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臨海越
無色水流異動就在彈指間,一粒氣泡被精準無誤地一切再切又切,直至完全在海水中消散殆盡。
動作迅速且兇狠,無色無形不易察覺,此物兇險至極。
名月香動作緩慢往下挪動了大約一寸,又微微瞇起眼,這才看清水中那無色水流原來并非無物,而是一根根透明的觸手,錯綜纏繞,盤踞在血紅怪眼四周。
適才便是這看不見的觸手將氣泡打得粉碎!
她懸停在被鎖的寒冰面前已有一陣,可那怪眼雖近在咫尺卻似乎并未看到她一般,只是瘋狂攻擊那搖動著的氣泡,想來是眼睛大的占了腦子——不太聰明。
身旁的臨海越忽然輕扯她的衣袖,玉色眼眸緩緩轉動,朝冰殼下黑暗處望去,同時微微張嘴做了個吐氣泡的動作。
沉思片刻,她才明白過來,這白魚是想要她吐氣吸引怪眼注意力,趁機躲到冰殼之下。
她當即緩緩吐息,將肺臟中的空氣排至只剩四成,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氣泡搖曳向上,看不見的觸手果真上當,瘋狂舞動,把晶瑩的氣泡逐個擊碎再擊碎。
趁這怪眼無暇顧及的空檔,她努力控制自身平衡,緩慢又穩定地遁入冰殼之下的陰影中,她已有段時間沒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此時看起來臉色隱隱有些發紅,手腳微微發麻,像極了醉酒。
等怪眼沒了動作,臨海越才緩緩降了下來,飄到名月香身邊伸手向上點在冰殼之上。指尖所向之處,冰殼內有淡藍的光輝浮動,一座精巧的法陣層層相疊形成一座淡藍的寶塔懸于冰殼內。
法陣藍塔似有生命般有規律的搏動著。
這冰殼的法陣不止一處,而是數十座法陣環環相扣而成,若按常理,結陣之人若不是十分憎恨白魚或是萬萬不愿他出世,定是不會結下此等反復冗雜的陣法。
她垂下眼簾裝作不經意般瞥了一眼身邊的人,臨海越神色興奮并未察覺她所思所想,只是疑惑她為何還沒有動作,挑動劍眉,又伸出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法陣外的冰殼。
上古之事,玄之又玄,白魚玉佩是青蓮圣主的配飾,既然不遠千萬里將她送來潮襄,想來此地也是與青蓮圣主有所淵源,應當不至于是什么邪魔惡霸。
名月香驀然向法陣伸出手去,在她指尖觸及冰殼的一瞬,腦海中傳來一聲嘆息。
“唉”
女聲婉轉幽然似曾相識,聲聲字字如訴如泣:“終是沒能將你攔住”
“罷了罷了”
話音落下,法陣小塔盈盈而動旋轉起來,僅是數周,冰殼上便布滿裂痕。
轉過頭想分享破陣的喜悅,卻發現身旁的臨海越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人呢?
名月香四下張望無果,卻忽地覺得指尖一陣刺痛,回頭正見著法陣小塔化作一根細針往她血肉里鉆,她驚訝地張嘴,一個巨大的氣泡從口中飄出,而那細針片刻就已完全鉆進血肉中,只留下一個細小傷口滲出絲絲縷縷的腥紅飄蕩在海水中,緩緩擴散開去。
連忙將手收回來捏住傷口,正當查看之時,她猛地發覺不對。
水流太靜了!
她趕緊向怪眼的方向望去,方才驚覺此時并不只一只怪眼在凝視著她。
四周圍的海域仿佛變成了一瓣切開的石榴,而她是一只貪戀甜味的螞蟻,趴在石榴正中,被無數個鮮紅的小籽包圍,就連腳下所及,亦是一片擠擠挨挨的鮮紅。
正當不知如何是好,她忽然覺得后背、手臂、臉頰上有些搔癢,以余光瞄去,數只透明無色的觸手已悄然攀附在她身子上,行動緩慢,似是在試探又似在撩撥。
從入水到現在,已過去約一刻鐘的時辰。
任靈力如何流轉,初時的那一口氣強撐到現在也是不足夠了,何況她并非善于泅水之人,若沒當初被人推下金蓮池,她自是斷然不想去學習泅水的。
此時,她小臉憋紫紅,雙耳中凈是雜音,自知已不能再久留。
縱是如此,她也不敢動作太快,若是驚擾了這一大群怪眼,說不定還未等人逃出去就被怪眼的觸手切分成數份再瓜分吃掉。
捏訣,化靈力做匕首,再隔空御物向上,直刺布滿裂痕的冰殼,行完這一套她便是已然全身發麻。
整個身軀不受控制,不住地顫抖,將水流撥動。
無數透明的觸手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紛紛向此處聚攏過來,將她層層纏繞包裹。
而正上方的的冰殼卻紋絲未動。
名月香暗道一聲不好,拼著最后一點勁力,催動靈力向頭頂上方的冰殼拍出一掌,將冰殼擊得粉碎,露出其中包裹的人兒。
這動作又急又快,透明觸手陡然收緊,狠狠勒住她手腳命門,本以為只是光滑的觸手,卻不曾想這觸手之上還有吸盤,吸盤之中更有利齒,緊緊吮住她的皮膚,刺進她的骨肉,不多時濃厚的血漿已將周邊的海水染紅。
許是血腥味的刺激,源源不斷的觸手從四面八方伸來將名月香包裹、撕扯。
臨海越啊,你再不快些,我今日便是要命隕于此了!
似是有聽到她心底的吶喊,臨海越猛然睜開雙眼,玉色的眸子中盡是肅殺之氣。
海水無浪自動,向臨海越匯集,水流越轉越快,將兩人包裹其中,竟是硬生生將怪眼和觸手隔絕開來。
轉瞬間水流四散而去,臨海越單手托住名月香脫力的后背,掌中藍光涌動已將她生機穩穩護住。
臨海越橫眉冷目,眸光凜冽,發絲飛舞,他頭戴一頂金鱗冠,一襲鎏金白衣,腰部以下化為巨大的白色魚尾,鱗片層層疊疊,猶如牡丹花瓣,巨大的尾鰭猶如一把打開的扇子豎在身后,白鱗上光華流轉,想來五光十色的白便是如此了。
微微張口,威嚴的聲音中裹挾著強大的威壓傳遍八方海域。
“鱗皇已歸,八方來朝!”
一言激起驚濤駭浪,八方水族震驚不已,一些修為弱小的水族,甚至聽聞這一句話就當場被震得暈死過去、翻起肚皮。
而眼前這一片密密麻麻的怪眼,不僅完全不受這威壓的影響,聞言時竟還一齊上下晃動起來,似是十分暢快。
深淵之中驟然出現一只巨眼,一聲冷笑在水中回蕩:“有趣,十萬年已過,泉先臣民散盡,既無國無度,何來皇主?”
“聒噪!”
臨海越劍眉倒豎,俯視深海之淵中巨大的眼睛,扯動嘴角:“十數萬年間,爾等寄生于吾畔,吸吾神輝,飲吾靈華,得吾恩惠卻不思進取,為禍海民。”
他輕輕抬起手,向前方成片猩紅的怪眼撫去:“既然如此,那便歸還與吾!”
掌心所過之處,猩紅怪眼各個爆出紫色血霧,化為塵泥,一時間將整片海域染成深紫。
“欺人太甚!”深淵中急急向他揮出一鞭,這一鞭看似普通,卻蘊涵了極強的勁力,長鞭末端破水而出留下一道深深的水痕,竟是將海水也分開了去!
輕笑一聲:“孩童把戲!”
只見他抬手輕輕一揮,長鞭襲來之勢戛然而止,崩斷成數截,散發濃重的紫紅。
“呃啊!”海底深淵中傳來一聲慘叫。“鱗魚!你我勢不兩立!”
深海之主豈是這等魔物可以冒犯,臨海越神色冰冷,不怒自威,單手捏訣置于額前,片刻間,一座幽藍大陣在深淵上凝聚。
淵底巨眼見勢不妙,竟向大陣直沖而來。
觸及的瞬間,大陣爆發出耀眼藍光,將獨眼巨怪生生逼退,也正是此時,名月香才看清適才的獨眼巨怪竟是一只巨大的九爪章魚,原本第九爪的位置已成了水缸大的傷口,正往外冒著紫紅的血液。
修長的手指引動大陣緩緩落下,向九爪章魚壓去。
九爪章魚徒然伸出八爪試圖抵擋大陣,而那八爪卻在耀眼的藍色光輝照耀下皮膚寸寸迸裂,染得海水一片紫紅,它身上色彩一變再變,最后邊做透明,被大陣壓進淵中。
臨海越玉眸輕掩:“念爾修行萬載屬實不易,而今斷爾一臂,留爾于此再修萬載醒過己身!”
漆黑的深淵中傳來九爪章魚恨恨的聲音:“鱗魚,待我沖出此陣,定要將你抽筋剝皮告慰我孩兒們的在天之靈!”
臨海越仿若未聞其聲,獨自抬頭看向海面,此時海浪漸漸平息,皎潔的月光撒在碧波之上,波光粼粼。
他低下頭喃喃道:“一夢一醒,已是數十萬載,一盞茶之久,竟無一人來朝,吾泉先一族當真已沒落至此?”
見他傷感,名月香輕輕扯了扯他的發絲,傳音安慰道:“許是他們在海中太久待得膩了上岸游玩,聽不到你的聲音,待你行走世間,名號響徹整片大陸,他們定能循跡而來。”
是啊,數十萬載過去,泉先一族雖是長壽,此時至少也去了六代,移居別處亦是有可能。
“因緣際會,法道自然,罷了,吾便同你走這一遭。”
說罷,大袖凌空一揮,在海水中劃出一道圓滿,瑰麗的魚尾流光熠熠,猛地一扇,臨海越托起名月香,一入圈中,便消失在深海,只余下一句在海浪中回蕩。
“吾,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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