾已在手。尉遲川緊緊握拳片刻,卻紋絲不動。他垂下手,拱手作揖一圈坦然一笑。
“晚輩實力不濟,無法再助這場棋局進行下去了。這精彩絕倫棋局還應有更多有緣人身臨其境才是。”
他向身側兩位老者依次行禮請罪,鬢角濕潤有汗漬,的確是力竭了。接連徒手斷金鎖耗費了他不少力氣。
不少人蠢蠢欲動,卻被一個紅色短褂的年輕人搶了先。那聲音洪亮有力,在樓內回蕩,讓眾人噓了聲。
“我來我來!”年輕人迫不及待地沖上擂臺,奇裝異服一下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正是四樓與白少禮在一個包廂的狴圻。
“話說他頭上那對獸耳怎么回事?”李璇陽好奇地打量著他。狴圻頭頂一對獸耳不時還會抖動。
“一些極端環境里的民族會淬煉妖獸精血,修煉強身健體的獸功。這些民族身上會出現妖獸的特征,但與古籍記載中的獸人大不相同。我們南凇便出現過,不過很少。這種秘術在北熾更為常見。”
“原來如此。”
尉遲川也看出了這少年不是普通人,殷勤問道:“小兄弟怎么稱呼?”
“我——就叫北熾無名氏吧。”他搓搓鼻尖,說道,“能幫兩位先生完成比試我固然高興,但我有一個小小心愿,希望花間樓能滿足我。”
杜娘這時出了場:“小公子但說無妨。”
“我此行路過夜華城,是要去南方尋我娘子的。她不愛胭脂水粉,我想給她買點什么卻對此一竅不通的。忽然覺得你們這些白紗就不錯,不如讓我買下一匹如何?”他憨笑,解下兩只腳環道:“我與我家娘子如膠似漆,若能有件禮物她一定高興,還望姐姐成全。”
此話一出,臺下響起幾聲嗤笑。
皎月紗固然可貴,但是在群雄爭鋒的宴會上說這樣兒女情長的話,惹人輕蔑。
馬上有人說道:“你看他的獸耳,是沒見過世面的北狄吧。”
一串附和的笑聲,許是酸他搶先上了臺:“怪不得這般小家子氣,也是有臉有面的修士,還當眾討要一匹皎月紗。”
狴圻耳朵靈,自然聽得清楚他人耳語什么,卻不放在心上,期待地等著杜鶯兒答話。
“我家樓主有成人之美,況且百花會為交友而舉辦,待棋局結束,小公子自取便是。”杜娘坦然大度到讓人以為她就是處世隨心的那位樓主,她笑道,“有您這樣年輕有為又心思細膩的相公,真是難得的福氣。”
眾人唏噓這花間樓真是闊綽。
狴圻聽了滿面紅光,得意地看了一眼方才有人嘲笑他的那個方向。他向兩位先生拱拱手,抱歉打斷了他們對弈。
他不懂棋,不知道這局棋本就沒什么好比的了,專等人幫忙收場。□□的臂膀肌肉鼓起,呈現緊致的線條。可皎月紗紋絲未動。
方才的少年意氣還令人不絕于口,不想出師未捷了。
頓時眾人議論紛紛,有“狂妄小兒”“北夷”諸如此類的詞匯,如沙中石礫入足心般拋擲在樓內。
狴圻本想加大力氣將紗布搶扯下,卻聽到有人大吼“下去”,此聲猶如瀚海闌干中響起的轟雷,尤其刺耳。
他眉頭緊蹙,剛才還高興的面龐皺成一團,微扎馬步,氣沉丹田,憤怒地仰天咆哮。都說北熾人性情剛烈易怒,絕非謠言。
玉白的面孔漲得通紅。
“放什么狗屁!”與此同時,他身上響起一聲低沉的獸吼,樓內所有的酒水瓊漿都起了漣漪。他雙臂環抱白布,死死抓住,使出洪荒之力向下。
“次啦——”在忽然一片死寂的氛圍中,細微的布帛碎裂聲鉆進每個人的耳朵。他竟扯下一塊桌布大小的碎布來,可整條綾就是不斷。
這下再沒人敢說他,紛紛好奇起來。難道說是樓主在背后干預。這是何意?
“歡兒你看!”李璇陽指著上方的金鎖說道。
兩人在高處看得清楚,讓江南無名氏將潰不成軍的那一子的確是被攔住了,對應的金鎖被一團金光包裹,有神力正護著那金鎖。李魚歡隨她所指看去,并不意外。她心比李璇陽細,早就發現了卻沒說,只是暗暗思忖其中深意。
她并不想由李璇陽知道后宣告眾人惹來注目才沒說。
“你猜樓主為什么這樣做?”李魚歡問。
“不知道。”李璇陽回,站了起來,“當務之急是我們趕快告訴大家,別讓那小兄弟再受人誤解。”
她就知道。李魚歡無奈嘆了口氣,抿一口茶隨她站起來:“好,的確該如此。”
“大家請聽我一言。
我們都誤會這位兄弟了,這三百六十一匹皎月紗本就刀槍不壞,之所以能取下是破壞了拴著白綾的金鎖。正是柳老先生方才那顆子,忽然有極純厚的靈氣裹住了金鎖,想必方才太子殿下無力為繼也是受這道靈氣阻攔。”
李璇陽義正言辭的說道。一石激起千層浪,人們的注意力立刻從狴圻轉移到擾亂棋局的那道靈氣上去。狴圻的目光落在六樓這對姐妹身上,感激地抱拳看著她們。
“確有此事。這位無名兄年輕有為,叫人佩服。”李魚歡緊隨其后,吐字不疾不徐。話雖好聽,只有陳述而無傾佩。
在座從五湖四海趕來,多是人中龍鳳,見這女嬌娃神色倨傲,又在身邊這位滿腔熱情俠肝義膽的長郡主做對比,不免對她印象差些。但有傳言,夜華城二郡主身世神秘,來去無蹤,修為遠在長郡主之上。思來想去,反而讓她成為眾人揣測的對象。
有她們二人出面作證,之前歧視異族的聲音消下去。北熾無名氏甩去貼在臉上的發絲,深呼吸一口氣,滾燙發紅的肌肉漸漸平復,他咧嘴露出兩邊的梨渦,眼尾上翹,頗有異域風情。
“既然是誤會,解開就好。我們北熾人直來直去,不計較這些。”
杜娘見場面得到控制,適時開口打了圓場。
“我家樓主在百花會期間不便見人,卻也默默關注著這里的一舉一動。這盤棋的插手者的確是他老人家,他大概……是希望各位高手能另辟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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