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臻想到一向低調的六皇子，又看了看眼前俊美絕倫的顧驚塵，他似乎從來沒有為太子之位奔波過，或許，并不是誰都喜歡大權在握的感覺吧？

        畢竟，那樣很累。

        不過，若是屆時那個程釗膽敢使壞，就去死吧！與千千萬萬的祁家軍將士相比，一個戶部尚書，死不足惜！

        想到這里，祁世臻低下眼瞼，眼里閃過一道狠厲的光芒，太久沒動手了，希望不要有人覺得活膩了，上趕著找死！

        接下來，祁世臻他們沒有再談論這些話題，都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為止。

        她沖著顧驚塵點點頭，隨即才笑道：“謝謝你。”

        聞言，顧驚塵不滿地看了她一眼，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傅司宴遲疑了一會，才開口道：“你可還會回玉關城?”

        “嗯?”有些詫異他問這話，祁世臻還是搖了搖頭道：“尚不清楚，到時看情況吧……說不得，皇上會將我留在上京。”

        祁世臻意有所指道。

        殊不知，她的話一語成讖。仁景帝的心思無人猜得透，然而縱觀歷史，“質子”這個詞，祁世臻卻是不陌生的。

        畢竟放任祁家軍壯大，偏偏又礙于太祖遺訓，仁景帝心里有何成算，最終大抵只能是以一個什么名頭，將受寵的祁世臻留在上京當“質子”吧。

        玉關城雖環境惡劣了些，卻也最能磨煉人的意志，何況是在祁耿手中掌管的祁家軍，那是一支鐵軍，上京里那些人，沒幾位不心動，只是皇上無法名正言順收回兵權，只能行迂回政策了。

        顧驚塵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眉宇擰了擰，又想到了父皇的性子，最終只冷靜道：“我會幫你。”

        突如其來的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可在場的祁世臻與傅司宴都不是蠢人，她抬眸，愕然地看著對方，良久，倏然笑開：“那就有勞你了。”

        至于如何幫，祁世臻就不過問了。

        總歸皇室之人，并非人人權柄至上吧?顧驚塵這妖孽，說不得就是一個例外?

        她的笑容雖然既清淺又明艷，晶亮的眼眸里，漾著笑意，一下子印入在場兩位心思各異的男子眼底。

        只是顧驚塵想的是，父皇若真的將她留在上京，自己便能時時見著人了，可自己想要幫她，哪怕她會離開。

        或許，自己就是舍不得她為這事苦惱吧，只是，她若真的回了邊關……想著，顧驚塵突然心底細細密密的疼著，眉宇蹙得更緊了。祁世臻見狀，只當是此事對他而言有難度吧——

        ……

        謝府，秋水院。

        “賤人，說，是不是你去給少爺報的信?”

        謝嬌自從被親爹關禁閉之后，對于辦事不利的倚琴，更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此時，謝嬌穿著一身緋紅色云煙羅裙，抹胸上勾勒著一朵海棠花，精致又栩栩如生，長發束成如意髻，又插著一支淡粉色的珠花，并排還斜插著一支寒煙白玉簪，端的是一派貴氣。

        然而，此時，秀麗且帶著一絲嬌艷的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怒氣，因為生氣，胸膛不斷起伏，她猛然揮手在倚琴臉上打了一巴掌。

        “啪！”

        一聲翠響在室中響起，其余伺候的丫鬟，早已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若是地上有個洞，只怕她們都恨不得鉆進去。

        “小姐，奴婢沒有！小姐，小姐……奴婢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少爺會在那里……”

        倚琴被謝嬌一巴掌打在臉上，頓時，清秀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掌印，她甚至連伸手去捂臉都不敢，只是不停地在地上磕頭，一邊解釋。

        然而，被親爹罰去祠堂跪了三天的謝嬌，之后又是三個月的禁閉，別說府門了，哪怕就是個房門，都出不得。

        這次謝家主是鐵了心要懲戒她，又怕夫人幫她脫身，女兒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謝家主還專門指了不少嬤嬤過來看著她。

        “沒有?賤婢，還敢狡辯！”

        謝嬌隨手撒過桌子上的茶盞，直接扔在倚琴身上，頓時，滾燙的茶水盡數傾灑在她身上，燙得她發出一聲慘叫。

        “小姐，小姐明查啊……奴婢真的沒有……”

        倚琴依舊想要辯解道，然而早已被關禁閉快關瘋了的謝嬌，根本不想聽她辯駁。

        “果然，成事不足的賤人……”謝嬌很明顯沒覺得自己有錯，她只認為，謝瑜威脅到了她的威望亦或是擋了路，找到機會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朝她下手。眼下，倚琴對她來說，不過是個下人，打罵幾句都沒關系……

        旁邊兩個被謝家主派來看管她的嬤嬤，見狀，忍不住開口，“小姐，夠了……”

        “你們給我閉嘴！本小姐教訓自己的丫鬟，輪不到你們插嘴！”謝嬌雖有忌憚，但是卻有恃無恐。

        兩個嬤嬤聞言，幾不可見地對視一眼，心里有數，臉色有些難看。

        “小姐……”

        “本小姐說閉嘴沒聽到嗎?”

        謝嬌又怒呵道，“別以為你們是爹派來的人就敢對本小姐指手畫腳。就算本小姐犯了錯被關禁閉，本小姐照樣是府里的小姐，是主子！而你們——，不過還是上不得臺面的奴才罷了！”

        這下，兩位嬤嬤臉色幾乎難看到了極點，謝嬌的話并沒有錯，她們雖被老爺派來看著小姐，可小姐背后還站著夫人……

        “是，老奴知道了……”兩人異口同聲道。內心幾乎同時下了決定，希望小姐的禁閉日子盡快過去，她們早點解脫，不干這種得罪人的事……

        倚琴還在吚吚嗚嗚的低聲啜泣著，此時她真的怕被小姐打死，或者發賣出府……

        “賤婢！”

        謝嬌不解氣又罵了一句，想到了安全脫身的謝瑜，心里更不忿了。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好大的膽子！”謝嬌頭也不抬就開口訓斥道。

        “三姐這是在做什么?”

        驀然，一句男聲將謝嬌呵醒，她抬眸看向來人，正是那壞了她好事的親弟弟謝懷瑾。

        “阿瑾，你，你怎么來了?難不成是爹爹要放我出去了?”謝嬌斂了斂心神，根本沒將地上跪著的倚琴放在心里。

        “見過少爺！”屋里下人連忙向他行禮。“嗯。”

        謝懷瑾走了進去，視線在屋里掃視了一圈，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本以為姐姐會改過自新，沒曾想，她半分悔悟都沒有……

        他眼底的失望不做掩飾，謝嬌看得分明，心里咯噔一聲。

        “三姐可是在怨倚琴事情辦砸了?又或者，我的突然出現，壞了三姐的事?”謝懷瑾嗤笑一聲，臉上掛著嘲諷之色。

        “謝懷瑾，我是你姐姐！”謝嬌不回答，轉而說道。

        “三姐，你又何嘗不是五姐的姐姐?”謝懷瑾音量略高，看著謝嬌，自己接受的教養從來不是與姐姐頂嘴，可此時此景，他也想放肆一回……

        “謝瑜不過是個庶女罷了……”

        謝嬌嘴硬道，說到底，她還是心有不忿。

        “但她同樣是謝家的女兒！”謝懷瑾一甩衣袖，臉色有些難看。

        “同為謝家兒女，不想著為謝家爭光就罷了，別人還知道家丑不可外揚，可三姐你又是如何做的?”

        謝懷瑾很憤怒，他雖還未及冠之年，可也并非不懂那些事。花朝節那天，若不是自己及時拉著五姐逃了，之后五姐會遭遇什么，簡直不敢想象。

        然而，眼前這個與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卻沒有半分悔悟的心思……

        “那是謝瑜活該！明明存在感如此低了，為何還要出來與我作對?”謝嬌面對親生弟弟的詰問，對于謝瑜的嫉恨更深了……

        “三姐，你……”謝懷瑾徹底被自己姐姐震驚到了。

        他臉色難看，眼底泛著冷意，再看一身狼狽的倚琴以及歇斯底里的三姐，徹底息了聲。

        “既然爹關你禁閉，三姐還是安分些吧……不要再整這些幺蛾子了……”

        謝懷瑾不欲與謝嬌多說，沉聲落下一句，便要轉身離開，只是在邁出屋時，他又道：“三姐，謝府并沒有虐待下人的習慣，瑾認為，三姐還是收斂些好。”

        說罷，謝懷瑾就走了出去，只是那腳步帶著一絲凝重與失望。

        謝嬌被弟弟放了狠話，落了面子，想的不是愧疚，反而是認為他是被謝瑜所影響的；又或者是謝瑜與他說了什么，才會如此，頓時，一陣咬牙切齒。

        她突然一揮袖子，將桌子的東西，不拘是什么，盡數掃落在地。

        霹靂！啪啦！

        屋里，頓時一片狼藉，碎裂砸開的瓷片，甚至濺到了倚琴身上，然而，小姐如今正在氣頭上，她卻再不敢吱聲了……

        ……

        院子里，謝家寶能隱隱聽到屋中傳來的聲音，見自家少爺沒一會就走了出來，連忙走上前，小心翼翼道：“少爺，三小姐她……”

        “家寶，原來，姐姐竟然是這樣一個人……”謝懷瑾聲音有些低落，眼底盡是失望，低低說道。

        謝家，就他所知，對于三姐從里都是有求必應，身為謝家三小姐，三姐向來體面風光，爹娘疼寵，可，什么時候，姐姐竟然成了這樣的人?

        “是不是我還不夠關心三姐，竟也不知，她竟變得如此自私愛妒……若是我早些察覺了，三姐也不至于成現在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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