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幼時驚鴻一瞥,注定此生傾心
李魚歡一眾在樓外相聚,楚文竹跑到她面前停下,張了張嘴,只是問道:“郡主,你沒事吧?”他垂眸,清澈瞳孔在月色下氤氳,他極力克制著情緒。
李魚歡搖搖頭:“我很好。”
一個平日和他關系最好的少年垂頭喪氣:“那靈石眼看著就是文竹的了,怎么這么倒霉!”
“命里無時莫強求。大家沒事就好。”楚文竹憨笑說道,“那樣珍貴的東西,今日給我了日后也難守住。”
只是那滴血已讓靈石和他建立起特殊的關系,今后或許大有影響。他體內有微微異樣感一閃而逝,混亂中無暇顧及。
的確若讓楚文竹以靈氣灌溉靈石,需到猴年馬月才有結果。那黑衣男人奪走靈石,說不定反而會讓“那天”早點到來……
花間樓換了個年輕曼妙的女人接管,雖說她與人談笑風生,但退居幕后時多次忍不住戰栗,眼底流露出恐懼。花間樓三十年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事,她抬頭,仿佛有一片陰云籠罩著自己,不時后怕。
或許只有她才知道杜鶯兒消失的原因,那也正是她恐懼的根源。
百花會總共七日,分別以棋、武、靈、器、琴、畫、書為題。
李魚歡自雨中任性跑開后性情大變,哪怕李璇陽找她也總有理由脫身。她又恢復了往常獨來獨往的模樣,沒有在“琴”試中一展身手,只躲在角落里泱泱看著擂臺。尤其當楚文竹想靠近她,便露出冷若寒霜的表情。
百花會以外的時間,她不是在郊外瀑布中訓練自己,就是躲在城頭看日升月落。只是每回到夜王府,就會看到大廳里抱著一堆街市小吃等待的楚文竹。
他真的每天都換不同的花樣來討她歡心,卻讓她更加避之不及。
有時她整日未回府,在清晨天蒙蒙亮時才推開大門,遠遠望見他坐在椅子上睡著了,第二日又等來她鍥而不舍的糾纏。
那日楚文竹追著她跑了半條街,她本以為已經甩開了他,回頭一看,卻發現他正站在不遠處,沒有繼續上前,跑得渾身是汗,紅著眼睛看她。
她站定,揚聲說道:“回去吧。”
“我不。”少年眼角有些濕潤,像一頭倔強的小獸楚楚可憐,氣喘吁吁地說:“你告訴我我哪里不好,魚歡。既然你沒有喜歡的人,為什么不能看看我!”
“你太弱。”她隨口說罷,轉身離去,只留下一抹冷清纖瘦的倩影。
這么多天,她受夠了。
少年被風沙迷了眼,模糊的視線里人來人往,捕捉不住熟悉的紅衣。他跑回了楚府,跟著轉了性。每天閉門不出,不知在瞎搗鼓什么。
李璇陽跑去問李魚歡,她只心煩意亂,無心認真回答,直到被問了多次才說:“我什么都沒做,只是不喜歡他,難道也有錯?”然后冷冷走開了。
倒讓李璇陽里外不是人,白少禮看不下去,又買下六樓的單間,把姐妹兩人“請”了上去,問題才稍微解決。
最后一天結束,有人揚名立萬,有人收獲至寶,有人圖個樂呵,有人失意而歸。李魚歡曾在閑暇時打聽柳見峭的住處,卻未果,最后一天老者主動找上了她。
路上行人紛紛,她遠遠看到街邊柳見峭在等什么人,走上前,他如遇故人。
“小姑娘,你現在心性膽小又棋技遜我不少,想跟我比什么呀?”老者一語道破,高深莫測地笑道。李魚歡畢恭畢敬地聽他教誨,但柳見峭并不并不打算多說。
“相見是緣,我柳見峭天下無敵多少年了。見到你這可畏的后生也頗有幾分欣喜,我五年后還到此游歷,不知道你還在不在啊?”他笑問。
“在的,晚輩李魚歡恭候。”她毫不猶豫,抱拳相送。
老人呵呵一笑,背著行囊出發了。那左突右翹的包裹里一看便知是一張小棋盤和兩罐棋子。
李魚歡如約到城外的瀑布旁等候,等來了長桑謫仙般從天而降。
“真的準備好了?我看你并不太好。”長桑說道。大袖袍中露出一截用銀錦纏繞的上臂,肌肉的曲線若隱若現。他目光溫柔,卻不多情,給人朝圣的欲望。
唯獨李魚歡討厭著他,想撕掉他故作瀟灑的面具。
“你說吧,刀山火海我都絕不退讓。”她目光堅毅,眸光閃爍。
“好。我要你回南方。”
“什么?”她愣了愣。
“怎么,不敢?”
“敢,回南方做什么?”李魚歡雙臂環胸,不露聲色繼續問。
“去極寒之地,找極寒宮雪祖淬煉你的天生靈體,直到領悟冰雪奧義為止。”
“就這么簡單?”她問道。
極寒宮雪祖大約等于中州的李如夜,是修為深不可測鎮守一方的存在。李如夜大隱于市,成為小小一方城市的城主。那雪祖則避世不出,躲在冷到無人靠近的極寒之地里。
找雪祖固然難,李魚歡更擔心他要讓自己去做一些與故土、心魔相關之事。
“對,就這么簡單。”長桑順著她的話說,“途中不可車馬代勞,不可御器飛行,必須親自跋山涉水。我八個月后回來等你,若你及時趕回,便能今后跟著義父做事。”
“一言為定。”她不懂長桑為什么提這個要求,但這不難,她爽快答應。
她輕功過人,即便徒步跋涉,只要晝夜不停地趕路五個月,從這兒到極寒宮一個來回綽綽有余。
想到回那里能使自己變得更強,她還是高興的。
李魚歡今日腰間別了白蹄烏,轉身離去之際忽然抽劍向后一輝。下一秒,刀回了鞘,她如常地走。那瀑布隱隱有凍結之勢,停頓兩秒,“嘩啦啦”的水聲才再響起。
她又比七天前強了不少。長桑被濺濕了褲腳,并不生氣,趁著夜色微涼,躺在瀑布邊半潮濕的巨石上。他從石下摸索出一盤棋,反復觀摩,仿佛這是什么不得了的寶貝。
長安棋局,黑子險勝,正是百花會第一日的獲勝獎品。
月色下,棋子折射出瑩瑩光澤,東南角的第一顆棋子有意識般,不安地抖了抖,沒能掙脫縱橫線的束縛,隨即恢復平靜。
回到夜王府,她在房間里找了一圈,打算收拾好行囊,和李璇陽道別后便出發。她沒有什么重要的身外之物,一把白蹄烏,一只鴻毛令,足夠的銀票碎銀就足矣。
李魚歡借月光環顧周圍一圈,這間房她不覺間竟住了十個年頭,其中每一寸墻壁的斑駁她都可以閉著眼睛摸索到。她與李璇陽也在這里留下許多歡聲笑語,側耳傾聽,恍若兩個小人正于身側,那時夜間燭火搖曳。
她唇角一勾,心中忽覺暢快無比,推門而出,找到璇陽住處。
李璇陽亦未寢,聽到走廊清脆的腳步聲,走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拖沓。”她說,“等這一天很久了吧。”
“阿陽……”李魚歡上前抱住她,“我要去南凇覺醒靈體,大約半年后回來與你相聚。之后再跟隨師父離開。那狼妖……就不訓了。”
“去吧,我會想你的,這里永遠都是你的家。”李璇陽拍拍她的背,前所未有的溫柔。
“嗯!”
“對了,大院西墻角的海棠樹下我給你準備了禮物。賣個關子,自己去看看吧!”
“好。等我回來,再用我的燕歸巢跟你的閻將軍一較高下。”兩人認真凝視著彼此許久,才依依惜別。夜王府的前大院圍墻邊種滿了海棠樹,如今開得正是時候,風一吹,在藏青夜色中下起壯烈的花瓣雨。
李魚歡來到李璇陽所指的位置,并沒有發現有什么東西。正要回去,聽到頭頂傳來磚瓦抖動的聲音,她抬頭,香霧空濛的海棠樹上探出個腦袋。
楚文竹坐到墻上,半截身子隱沒在花中,星光灑滿肩膀,眼中有皓月清溪。酒意微醺,稚氣未退。他三分含情望著一襲紅袍的女子,卻不似以往熱切。
“魚歡,別急著走,我想和你說一些話。”他喝酒了,聲音有些沙啞,“是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的事情。”
她看著少年風流俊俏的模樣,無限感慨。是她意不在此太難打動,做不了良人。
今日即將作別,她也不急著躲,決心為這幾日他所有對自己的好做一個了結。李魚歡認真地看著他說:“好,我聽著。”
“我心悅你……”他一時不知從何說起,脫口而出似曾相識的話,靦腆地笑了笑,繼續說:“不是臨時起意,更不是見色起意,不為你棋藝超群,不為你聲動梁塵,更不為你身份尊貴,可就是喜歡,喜歡了很久……”
她睫毛一顫,少年如流水般的訴說聲,從心底淌過。
那時他們還是一群黃毛小兒,他年紀稍小,總是跟在最后面。他和這些小哥哥一樣,喜歡聽李璇陽的指揮,跟著去夜王府玩耍。
夜王府飛閣流丹,八面玲瓏,對于小小的他來說,一眼望不到盡頭,一個人在七拐八彎的走廊間走失了方向,一處房間里穿來喑啞的琴鳴,他尋聲走了過去。
這時李璇陽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抓住了他的肩膀,比了個“噓”的手勢,小聲問道:“你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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