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如今這玄鐵令可比金子還值錢,好在我聰明,別人都是去城西酒樓里買賣,我卻反其道而行之,全城尋訪。
果然買到兩片便宜的,有人消息不靈通,不知道這東西在城西已漲到千兩。被我一片三百二十兩,一片五百八十兩,全讓我買下!”堂兄得意道,仿佛做了什么精明得不得了的大生意,可他手中不過是兩片鐵片罷了。
張檢瞬間無力的垂下手臂,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怪不來伯父是如此態度,怪不來他不許自己干預,原來伯父身為夏國國相,中書侍郎,卻也在買玄鐵令。
他告別了堂兄,匆匆向興慶府另一頭走去,還有希望。
除去自己伯父,夏國權力最大的還有皇上的堂兄李沖,他是夏國樞密使,兼統領左廂神勇軍指揮使,右廂朝順軍指揮使,若能說服他,定能整治此事。
他說不上玄鐵令到底哪里有害,就是覺得其中有問題。
張檢匆匆縱馬匆匆穿過街市,直接奔著李王府而去,李沖有自己的王府。
結果他剛到王府門口下馬,說明來意,門房就搖頭告訴他,王爺已經帶人去了西事買賣玄鐵令了。
張檢徹底無奈,長嘆一聲,只得落寞回家。
回家后事情并沒有平息,之后幾天玄鐵令還在飛漲。
其中最貴的已經賣到兩千多兩,還有人用家中祖宅抵押,才換一片玄鐵令,街頭巷尾,家家戶戶討論的都是玄鐵令的事,興慶府中,每天大量人都往城西擠,去看玄鐵令交易。
牧民不放牧,農民不下地,商販不經商,官差不巡城,都只想著想方設法弄到一塊玄鐵令,然后過幾天轉手一賣,就能從比暴富…
這樣的誘惑之下,興慶府每天都會出五起以上命案,打架斗毆,偷摸搶劫更是數不勝數,巡城官差都忙著炒買玄鐵令去了,基本沒人管,整個興慶府越來越亂。
張檢十分著急,也無可奈何…
事態,只能任由其發展…
…
眨眼間到了四月下旬。
李長河忙碌一天,從樞密院衙門出來,路過長春殿前的開闊大道時剛好遇到程禁,孟知葉,還有一眾人直直向著東宮而去,足足二三十人的樣子。
如今這些人他大多都認識了,還有人見他走近連忙低頭,不著痕跡用衣袖遮住臉,不想讓他看清,只有帶頭的孟知葉昂首挺胸,毫不避諱。
這些官員李長河心里都猜得到是哪些人。
越是深入朝廷權力的旋渦,他越發如魚得水,洞悉解其中情況,特別最近掌管樞密院,他了解得更多,更加透徹。
簡單的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之前就倒向太子的人,大多都是六部中吏部、戶部、禮部、兵部的官員。
原因很簡單,三司(戶部司,鹽鐵司,度支司)和樞密院的設立,基本讓這幾部名存實亡。
如兵部,本來對外戰爭,兵籍軍餉等等都是兵部負責,可樞密院設立之后,兵部基本成了擺設部門。
而隨著戶部司,鹽鐵司,度支司的設立,其余部門都多多少少有了這樣的尷尬處境。
直白的說,景國皇帝對中書和禁軍的不信任,導致皇帝一直想著分權,所以不斷加設各種機構分禁軍和中書權力,保證皇權強勢。
確實有好處,軍、政、財務分離,能互相平衡,可也導致機構臃腫冗余,養了大量閑雜官吏。
這些官吏眼見沒前途,自然把翻身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太子登基,說不定就有機會翻盤,廢除三司和樞密院,所以當太子被流放江州的時候他們都慌亂,力保太子會來。
李長河沒多看,自顧自的走開了,皇帝不敢直接在這結果上廢太子就是怕這些人。
倒是孟知葉這老頭…還真是硬氣啊。
孟知葉最近正為皇帝編寫新書,很得皇上信任,所以如此腰桿硬。
他編的直白說就是圣人語錄的新解釋。
這種事情歷朝歷代都有人干過,單獨從偉人語錄中掐頭去尾,摘一些出來加以歪曲,為自己牟利,蒙騙百姓,討好皇帝。
解放前大多民眾都不識字,十分迷信,許多學子都是從零開始學,到時候孟知葉這些“大儒”編寫的書說什么就信什么。
這種例子非常常見,而且真的是遺禍千年。
比如有人把孔子的“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掐頭去尾,挑出“克己復禮”來,說孔圣人的意思就是要人滅人欲…
說得頭頭是道,聽起來十分有理。可如果聯系前后文,孔子說的“克己復禮”是個具體行動,就是要人們遵循周朝留下的周禮,直接明了,僅此而已。
也有人從論語里挑了一個“以德報怨”來教訓世人,孔圣人是教我們要寬宏大量,要做個老好人啊。
以前備受推崇,到后來又成新時代的“新人類”罵孔子偽君子,教壞人的理由。
甚至上升到有人高聲振臂咒罵:看看,這就是赤裸裸的證據,就是孔子這個罪魁禍首,就是孔子的思想遺毒,都把中國人教成軟骨頭了!
…
但很多人有高呼咒罵的精力,卻根本連看一眼論語,或者查查其出處的短暫時間都沒有。大概一寸光陰一寸金,每個人的時間都如此寶貴。
其實并不需要多少學識,只要讀過論語,就明白別說孔子不同意這種觀點,就是“以德報怨”這個詞都不是孔子說的。
原文為:“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意思是有人問孔子:“受到侵害不計較,反而以恩德報答,這么做怎么樣?”
孔子反問:“你這么做(以德報怨),那以什么來報答恩德?(依我看來)面對侵害應該直接予以回擊,面對恩德就應該以恩德報答。”
這才是孔子說的話,而“以德報怨”是別人問孔子的。
再比如愛迪生說過“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所以告訴大家努力就能成功,可很多人走上社會之后會發現事實正好相反,很多時候努力并不等于成功。其實愛迪生說的是話是:“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靈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大多數人是很容易被這些歪曲事實的人所誤導的,特別是像孟知葉這樣的權威大儒。
皇帝很有想法,他大概看到了這點,所以才讓編書。
反正所謂圣人都已經作古了,聰明人以言馭人。他們的話怎么解都可以,只要偏向皇家,鞏固皇權統治,讓百姓相信天人感應,相信皇帝與天下運勢息息相關。
這本來該是陳鈺的工作,他曾是判東京國子監,是翰林大學士,是當今大儒中影響力最大的,可陳鈺堅決不干,還一直和皇帝作對,反對程禁、孟知葉等人編書,直到罷官去職也不妥協。
他曾經和陳鈺談過,隱晦的暗示他,先屈從于皇帝,反正編書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少說也要好幾年,等他上位,就能把這事停了。
陳鈺年紀已經很大,犯不著為這樣的事毀了他一聲名節,說不定還為后世咒罵。
可陳鈺只是搖搖頭,他說學問上的事,不得虛與委蛇,不得推脫說身不由己,別說幾年,就是半個字他也不會讓。
隨后他一直反對皇帝修書,直到落到今天,貶責為庶人,罷官去職,落魄到變賣家產,門庭若市的陳府也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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