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寄錦踩著十一月的尾巴，回到了洛陽城。在此之前，棲云觀的女醫，錦衣衛的護送下，先行回到洛陽。

        華自閑急著見親娘，提前修葺棲云觀，灑掃干凈，等得脖子都長了。誰成想靈守真人只看了一眼女兒，直接將她趕了回去！

        華自閑氣得直跺腳，葛媽媽安慰道：“真人是怕將病氣傳給郎主，這才匆忙閉關的。等真人修整好了，將帶回來的脈案、藥材整理晚膳后，自然會與郎主共敘天倫的。”

        華自閑向來拗不過，回白園舉辦雅集。雅集的名頭是賞畫，前朝名畫《敬宗戲獵圖》，以及當世名家的畫作，其中包括雁回先生。

        華寄錦又立戰功，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越發無法撼動。誰不想在樓大人面前留個好印象？人家一句話，能直接讓你平步青云！

        雖然樓大人難討好，但他有個喜歡熱鬧、愛出風頭的妹妹呀！是以，白園的任何聚會，都是洛陽城最重要的社交場所，“熱鬧”一詞不足以形容。

        紫微城，徽猷殿。

        風塵仆仆的華寄錦有許多話說：“陛下，漠南韃靼，對大齊有歸屬感，如若能將漢話推廣開來，假以時日，漠南一定能成為大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卒，永久解決邊患之苦，功在千秋。漠北韃靼距離大齊太遠，并沒有見到大齊所帶來的便利以及改變。短時間沒不易操之過急，切斷他們與瓦剌的血脈連通，才是重中之重。還有……”

        天德帝打算他：“先喝口茶，聽聽你這嗓子！”華寄錦連喝幾壺茶后，繼續：“定襄的居廷可汗是個人物，定襄一片欣欣向榮。假以時日，西海、東州必將成為歷史。如若居廷肅清國內，必將成為比瓦剌還強勁的對手。”

        天德帝問他：“與定襄對上，有幾成勝算？”華寄錦猶豫：“不多。大齊連年天災，再加上此次平定白蘭、瓦剌，消耗太大，不易久戰。”

        天德帝再問：“將來呢？”華寄錦急：“不能等到肅慎強大，養虎為患。”天德帝身上難掩暮氣：“希望天公作美，朕解決掉這個遺憾再走。”

        華寄錦沒拍馬屁，只是一臉關切的看向天德帝。皇帝笑了：“朕沒事。鎮還沒見到你子孫滿堂。老二家的宗煦都會跑了，錦哥兒你可要抓緊！”

        華寄錦一臉害羞：“臣會努力的！”天德帝一臉后悔：“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娶陸家女兒為妻，害了你，也害了你妹妹！”

        提到華自閑，華寄錦有話說：“陛下，黏黏這次可是受了大委屈！”天德帝就知道會這樣，沒一絲意外：“所以呢？”

        華寄錦攤牌：“您賞賜些什么吧！”天德帝問他：“想要什么？說來聽聽。”華寄錦胃口也不算大：“黏黏的誥命升一個等級，多加些護衛，再加三百戶食邑，也就行了！”

        天德帝提醒：“朕本想封你為禁軍總督，統管上直十二衛。”華寄錦拒絕道：“陛下，臣還想領兵打仗，平定肅慎。禁軍總督就算了吧！”

        天德帝不高興了：“你小子，太過謹慎了！”華寄錦不卑不亢：“這是臣應該做的。”天德帝擺擺手：“行了，回家休息去吧。”

        華寄錦不放心：“殿下，我妹妹……”天德帝煩了：“就不能有點兒出席！”華寄錦委屈：“臣還未到而立之年，夠有出息了。”

        華寄錦被趕出了徽猷殿。

        第二日，圣旨到了。華自閑從蒼梧郡夫人，升級為蒼梧國夫人，食邑六百戶。誥命禮服、車架按親王妃待遇來，其府邸規制參考長公主。

        華寄錦歸來，崇政坊華府舉辦了家宴，外嫁的姑娘們回來了，最高興的當屬陸承茵。華自閑將吳仲寧和楊泠泠都帶了回來，美名其曰“都是一家人，認識認識。”

        華家父子都跟吞了蒼蠅似的，就連一向沒什么脾氣的懷王，都跟吳仲寧沒話聊。一家人不得不再次面對華自閑的婚姻，以前的自欺欺人，根本不復存在。

        好在除了這場家宴，一整個年，白園和吳家都是各過各的。華寄錦跟個鎮山太歲似的，吳家人繞著錦衣衛走。

        過年的時候，華寄錦本想接妹妹回家里過年的，誰成想蒼梧國夫人不愿意，搬到城外陪靈守真人去了。

        華寄錦沒辦法，只得兩頭跑。這個年過得好生熱鬧。天德帝雖然沒頒旨，華寄錦依舊統管著上直十二衛，大半座洛陽城落入他手中。

        年前最開心、最有成就的事情，莫過于遠赴身度的商隊，買了糧食回來。華家兄妹高興，天德帝更是高興，令錦衣衛沿途護衛。

        費盡心思、千里運回的糧食，華家只留了一小部分，其余九成低價賣給了皇帝。好在天德帝信譽不錯，給了現銀不說，還額外賞賜了不少古董珠寶。

        戶部管著國家財政，雖說整個大齊都是皇帝的，可要想調用戶部的銀錢為己用，也是有困難的。像天德帝這種特別在意名聲的，堅決干不出拿國家的錢享樂這種事！

        在這種大背景下，皇帝私庫應運而生。剛開始很簡單，授權幾個皇商，從中分紅。再后來自己做生意，管理私庫的，大多是皇室宗親。

        大齊朝歷任皇帝，對皇室宗親都挺大方。每年歲末都會自掏腰包給他們分紅。皇帝做生意，哪有賠錢的道理？光是販茶一項，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

        皇帝看到了身度的商機，目光越發長遠，看似琢磨起白蘭的戰馬。大齊馬背上的天下，是馳騁中原的一頭猛虎，深知戰馬的重要性。

        如今優良的戰馬資源，都被邊疆四夷壟斷，馬政舉步維艱。況且中原大地，實在不適宜養馬。長此以往，騎兵不就廢了？

        雖有韃靼每年上供，提供優秀戰馬，天德帝依舊不敢太過壓榨，就怕韃靼與他左右兩邊的鄰居暗通款曲，倒戈相向。

        與白蘭一戰，讓白蘭戰馬走入天德帝視野。開始琢磨著如何在白蘭腹地修建屬于自家的馬場。

        兵部尚書、太仆寺卿從年前忙到年后，總算制定出一套還算不錯的方案。大齊并沒有完全收復白蘭，想要維持住現有成果，還需長期駐軍以及重火|器的加持，這些都是不小的開支。

        尤其是火|炮，在白蘭簡直成了“惡鬼”的代名詞。等瓦剌大局定下，大齊軍隊有的是時間馴服白蘭。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錢。皇帝不管，雙手一推，交給內閣處理。想不出折中的好法子，集體告老還鄉去吧！

        大年初五，皇室宗親小宴，在大業殿舉行。沒外臣的事，華寄錦難得放松，陪母親妹妹用晚膳，共享天倫。

        席間，華自閑嘴巴沒停，一直在說她的花燈，希望靈守真人陪她一起賞燈，看她奪魁。洛陽的上元節一直有斗花燈的習俗，高調的蒼梧國夫人自是不可錯過，要做一盞琉璃燈拔得頭籌。

        靈守真人最重養生，晚膳過后沒多久便休息去了。華自閑略微后悔：“哥，母親可是嫌我聒噪？”

        華寄錦安慰妹妹：“母親就那個脾氣，還沒習慣？”華自閑深深的嘆了口氣。華寄錦活動手腳，提議道：“來場蹴鞠如何？”

        好呀！好呀！華自閑本就很喜歡馬球、蹴鞠這些運動，在華寄錦的教導下，常年拔得頭籌。

        如今隨著親哥步步高升，身份地位水漲船高的華自閑，已經很少能酣暢淋漓打上一場比賽。追捧、討好、怕傷到她，難為這些人還要思考如何輸的行云流水。華自閑真想大聲吶喊，本郎主憑借自己的本事也能贏了你們！

        華寄錦對華自閑的教育，嚴苛與松泛并存。不會要求華自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不需要她爭面子。琴棋書畫、女工、庖廚，全憑興趣。喜歡請名師，不喜歡門檻都不用入。

        該讀的書必須讀，該寫的文章一個字都不能少。算賬、御下、理家必須精通。朝堂上的大事不能說了如指掌，但覺不能做睜眼瞎。

        朝廷審議的大事小情，華寄錦都會將議題發過來，要求華自閑附上自己的觀點。邸報必須看，不愛應酬可以不結交“知己好友”，但每家的姻親故舊，要大約掌握幾分。

        至于錢財方面，從來不限制，如何奢靡都無所謂。但是不能學壞，可以被騙，吃一塹長一智，但不能自甘墮落沉迷賭|局游樂。

        在華寄錦的定向培養下，華自閑可以說是與華寄錦最有共同語言的人。無論在公事上還是私下的游樂。默契十足。

        華自閑的蹴鞠也是華寄錦手把手教的，小孩子哪有什么喜歡不喜歡。大孩子玩什么，她就喜歡什么。久而久之，演變成了真正的愛好。

        反倒是華寄錦，公務繁忙，武藝沒落下，已經好不錯了。至于年少時的熱愛，已經隨著輕狂埋葬。

        華寄錦球技生疏，可胳膊長腿長，體能好，占據身高優勢。華自閑比她哥清閑不少，在技藝上面略占上風，靈巧活泛。

        東福公公氣喘吁吁找來時，兄妹兩鏖戰正酣，誰也不讓誰。洛陽的冬天雖不冷，臉上的汗也比夏天還多。

        最終華自閑體力告急，惜敗！

        蒼梧國夫人沒有一絲形象的躺在場地上，大口喘氣：“痛快！往常跟姑娘們比試，總怕傷到她們，縮手縮腳的！”

        華寄錦回敬：“彼此彼此！還不快起身，地上涼！”華自閑伸出手，華寄錦無奈，拉她起身。

        隨后兄妹兩同樣一張“麻煩精怎么上門來？”的表明看向東福。送福公公擦擦汗，堆起一張笑臉道：“小的見過指揮使大人，蒼梧國夫人？”

        華自閑將不滿直接寫在了臉上：“你來干嘛？”東福躬身：“陛下召見指揮使大人。”華自閑提醒道：“都宵禁了！”

        皇帝是大齊的天，天說網開一面，誰又敢說什么？華寄錦客氣些：“公公稍等，我換身衣服，去去就來。”

        東福客氣道：“應該的！”華寄錦走了，華自閑勉強待客：“公公里面請，大晚上的，趕快上些宵夜，給東福公公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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