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壯辦事回來，把正回自己座位的李鈺瑤喊走了。

        田仲銘看著二人離開，擔心又說什么讓李鈺瑤回京的話，便示意田恒跟過去。

        李壯帶她到一處沒人的墻根，問：“你不是偷著跑出來的吧？”

        “不是啊！常伯送出城門的。而且，我離京不報備，早就有人追來了！”李鈺瑤不明白他的意思，回答完疑惑的看著他。

        “哦，那你……”李壯也不知道怎么問。

        李府最大的事就是照顧好李鈺瑤，常管家不放心她，派了七名仆人跟著，關鍵時刻好護著她。這些人不敢露面，明明李鈺瑤是出來辦差的，李府跟著人，好像田仲銘不該讓她來，安排欠妥似的，就一路跟著后面。

        隊伍后面跟著彪形大漢，跟準備搶劫一樣。有百姓便報了官，知道是李府的人，便讓李壯去確認了一下。

        李壯此時想問李鈺瑤晚上怎么睡的。就算自己輩分高，可年齡太近，也有點不合適問出口。就覺得田仲銘真不該讓她同行。正想怎么委婉的說，看見田恒過來了。

        田恒大老遠的就問好，一有機會就表示一下歉意。兩個人客氣幾句，李壯也沒法說李鈺瑤了，便回了席間。

        大家吃好散了，田仲銘就想去找李鈺瑤，客氣著讓李壯早些休息。

        李壯卻笑呵呵的說：“田大人要是商量事，我就站遠點回避。沒什么事了，我在陪您！”

        這話說的太客氣了，羅從事都回屋休息了，田仲銘和誰商量事啊！編個理由吧，也容易被識破了。田仲銘笑著看看田恒，只好老實說了要去找李鈺瑤。

        李壯是見識過的，上次田仲銘陪李鈺瑤來上雒，簡直就是個跟屁蟲，時時刻刻要看見李鈺瑤，幾句話看不見，就四處張望，舉動跟他的官職太不搭了。那會也不知道他是見到李家長輩緊張的，還是裝出來的。這次看著比上次放松些，可眼神追著李鈺瑤，也是藏不住的。李壯告訴他李鈺瑤被他母親叫走了，今晚要住在一起，說說話。

        田仲銘心里又不踏實了，略微思考一下，說：“李大人，鈺瑤路上才說給您寫信了。出來的匆忙，不給令堂準備禮物，空手去不好吧！？”

        這話問得，李壯不讓去，顯得貪圖東西。就算他有誠意，可天已經黑了，啥買不成。李壯說著不在意，還得張羅他去看看。

        田仲銘帶的人，分別住到了好幾個大戶家，李壯母親在一處獨立的小院，還是有些距離的。

        路上李壯問：“鈺瑤給你添亂了吧？”

        “怎么會！她一直在想辦法幫我，圍獵、坐船這些都是她想的。”

        “哦，倒不意外。我收到信就看出來，是她用你名義寫的。說的倒是正經事，也就照辦了！”

        田仲銘一笑，李鈺瑤這點小心眼兒，可騙不了李壯這樣的精明人。

        李壯也一笑，回頭四下看看，后面就跟著田恒。拉著田仲銘緊走一步，湊近小聲的問：“夜里怎么睡的？她，是不是粘著你了？你可不能有什么想法，辦錯事啊！”

        田仲銘一愣，看著李壯，沒法回啊，怎么說也不合適！說沒粘自己，好像自己魅力不夠。說粘著自己住一起了，又得解釋半會兒。

        李壯有些明白了，打量幾眼田仲銘。這么多人跟著，總覺得不該怎么著，又有些不確定。既然問李鈺瑤不合適，便小聲問他：“住，一起了？挨著！？沒干啥吧？”

        “中間放著枕頭，有距離！這么多人呢！而且我這出來有正事，沒空想！”

        田仲銘聲音不大，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也很真誠。其實他發(fā)自心底的懼怕李遠。當看見信上回的“不放心”三個字，都能想象到李遠嫌棄自己的樣子。雖然糊弄李鈺瑤說她父親不放心她，可糊弄不了自己啊。李遠還不放心自己呢，可不敢辦錯事，把“誠意”那一點點好感給弄沒了。

        李壯又看看他，一直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可架不住母親這幾日總是詢問，弄得也有些擔心了，不得不囑咐幾句讓田仲銘保持清醒、理智。

        哪有田仲銘不懂的道理，原本也拒絕李鈺瑤同行的。一方面在眼前轉來轉去，尤其是一撒嬌，難免有點心癢。二是擔心有危險傷了她。可實在是不讓來不行。說狠話怕傷了她的心，講道理根本講不通。

        說著話兩人就到小院了，一進院就聽見李鈺瑤振振有詞的說：“那怎么行，他只抓過偷雞摸狗的小賊，田恒過些時候還要回去成親呢，他身邊連個可靠的人都沒有了！我要是不幫他，他得多難啊！”

        “我看田公子是個有主意的人，你不去他照樣辦好！”李壯母親的聲音不大，語氣很平和。

        田仲銘停了下來，想聽聽李鈺瑤還要說什么大話。

        “這次不一樣的。說好聽了手下有三百人，其實歸他管的不足二百，還得護著糧草。貌似好意安排了有經驗的副將，簡直就是個監(jiān)軍！萬一有什么得罪人的事，他不好出面的，我就幫他擋一下。”李鈺瑤突然有些可憐的說：“祖母，您也知道，我母親和祖母死于流匪刀下，祖父也傷重而故。有這樣的機會，我父親肯定盼著我多殺兩個歹人的！”

        大家一直瞞著李鈺瑤當年劫匪案的實情，她說的越認真，李壯母子越愧疚。

        李壯聽著不妙，裝著沒事的樣子，笑呵呵的提高聲音說：“鈺瑤，田大人來看你了！”

        雖然李壯母親客氣的讓田仲銘進屋，還是忍不住偷偷擦了下眼角。

        李壯母親剛要對田仲銘行禮，便被李鈺瑤攔住，扶著坐回了床上。這算內宅，田仲銘是以晚輩的身份來的，而且按李府的身份論，也不該行官禮。

        幾句客氣，田仲銘、李壯，還有田恒便圍著圓桌坐下了。趁著沒有旁人，李鈺瑤提起要放下一半糧草的事。

        李壯看看田仲銘，這可不是小事。首先得信得過他，其次他不僅要盡職盡責給守著，用的時候還必須及時送到。這事李鈺瑤說了不算。

        “如果李大人方便安置，我打算發(fā)下一些。一是我?guī)н@么多走的慢，二是本就人手少，還要分過去護著糧草，少帶些妥當。”

        有田仲銘這話，李壯便不拒絕。幫他就是幫李鈺瑤，只有李鈺瑤就高興，才能化解負罪感。隨后問問打算怎么辦這個案子。

        田仲銘哪有什么打算，這么慢悠悠的走到地方，估計已經沒線索了。

        李壯給說了說知道的附近幾個縣的情況，方便田仲銘以后安排。

        說完正事，李壯母親便問田仲銘能否讓李鈺瑤留下，覺得她幫不上忙，也實在擔心她。

        在京城，田仲銘怕五姑娘刁難她，現(xiàn)在正好有理由留下來。對李鈺瑤說：“鈺瑤，小叔父馬上要成親了，你跟著幫忙準備一下，好好陪陪祖母，順便守著糧草吧！等用的時候，你給安排送過去。”

        “還要一個多月才成親呢，我又不懂準備什么？守糧草也得給你送去。說不定我們抓了山匪回來趕上喝喜酒！不如得勝回來，再陪祖母！你不是還等著我出主意吶。咱們早去早回，什么也不耽誤！”李鈺瑤說著已經坐到田仲銘邊上，認真的問田恒：“今天打聽到私鹽生意嗎？”

        田恒認真的回：“今天圍獵的多是農戶，沒有店里的伙計。我打聽了富戶的生意，沒有涉及這方面的！”

        田仲銘歪身靠近李壯說：“你看，能說會道的，她不去我都抓不住山匪！”

        “田大人既然讓我做軍師，我當然要用心啦，辦不好多丟臉啊！是不是田大人？”

        李鈺瑤說著，田仲銘突然一歪身子，打個機靈看向她，挑著眼坐直了，桌子上的手緊去了腰側。抖著嘴擠出一個字“是”！

        李壯伸展身子往田仲銘和李鈺瑤之間看去。

        李鈺瑤的手放到了桌子上，不緊不慢的說：“祖母，田大人這么信任我，我若棄他不顧，顯得多不仗義啊！我小叔父在京城被打的事，到現(xiàn)在都沒抓到兇手，沒準這次還能查到線索呢，是不是田恒？”

        這事又被提起，田恒嚇得只好順著她的意思說：“是，吧！李姑娘聰敏，應該能幫上忙。肯定能幫上忙！”

        兩人順著李鈺瑤說了，只差李壯，李鈺瑤就盯著他。

        李壯看出來了，田仲銘根本管不了她，田恒更不敢惹她，自己這位一直愧疚的小叔父，也不想她不開心。說道：“娘，憑鈺瑤的身手護著自己沒問題。有危險的事，田大人也不會讓她參與的。您也知道她閑不住，在咱們這惹了事，田大人更分心。你就別留她了，她在田大人眼前，還知道收斂點！”

        田仲銘看著李壯，特別想訴訴苦。自己腰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真體會不到李鈺瑤哪收斂了。

        突然李鈺瑤的手又放他腰間了，嚇了他一跳。來不及多想，扭頭看向她。

        李鈺瑤到沒跟上次一樣，一手拉著腰帶一手擰，這次給胡拉了兩下。

        雖然有那么一丟丟的舒服，田仲銘還是緊張的攥住了她的手，擠出笑意對李壯母親說：“您放心，我肯定護著鈺瑤周全！如果山匪眾多，我也不會硬拼！”

        李壯母親看出來了李鈺瑤這些小動作，有些責怪的說：“田大人，您不能由著她性子胡鬧！”

        “我哪有胡鬧了！”李鈺瑤說完撅了嘴，看了眼田仲銘。祖母要是非讓她留下，田仲銘肯定不敢?guī)ё摺?

        田仲銘看看李鈺瑤，是真生氣了。想想不讓她去，鬧起脾氣來，怪心疼的。說道：“鈺瑤在邊城這么多年，見過大場面，她應該知道分寸！后期攻打山寨，我不會讓她去的。鈺瑤肯定不會添亂。她要是不聽話，我就拿繩把她捆回來。還請祖母放心！”

        李鈺瑤瞪了眼田仲銘，好像自己很差勁，又不聽話，又不懂事的！

        李壯母親也不能再說什么，就算把李鈺瑤強行留下，一個看不住，照樣跑掉。而且田仲銘與她一樣的輩分自稱，已經很有誠意了。該說的說到，只能由著她了。

        田仲銘告辭離開，李鈺瑤送出院子。

        四個年輕人沒了約束，李壯看看捂著腰的田仲銘，有些同情的說：“田大人果真身體健壯，抗揍啊！”

        田仲銘眉毛一擰，停住腳步，回頭瞪著李鈺瑤。總是挨擰，怪疼的，心里有那么點小委屈。

        李鈺瑤走近他，責怪的說著“誰讓你要把我留下了！”給他揉了兩下。

        田仲銘真想咬她兩口，礙于李壯在，輕輕掐了掐她的臉，嘆了口氣。留下是安全的，可在這時間久了，萬一聽說她母親死的真相，憑她那脾氣，肯定當場和李壯翻臉。綜合來看，還是別留下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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