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沈護衛照常護送李鈺瑤。田仲銘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也是贊賞的笑了笑。這日沈護衛帶了餅、雞、肉干。看來也真是拼了。

        田仲銘覺得沈護衛也是個人才，田恒說他功夫也不錯，田仲銘讓他進屋聊聊，想攬入門下一定是個好幫手。可是沈護衛還挺執拗，不肯進去，想必也是被田仲銘折騰瘋了，不愿親近他。

        田仲銘一上午倒也沒有虐他，讓李鈺瑤在屋里，收拾收拾屋，看看文案。沈護衛也是覺得田仲銘終于沒有招了，在院子曬曬太陽，還挺滋潤。

        臨近吃午飯的時候，田仲銘早早安排眾人坐到吃飯的地方，要學習以往案例。

        請來廖知講解一下三年前的慘案，那叫慘啊：此戶沒有緊挨的鄰里，大夏天的死了五日惡臭無比，傳到遠處才被發現，發現的時候七口都咽了氣，蛇蟲鼠蟻的滿院都是，就一位被捆著手腳的姑娘還有氣，也讓老鼠咬了腳。

        廖知講著從進門開始每個尸體的拜訪位置，傷勢，腐爛程度。繪聲繪色的，一邊說一邊筆劃，聽著眾人都瘆得慌。

        很快就到了吃飯的時間，幾個人慢慢的擺著菜。田恒給田仲銘放了一碗米飯，這哪吃的下去啊，田仲銘嫌棄的看了一眼沒有動。好多人都不盛飯了，默默地聽著也不敢離開。這個廖知倒是說的起勁，一邊講著一邊在田恒邊上擠了個位置坐下，盯著田仲銘的菜，繼續說著。

        田仲銘示意他拿走。廖知也不客氣，拿起米飯就著菜開吃了。眾人就看著廖知吃的香，誰也吃不下去。

        沈護衛在門外聽著也惡心極了，打開肉也吃不下去，竟拿著燒雞、肉干走進了屋里，放到了廖知跟前。

        在眾人嫌棄的目光中，廖知大口大口的吃著。

        李鈺瑤也吃不下去，看著田仲銘也吃不動了。覺得田仲銘也這么幼稚，為了讓沈護衛吃不下飯，把自己都惡心到了。很是嫌棄的說：“田大人，您快吃啊，都是皇糧！”

        田仲銘愣生生的說了句“我不餓”。

        哪里有不餓的，實在是吃不下去啊。李鈺瑤有點生氣的說：“該吃飯的時候講這些，餓了也吃不下！”

        田仲銘瞪著李鈺瑤說：“你這沒心沒肺的，餓極了就吃得下了！”

        李鈺瑤明明是被田仲銘弄得吃不下，還被說沒心沒肺，沖著田仲銘“哼”一聲，白了他一眼，走了。

        田仲銘也難受，說了句“你們吃，不用客氣。”跟著走到門口，發現田恒也跟著出來了。看來除了廖知，誰也吃不下了。便對田恒說：“讓他們都打包吧，別浪費了。”

        一下午大家喝水度日也總算過去了。

        這護衛五天沒有好好吃飯了，總算堅持不下去了，第六日告了假。

        李鈺瑤一早由周駿田仲銘共同陪著去了曹掾署。田仲銘心里可開心了，終于少了個監視的，跟李鈺瑤說話也方便多了。

        沈護衛純碎是讓田仲銘給惡心到了，雖然李鈺瑤不是很贊同他的做法，倒是也滿開心的，自己一個人走來走去的方便多了。

        這李鈺瑤頭一天自己可以瞎跑就去找毛豆約架了。毛豆這幾天都沒好意思要那個魚紋的發簪。李鈺瑤忘記帶了還又去約架，毛豆才不跟她比呢。

        約架不成，李鈺瑤只得又去了廖知那里。

        一進院子發現廖知在院子里坐著，還有別人，跟他的穿著也很是相近，好奇的問道：“廖師傅，你這還有朋友來看你啊？”

        廖知回：“同僚，這么大個府衙，不光我一個仵作。有的時候我們也要去案發地查看。”

        李鈺瑤客氣的跟那個人行禮，那個人還嚇了一跳，客客氣氣的笑著趕緊走了。

        廖知笑著說：“你不用這么客氣的，我們這種身份低微的人。沒人跟我們客氣，不嫌棄就不錯了。”

        李鈺瑤有點不解的坐下問：“你們不是很重要的嗎？沒有你們，很多案件都查不到頭緒的吧？”

        廖知有些苦笑道：“我們只能給個頭緒，最終破案的不還是各位大人啊！誰也不愿多看我們一眼，誰也不愿想起我們！”

        “你還會被人嫌棄？昨天田大人請你過去講案情，講得可真是好啊，一桌子飯菜，就你一個人吃得下！你當個仵作，不去說書都可惜了！”

        廖知還有點得意呢，高興的說：“那還不是你們田大人讓的，他是怕你們以后在外面看見各種情況應付不來，沒事了先聽聽，有個印象。”

        李鈺瑤委屈的回：“那你也不用講這么形象吧，害得我都吃不下去飯了。”

        “你們大人不是說了，你個沒心沒肺的，餓極了就吃得下去了！”

        李鈺瑤生氣的撅了下嘴，說：“我怎么就沒心沒肺了，田大人也吃不下去啊！對了。”李鈺瑤讓廖知走近點。小聲的說：“我剛才聽田恒說，田大人昨晚睡覺打呼嚕了。田大人不會是嚇得自己睡不著覺，找田恒作伴了吧？”李鈺瑤說完捂著嘴偷笑起來，還不忘四下看看有沒有人。

        “很正常，你以為你們田大人多厲害啊。都是裝出來的，他也害怕著呢！”

        李鈺瑤到開心了，但也有點不太相信，又問：“真的？那他為什么還要嚇唬我們啊？”

        “你不知道他想干嘛？”

        “他想惡心走跟著我的沈護衛！”

        廖知看這里李鈺瑤明知故問啊，一點也不傻啊，說：“你這不是知道啊！他為什么惡心沈護衛啊？”

        “因為他看上沈護衛了，他覺得沈護衛還挺不錯的，想招入麾下，沈護衛不愿意，田大人就想把他整服氣嘍！”

        廖知都被氣笑了說：“難怪田仲銘著急上火的都得了心疾，是真著急啊。你這是一點也不往他的想法上走。”

        李鈺瑤很是納悶的看著廖知，感覺自己說的挺對的啊！

        廖知無奈的問：“田大人有多久沒跟你單獨在一起了，就像現在咋倆這樣坐著說話？”

        李鈺瑤想了想，上次在上山的路上在一起說過話，說道：“到今天應該有十一二天了吧！”

        廖知都不敢相信，驚訝的問：“十一二天？田仲銘受得了？”

        李鈺瑤覺得廖知好奇怪，對這些關緊要的事情這么上心。說道：“說個話而已，每天都有說啊！就是沒這樣坐著說過，一般都是他坐著，我們站著。”

        廖知已經無語，開始有點同情田仲銘了，看著李鈺瑤也不傻，可怎么就對田仲銘的付出沒有一點回應呢！

        還有三日就中秋了。田仲銘分配兩人一組，混在在燈市人群里，有偷盜搶劫的找人少的地方抓回來就行，不要影響了賞花燈、拜月。這幾天沒事的就去燈市轉轉，先熟悉一下環境。

        分完組，就剩下李鈺瑤。田仲想給她一個驚喜，對她說：“一個姑娘家，那日你就換了女裝，隨意轉轉吧！雖然沒有正月里熱鬧，也夠玩上一晚的！”

        李鈺瑤真是沒想到，公差就是沒事了去街上逛逛，這也太幸福了。開心的問：“我的就這么簡單？”

        田仲銘甜甜的看著她點點頭，便帶著她閑逛了，就像邊城那樣帶著李鈺瑤看首飾，看布匹，買吃的。田仲銘依然要給李鈺瑤買東西，李鈺瑤表示夠用了全部拒絕了，不斷的感謝著，只對一些精巧的小物件好奇的很。

        田仲銘也不知道怎樣才好，他知道李鈺瑤真的不需要很多飾物，只好買些小物件。看著李鈺瑤一直開開開心心的，自己也算稍有安慰。

        十五的早上，眾人在曹掾署休息，吃著果子圍著閑聊，養足了精神晚上才開始辦差。

        田恒進來穿過人群走到田仲銘跟前小聲的說：“公子，夫人讓您回話，晚上萬姑娘在哪里等您？”

        田仲銘看了眼身邊沒有任何反應的李鈺瑤，沒回話。

        田恒又問：“公子，夫人讓問您……”

        田仲銘打斷了話說：“知道了。”這個萬平兒自從回來就隔三差五的去田府，田仲銘都是避而不見。昨日萬平兒竟一直在路口等到田仲銘回府，就是為了告訴田仲銘：陛下會在中秋節賞燈后嘉獎田仲銘。順便讓田仲銘陪自己十五賞燈拜月。

        每年中秋當天田仲銘都是閑逛，雖然昨晚拒絕了，廖氏還是想讓他陪萬平兒呆一會兒。

        田恒聽田仲銘不說地點，沒辦法給廖氏回話，又接著說：“公子啊，萬姑娘知道您有公事，不勞煩您去府上接她，問晚上在哪兒等您？”

        田恒說話的聲音比上次大了，李鈺瑤和聽見的人都吃著東西看著田仲銘。

        田仲銘低頭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拿個吃的，其實他在偷瞄李鈺瑤，抬起頭來說：“就街心亭吧，視野開闊風景好，敞亮。”

        田恒出去回話。田仲銘悄悄地問李鈺瑤：“你晚上打算在哪轉轉？”

        李鈺瑤吃著東西想了想：“隨便轉轉吧，哪里都差不多吧！街心亭那景色美嗎？”

        田仲銘聽著可開心了，正好跟萬平兒說清楚：救她是公事，這么多年父輩交好，也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李鈺瑤一去，再表明自己的情誼。以后沒有萬平兒纏著，也不用再受周駿的氣了。高興的說：“那里景色很好，地勢高，大半個街景都能看見。晚上我在那等你！”

        李鈺瑤覺得田仲銘真是只關心公事，在那約了萬平兒，還讓自己去幫忙抓賊，點點頭同意了。

        有個下屬嘟囔道：“那地方不適合約會吧！”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低下頭。

        李鈺瑤看看他就笑了，說著：“你不是在馮齊家烤肉的啊！你要不說話，都看不出來了！”便坐到身邊問怎么烤肉特別香。眾人又聊了起來。

        很快就下午了，眾人休息好。按組出去閑逛，雖安排的是按組，其實有很多都是改帶家眷的，田仲銘管的也不那么嚴格，大過節的都愿意闔家團聚。

        田仲銘讓李鈺瑤回家整理一番，囑咐換個女裝，去街心亭找他。

        李鈺瑤也不知道為什么總強調讓她穿女裝，不過反正也是玩嗎，穿就穿吧，也不打緊。

        天色漸晚，街上越發的熱鬧了，各色的花燈都照得街景美美的。田仲銘精心整理了一番，帶著田恒一路閑逛，心情是格外的好，晃晃悠悠的到了街心亭。

        萬平兒梳著高髻，滿頭裝飾，長發及腰，衣著華麗。站在街心亭中，都沒有其他女子愿意靠近，遠遠的看去就感受到高雅奪目。

        田仲銘眼中卻覺得太過浮夸，遠不及當初李鈺瑤的垂掛髻看著清新可愛。

        萬平兒見到田仲銘來了，雖滿是欣喜，卻只是含笑注目。因為高雅的舉止，才配得上她這身妝扮。

        田仲銘未到近前便開始夸耀：“萬姑娘今日妝扮高雅富貴，定能引得大家公子為之傾心側目！”

        萬平兒看著田仲銘走近，柔聲的問：“那銘哥哥對我傾心嗎？”自己等了太久都得不到回應，去家里找他也是避而不見，只能親自問出口了。

        “我已心有所屬，萬姑娘何必明知故問呢！”

        “銘哥哥，我對你的心意，你應該一早就知道的，為了一個見了幾次的人，就甘愿拒絕我嗎？”

        “萬姑娘，我不是為誰拒絕你，我是一直當成個妹妹。”

        “因為她會騎馬、會生火、會舞劍，這些我不會，是嗎？”

        “會騎馬、舞劍的人很多，我只是中意她。萬姑娘如此柔美，愛慕你的人一定很多。又何必只看我人！”

        萬平兒看了眼田仲銘，冷笑了一下，說：“我愛慕銘哥哥，銘哥哥喜歡李姑娘。可是李姑娘對銘哥哥并沒有愛慕之意吧？”

        田仲銘很是自信的說：“我今晚打算跟李姑娘表白，我想她不會拒絕我的！”

        萬平兒傷心的落了淚，說：“那要是李姑娘拒絕了，你會不會想起我？”

        田仲銘自信的笑了笑，什么也沒說。也不想說一些傷人的話，刺激了萬平兒。

        李鈺瑤一路左看右看，這個燈畫著兔子，那個燈畫著蘿卜。大多人有說有笑結伴而行，雖然自己孤單了些，想著一會兒見了田仲銘他們，就感覺好多了。

        李鈺瑤遠遠的看見一處高亭，萬平兒穿著格外美艷，自己的真是相差甚遠。倒也沒什么的，自己都習慣了。

        田仲銘遠遠的看見李鈺瑤穿著女裝，也把發髻梳高了。看著人都長高了，也纖細了許多。李鈺瑤頭上沒有萬平兒那般炫目，倒是特別合田仲銘的心意，剛好可以戴上他拿的垂珠簪。

        李鈺瑤看見田仲銘，特別高興的揮揮手，示意自己到了。

        田仲銘示意她上來，然后得意的笑著看向萬平兒，那眼神就是在說：我約的人來了。

        萬平兒一直看不出李鈺瑤用愛慕的眼神看過田仲銘。如果今天田仲銘被拒絕了，就再也沒有理由拒絕自己。也等著李鈺瑤上來。

        李鈺瑤往街心亭走著，突然有男子攔住了她，隨后李鈺瑤向田仲銘揮揮手，轉身離開。

        田仲銘看清那是周駿的背影，雙眉緊皺，雙手握拳，緊緊的盯著周駿。

        李鈺瑤又回頭對他揮揮手，繼續走了。

        這一切萬平兒都看在眼中，走近田仲銘身后輕聲的說：“銘哥哥，你比我好，不用說出來再被拒絕。既然得不到喜歡的，為什么不回頭看看喜歡你的？”

        田仲銘哪有心情理會萬平兒。滿心的不甘，他不相信李鈺瑤對自己一點感情都沒有，這么快就答應跟周駿在一起了。便追了過去。

        街上人很多，推推搡搡的，田仲銘怎么也追不上李鈺瑤。遠遠的看看李鈺瑤同周駿上了周府的馬車。

        馬車到周府停下了，被周駿扶著下馬車的李鈺瑤問：“駿哥哥，是真的嗎？”

        周駿拉長了話音回：“是，一路上你都問了好多遍了！我怎么會騙你！”

        李鈺瑤開心的快步走到周府門前，回頭說：“駿哥哥，你一定要告訴田大人哦，我今天不去找他了！”

        周駿很是寵溺的說：“一定，放心吧，晚些我會約他過來！”

        說著李鈺瑤迫不及待的跑進了周府，還喊著：“駿哥哥你快點啊！”

        周駿對門仆說：“要是田大人來了，就請他進府。”說著進了府。

        田仲銘遠遠的看著，雖然聽清了內容，卻不愿進府。不知道周駿弄了什么稀奇的物件，引得李鈺瑤這半夜的進府一看。

        田仲銘躲在周府外，過了三更也不見李鈺瑤出來。田仲銘終是不肯離去，他盼望著下一次眨眼時，李鈺瑤就從周府出來了。可時間像一把沒有開刃的刀，硬生生的割著他的肉，他已后悔為什么不在李鈺瑤剛下馬車的時候攔住她。應該沖上前絕不讓她進周府。哪怕自己跟進去都這樣賭氣等著下去好。

        四更鼓響，田恒找到站了許久、有些絕望的田仲銘，也默默地看著周府。田恒知道田仲銘是跟著李鈺瑤離開的街心亭，但卻不太明白，他為什么一直站在周府外，能感受他的焦慮，愁苦，卻不敢問。

        五更鼓響，田恒輕輕的說：“公子要不我們先回府休息吧？已經很晚了，有話可以見面慢慢說。”

        田仲銘凄涼且微微顫抖的聲音說：“田恒，我想喝酒！”

        “公子，這都在熟睡，沒有地方買酒。要不我們去曹掾署等吧！”

        田仲銘沒有說話。一聲清脆的聲音，田仲銘愣生生的一只手握斷了發簪。

        又站了許久，街上偶爾出現去勞作的人。田仲銘突然說：“你在這看看李鈺瑤什么時候離開！”

        田仲銘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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