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選擇與綁架
慕容喆的兩只胳膊支撐在桌面上,臉深深埋在臂彎里。鳳宛安靜地坐在一旁看他,也不催促。
好半天,慕容喆抬頭,圓圓的臉上都是苦澀,沮喪得仿佛在水里泡過。“宛宛,你說的這些還有誰知道?衛(wèi)翎?殿下知道么?”
鳳宛伸手倒了杯茶遞給他,斟酌著道:“殿下應(yīng)該還不知情。若無真憑實據(jù),無人敢指摘王妃。別說衛(wèi)翎不敢,想來就是殿下也不敢。”
慕容喆接過茶卻沒有喝,轉(zhuǎn)身放在桌上,然后殷切地看著鳳宛,“多謝你告訴我,但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事關(guān)我母妃,無論真假,我會去查證。但請你給我點時間,攔住衛(wèi)翎,不要讓他稟告殿下。我父王還在幽州拼死抗敵,你們不能對我母妃妄加揣測。那樣做,會寒了我慕容家和幽州守軍的心。”
原來衛(wèi)翎的擔(dān)心是對的。
一瞬間,鳳宛心里落空,從慕容喆的話里,她忽然醒悟,濟北王妃的身份特殊,沒有證據(jù)動不了她,哪怕證據(jù)就擺在眼前,想要動她也不容易。就算濟北王夫婦反目,為了慕容家的聲譽,他們也可以抵死不認(rèn)。
原來這世上從來沒有公平,永遠(yuǎn)是權(quán)勢更大的那一方占據(jù)優(yōu)勢。鳳宛沉吟著,心里漸漸有了另一番盤算,她慢幔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垂下眼皮,“這個你倒是可以放心,衛(wèi)翎是個很慎重的人,沒有證據(jù)不會多言,也不會把衛(wèi)家放在慕容家的對立面上。”
慕容喆松了口氣,“如此便好。”
鳳宛用一種別樣的情緒看了他一會,暗自思量“如此便好”的意思是要找出證據(jù)大白于天下,還是要將此事壓下去?
她問,“你打算怎么辦?”
慕容喆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你讓我想想。”
鳳宛蹙眉,“時間可不多了,你要知道一大車震天雷若是炸了,足夠把整條街掀翻。”
“我知道……我知道……”慕容喆苦惱地按著額頭,嘴里不停的嘟囔著,過了會站起身,“你吃好了么,若是好了我先告辭,我會盡快把這件事搞清楚,很快。”
鳳宛點頭,“你先走吧。我想在這里呆一會,青天白日我不會有危險的。”
慕容喆嘆了口氣,疾步出了房門,鳳宛看著他跌跌撞撞的下了樓梯,心中五味雜陳。她決定從這一刻起,要盯住慕容王府,隨時做好準(zhǔn)備,這件事,不能單指望衛(wèi)翎、也恐難指望慕容喆,她得自己下一番功夫。
~~
此時,濟北王妃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坐立不安。好幾次起身到窗前張望,直到隋英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她才竭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隋英進(jìn)了門,見她僵硬地坐在塌上,盡管沒有一絲表情,可隋英太了解她了,那美玉一般的冷硬無暇的面孔下,已經(jīng)全都是焦躁和心虛。
隋英淺笑、行禮,“王妃叫我來有何吩咐?”
昔日,濟北王妃最愛他的笑。他極少笑,總是很冷漠,可一笑就能把人的魂勾去。他的笑容又帶著些明目張膽地戲虐,能氣死人、也能愛死人,可現(xiàn)在,濟北王妃覺得那笑容極其可惡。
“把門關(guān)上。你過來。”她沉著臉吩咐。
隋英回頭看看外面無人,輕輕帶上門,然后走到近前,垂手而立。
“昨晚,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王妃問。
“什么事?”隋英反問,似乎有些奇怪。
濟北王妃如同發(fā)瘋的母豹子,忽然一躍而起,對著那張英俊的臉就扇了下去。她嘶聲低吼,“你好大的膽子!”
隋英明明可以躲開,卻生受了一記響亮的耳光,臉上迅速浮起掌印,他覺得半邊臉都麻了,即便如此,那可惡的笑容也有被打掉,只是變得有些古怪。
王妃瞪著他,強自控制發(fā)抖的身體。
“錦繡胡同出事了,昨晚上炸得半個京城都聽見了,這么大的變故居然無人來回報本宮?你膽敢瞞著我?你膽敢說不知道?”
隋英靜默片刻,揉了揉又痛又麻的臉,息事寧人地道:“錦繡胡同也好、爆炸也好,都不影響大局。些許小事,何須掛懷。”
“小事?”濟北王妃幾乎尖叫起來,她恨恨揪住隋英胸口的衣襟,“郭家的老鬼若是被捉住,我就會暴露。那可是要殺頭的,你跟我說這是小事?”
隋英將她的手從自己衣領(lǐng)上掰開,握在自己手心,那只手冰冷滑膩、像條毒蛇,他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和,“你怕死么?怕死怎么還敢做這些事?”
“本宮不怕死,可不想糊里糊涂被人害死!”
隋英微微低下頭,嘴唇湊在她耳邊,“若是你被殺頭,我也少不得千刀萬剮。你我說不上生死與共,但也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所以,冷靜!沒有什么值得你嚇成這樣,我也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濟北王妃側(cè)過頭,兇狠地盯著他的臉。這張臉現(xiàn)在雖然有些狼狽,可還是很有說服力。
兩人呼吸相聞,近得不能更近。隋英笑了笑,“你放心,昨晚兩處都是棄子,丟給他們也不過是擾亂視聽。老家伙和震天雷都已藏好,我的人也已經(jīng)就位。你要穩(wěn)住心神,不要露出破綻。”
“阿喆開始疑心了,昨晚他想我的套話,被我堵了回去。”
“沒關(guān)系,他也只是懷疑。他是你兒子,懷疑也不會把你如何,事成之后,他只會感恩不盡,唯有你能讓他保住慕容家的尊榮。”
濟北王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與隋英對視,好半天她深吸一口氣,讓紊亂的氣息平靜下來。“但愿你心口如一。但你記住,所有事不可以瞞著我,現(xiàn)在,我才是你的主人。”
隋英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然后露出淺淺的笑。
王妃也將嘴巴湊在他耳邊,聲音嘶啞低沉,“我討厭被人瞞在鼓里,那樣我就會發(fā)瘋的。我若是瘋了,大家就一起下十八層地獄。”
隋英垂下眼皮,忍著心里的厭憎,平靜地答應(yīng)著,“遵命!”。
~~
正午時分,宮中下旨,令衛(wèi)川調(diào)北大營一營兵馬進(jìn)城,衛(wèi)戍京畿,全城搜捕太子余黨和消失的震天雷。為了避免讓剛剛安穩(wěn)下來的京城局面再次陷入恐慌,所有搜捕都低調(diào)推進(jìn)中。
“琳園”暫時并未受到影響,起碼明面上,皇家的搜捕無論如何也不會進(jìn)入慕容氏的領(lǐng)地。盡管如此,濟北王妃心慌得好像長了草。午飯時她發(fā)脾氣掀了桌子,把一眾服伺的下人痛罵一頓,攆了出去。
隋姑姑頭上包著塊布條,因帶了傷,并未進(jìn)內(nèi)室,只在門口聽著動靜。王妃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昔日她心緒不佳,只需隋英三言兩語就能哄得她心花怒放,可如今,連隋英都無法安撫王妃的煩躁,事情是不是已經(jīng)失控了?
她一面擔(dān)驚受怕,一面往自己房中走,額頭的傷口讓她一整天頭暈作嘔,進(jìn)了房里就踉蹌著倒在床上。她得睡一會,這條老命沒有死在幽州,回到京城一定要萬分珍惜。
剛閉上眼睛,忽然覺得脖子上一麻,然后一雙手扼住她的喉嚨。
隋姑姑“呃”了一聲,猛然睜開眼,大手從床幔后伸出,像是鐵鉗一樣收緊,她激烈掙扎,根本就是蚍蜉撼樹。不過片刻,她兩眼發(fā)黑,暈了過去。
床頭布幔后露出鐵牛黑沉沉的臉。床上的女人一動不動,鐵牛扯過被子把人包起來,拎出房門。
~~
隋姑姑醒來時,發(fā)覺自己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喉嚨里火燒火燎,兩個太陽穴如同針刺一般突突直跳,她痛苦地□□起來,可沒人過來理她。
這似乎是一間刑室,四壁都是青石、墻角刑架上纏繞著手指粗的鐵鏈。刑架旁邊點著火,一只大鍋咕嘟咕嘟地冒著泡,辛辣之氣充斥在這間屋子里,讓她本就又痛又腫的嗓子更加難受。她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好一會,才掙扎著爬起來。
牢房正中間有張高大的桌子,直到她站起來,才看見桌后坐的人——慕容喆安安靜靜坐在那,臉上沒什么表情,眉宇間都是戾氣。
隋姑姑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雙膝觸地跪了下去。“世子!”
慕容喆冷淡地看著她,“我問你幾句話,你老老實實回答我。”
隋姑姑嗓子里咕嚕一聲,慌張地看了看周圍,“您問。”
“半年前,父王為何將母妃拘禁起來?”慕容喆聲音很輕,卻好像有人在隋姑姑腦子里重重一擊,她的心差點從嗓子里跳出來。
“什么?”她下意識回避著這個問題,眼睛往四周亂瞟,她想著能找到一個認(rèn)識的人,想著或許王妃能趕過來救她,可惜,這刑室中只有她和慕容喆兩個人。她已經(jīng)慌得雙腿都開始打顫,慘白的臉上松垮的皮肉也在發(fā)抖,可還是嘴硬著。
“怎么會呢?王爺……王爺和王妃一直相感情甚篤。”
“倒是嘴硬?”慕容喆不屑地哼了一聲,對門外喊了聲,“你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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