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臻，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爹支持你。”鎮國公祁耿心里轉了十幾個彎，暗暗將此事可能出現的后果都過了一遍，發現自己可以應對之后，也決定放任女兒的想法去做。

        “爹，娘，那我先回澄瑞軒了……”祁世臻見此，笑道。

        此時，她身上的酒氣已經散去，索性剛剛只是喝了幾杯，這么一會下來，酒勁早就過了。

        “阿臻，晚膳呢……”藍氏道。

        “爹娘，我不餓，剛剛在客似云來吃了……”祁世臻回道。

        “那行吧，夜里若餓了就起來，小廚房里給你備著食物。”藍氏細心叮囑道。

        “娘，我知道了。”

        祁世臻點點頭，沖他們拱手作揖，隨后回了自己的澄瑞軒。

        ……

        四皇子府。

        “殿下、殿下、……”顧毅連著喚了兩聲，然而自家殿下卻是自從“順路”將小公爺送回府之后，從回來開始到現在，一直在那發呆。

        “嗯?”

        顧驚塵從方才的思緒里回神，冷冽的眼神看向顧毅。

        “殿下，外面的流言已經滿天飛了……”顧毅提醒道。

        “本殿知道。”顧驚塵沉聲道，平靜的神色，眼里一片幽深，右手屈指在桌子上不緊不慢地敲著，像是在思考什么。

        “那這事，如何處置?”顧毅忽而有些看明白殿下的態度，事關祁世臻，他也不敢大意，放任此事傳遍上京。

        “阿臻的意思是先不用理會。”顧驚塵想到今日祁世臻不以為意的態度，忽然心里生起一種猜測，她會不會是另有安排?自己若貿然出手，會不會打斷她的計劃?

        因而，顧驚塵從回府到現在，一直未曾吩咐顧毅等暗衛去處理此事。

        顧毅：“……”

        那殿下您的意思呢?

        “顧毅。”

        顧驚塵突然沉聲道。

        “在！”顧毅微微低著頭，急忙應和道。

        “暗中去查是誰挑起的事，還有其他幾位殿下的反應。”末了，顧驚塵還道：“噢，對了，包括本殿的皇叔那邊，最好也探查一下！”

        “殿下，您是懷疑王爺他……”顧毅猛然抬起頭，有些震驚地看著顧驚塵。

        “不錯！”顧驚塵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漆黑的瞳孔里，放射出一道幽光。

        偌大的書房里，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良久，顧驚塵才幽幽開口道：

        “顧毅，想來你應該記得，幾年前你曾跟丟了人那次吧？”

        “屬下記得。”

        顧毅腦子里轉了一下，就想了起來。只是想起這就事，顧毅就難免一臉菜色。枉他平日里自詡殿下手下暗衛第一人，還是暗衛首領，結果竟然連個人都跟丟了，當時那件事對他是真大的打擊。而那也是他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卻也是死也要記住的教訓。

        顧毅正想說些什么，卻聽見自家殿下又道：“還有那次書院暗殺！”

        “殿下是說當時的冒牌夫子事件?”顧毅蹙了蹙眉，接著道：若非當時小公爺敏銳識破了那假夫子的身份，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若是那次，真的被歹人得逞了，那么首先，最重要一件事就是引起鎮國公的怒火！一門心思戍守邊關，結果一被召回京就發生了這么些事，鎮國公不多想才怪，甚至可能會引起他的反彈。

        畢竟，當今鎮國公之愛子，人盡皆知！

        說到這里，顧毅就頓住了，他猛然抬頭，目光震驚，“殿下，您的意思是，這兩次，背后很可能是同一伙人?還有可能是王爺……”

        “沒錯！”

        顧驚塵默然。

        若不是最近許多事件都似有若無的指向一個極不可能的人——恭親王，只怕他也沒到皇叔很可能是隱藏得極深的人物。

        顧驚塵想到這里，眉宇就狠狠皺起，不過，現在有了懷疑的理由，就沒道理忽略皇叔這么一個號稱淡泊名利的人了。顧驚塵在心里下了決定，也是這個決定，后來不少問題都得到了解答。

        “嘶……”

        聞言，顧毅心里急速運轉著，將這些事串了起來，突然得知一個了不得的消息……

        王爺果真有問題！

        一時間，顧毅忍不住想得更多了，當初蘇少主身中劇毒，又被截殺，當真是死對頭沈牧楓所為?

        以及墨軒公子調查過的三水觀鬼宅之說，實際三水觀里藏著一個通向郊外的暗道，會不會也是王爺所為?上京可是東陵的皇都，若是在天子腳下，存在著一個隱秘的通道，屆時若有人叛上作亂，行謀逆之事，這個暗道就是一個突破口。

        這些事，是不是背后都藏著一個暗中推手?這一切，經不住顧毅多想。

        當初殿下身有頑毒，他因此追查著江湖上有名的奇毒好幾年，當時殿下下令毀了那些奇毒交易，就連一笑山莊都對外宣布與江湖上毒師為死敵。

        既如此，那么沈牧楓的毒藥又是從何處來?可惜沈牧楓已經被盛怒下的殿下扔進了蛇窟中，死無全尸……

        顧毅越想，越是后背一涼，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想到了?”顧驚塵冷冷地抬眸看了顧毅一眼，幽幽道。

        “殿下，屬下愚鈍，竟然從沒想過這些問題！”顧毅臉上驚出了一些虛汗，當即頷首朝顧驚塵道。

        “嗯。”顧驚塵敲擊桌面的動作倏然停了下來，隨后冷冷落下一句：“行了，下去安排吧。”

        “是，殿下！”

        顧毅點頭，抱拳行了一禮，這才退出了書房。

        書房里，突然傳來顧驚塵一聲低低的呢喃聲：“阿臻，你跑不掉了……”

        呵呵……

        ……

        上京城里，因為祁世臻的有意放任，斷袖的流言，就像一陣風一樣，輕易地傳遍整個上京。

        鎮國公祁耿，還是一如往日那般，該上朝上朝，該辦公辦公，好像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偌大個督察院，以容赫容御史為主的一派遲遲沒有動靜，絲毫不理會祁世臻斷袖一事，也沒有做出任何彈劾的舉動。

        然而，另外幾個暗中站隊某位皇子殿下那一派系的御史，卻是有些坐不住了。

        督察院本來就是天子耳目風紀之司，負責對官吏進行監察彈劾。平時沒事兒也要找給你找點兒事兒參上一本，如今遇上這么大的一個目標，那還不卯起勁兒來參吶?

        雖然祁世臻現在只能算是白身，一不承襲世子爵位，二并沒有在軍中任職，也沒有上官命在身，但是架不住她是鎮國公府家的公子呀！

        都道那些個御史隱隱入站隊了某個派系，那么，關于四殿下這些年與鎮國公府走得近，屬實危及到了他們支持的那位殿下，自然要站出來，使勁參她一本了。

        這叫：既然我都得不到，那就毀了，別人也別想得到！

        于是御史言官們便開啟了每日一刷鎮國公府的任務。

        當然了，流言的幕后推手——大皇子顧驚瀾，也默默地在其中奉獻了一份力量。誰讓祁世臻當年幾次三番破壞了他的計劃呢?

        督察院里不少御史們從上到下一個一個參過來，有更大膽的，連帶著鎮國公都參了一本，名曰“教子無方”，無法帶好軍隊云云……

        若是鎮國公個人真真正正存在治軍方面的問題或者是帶兵打仗無方等等，仁景帝當然樂意就此響應群臣號召，借機收回祁耿的兵權。

        可惜這不是！

        本來仁景帝將鎮國公一家召回上京，就存在私心不說，自然理虧了些，不想理會鎮國公府的事。

        而這原本不過是屬于祁世臻個人私德有虧，就算軟搬硬套，最多也算鎮國公一個治家不嚴，算不得拿到朝廷上來討論的正事。

        但是他架不住御史們打了雞血一般天天來參啊！

        每日里一上朝，仁景帝就得端坐在寶座上聽御史們的折子，然后就被迫記住了祁世臻有袖之癖，這連著好幾天，一天不帶停的，就連之前參過祁世臻當街報暴打傅家少爺的事也再次被拿出來說。老話重談，還能每天都不帶重復的，最近竟然還上升到了鎮國公祁耿治軍不嚴，理應交出祁家軍的兵權上面。

        聽得仁景帝簡直腦殼疼！

        皇帝是想收回兵權，但絕不是這樣的收法，但是那些御史就好像沒看出皇帝心有不耐煩一樣。

        這一天上朝時，御史們出列參的第一本又是鎮國公府。

        皇帝聽到一半就起身阻止，皺著眉頭不耐煩揮手道：“夠了！國家每日里那么多的大事要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你們就不要再往朝廷上來來來回回的參了！當朕這朝堂是給他們家開的嗎?”

        說到這里，皇帝更氣了！祁世臻斷袖就罷了，這些天，朝堂上，他最在意的皇兒竟然暗暗維護祁世臻那黃口小兒，真是越想越氣！

        再說這些御史們，皇帝在怒斥御史們對些小事過于斤斤計較，參這些事極其嚴重地占據了公共資源，還影響他的心情。

        嘿呀！皇上居然這么說，御史們就很傷心很不服氣了！

        鎮國公府二公子祁世臻曾當街打過傅琰，如今又傳斷袖，鎮國公不加制止管教就罷了，還給京城官員的風氣帶來極其惡劣的影響。（其實并沒有影響，只是殿下有吩咐要趁此惡心惡心鎮國公府罷了……）可皇上居然只申斥了一番，就輕描淡寫地揭過完了！  ?

        這怎么能不參！讓他們這一腔熱血往何處去灑  ?

        于是不但要參鎮國公府，一些膽子大的御史，更是直接諫到了四殿下顧驚塵的頭上，說他與祁世臻交好，這些天包庇縱容鎮國公府，不好云云……

        接下去，這參鎮國公府還連帶著參四皇子的折子更是如雪片般飛上了仁景帝的龍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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