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橪錯愕了半秒，反應過來后少女已經下車了。

        他盯著窗外大雪中那道瘦小的背影，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忽的響了一下。

        他回過頭看了一下時間，屏幕上顯示：22:25。

        提前過年嗎？

        祁橪無聲的彎了彎唇。

        新年快樂。

        后座的三個人齊齊露出八卦的表情。

        趙錫：“祁哥，秋學妹看著那么高冷一人怎么對你有點不一樣，不會是…”

        蘇瑾洋眼前一亮，“看不出來啊祁哥我還以為你真是個gay呢。”

        謝曉星中肯他的話，“嘖，秋詞學妹沒出來之前我也這樣覺得。”

        祁橪瞇起眼從后視鏡掃了他們一眼，“你們三個腦洞那么大去寫劇本好了�！�

        透過擋風玻璃可以看見下一波騰空而起的煙花，短暫的姹紫嫣紅，轉瞬即逝。

        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沒什么情緒的蹦出句話。

        “我跟她只能算朋友�！�

        秋詞后面是一路跑回去的，到家的時候還喘著粗氣，秋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門口的動靜，趕忙起身給她拿鞋，順道給她倒了杯開水。

        “怎么那么急？”

        秋詞接過水，熱度彌漫手心，“運動一下。”

        “今晚還開心嗎？”

        秋詞點點頭，“開心�！�

        秋灝摸摸她的頭，笑的和藹，“開心就好，夜晚涼，早點回房間睡覺�！�

        “好。”

        房間門關上秋詞去廁所洗了把臉，霧氣繚繞鏡子上，朦朧間臉頰開始發熱，她雙手捧住自己的小臉蛋，感受到真切的體溫。

        遲來的羞怯感涌入心頭。

        剛剛…

        自己是不是太主動了？

        應該沒有嚇到他吧？

        算了算了。

        走太快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說什么。

        早知道應該多留一下的。

        想到這，秋詞又懊悔的嘆了口氣。

        從廁所出來后，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條小縫，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祁橪停車的位置。

        不過，那里已經空蕩蕩了。

        人走了。

        秋詞垂下眼睫，把窗簾拉好，掀開被子上了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冷風，回到被窩里暖和又舒服，沒多久她就睡著了，都忘了玩手機。

        隔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是八點半，秋詞下意識去拿床邊的手機看，卻發現有好多新消息彈出界面。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解了鎖，點開了微信。

        一排小紅點的祝福里面，秋詞首先看見的就是置頂的月亮。

        竟然有三條消息。

        秋詞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點進去聊天界面。

        月亮：【今天怎么不發晚安？】

        中間隔了一段時間。

        月亮：【晚安�！�

        又隔了一段時間。

        月亮：【新年快樂小學妹�！�

        最后一條消息是凌晨12:01分發的。

        秋詞有點懵，兩秒后立馬打起字回復。

        秋詞：【昨天睡著了，忘記發了�！�

        秋詞：【早安學長。】

        秋詞：【新年快樂呀�！�

        對面沒有回，應該還在睡覺。

        秋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

        把剩下其他人發的祝福的話都回完，她退出微信，打開□□發現葉秋哲也給她發了信息，一句卡點的新年快樂。

        她抿了抿嘴，也回了句一樣的。

        晚上，秋灝親自在家里做了頓豐盛的火鍋大餐親祝過年，還請了舅舅舅媽他們過來。

        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吃著飯，閑聊家常，舅媽趙佳一直在夸秋詞的成績怎么樣的好，說她家的就不爭氣，對此秋灝也只是笑笑。

        聊著聊著，趙佳突然提起江婉靜的事，說她回來了去找過她，還問她要秋詞家的地址。

        趙佳從小看著秋詞長大自然知道江婉靜是什么樣的人就沒告訴她，后面她就經常來纏著他們一家，報了警才把她趕走。

        秋詞臉色一僵，手里的筷子差點掉了。

        秋灝有察覺到，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沒事的，有爸爸在她找不到你，不要怕�！�

        趙佳囑咐道：“小秋啊，舅媽說這些也是想告訴你這些日子就盡量少出門要不然就出門小心點，她應該還在南岸。”

        小舅江沿也跟著道：“是啊，小秋，這些天最好還是不要出門，等開學�！�

        秋詞乖巧的嗯了聲。

        上次把江婉靜微信手機號碼拉黑后就一直沒有遭到她的騷擾，秋詞還以為她死心了沒想到是去找小舅家了。

        當初對她惡語相對，都不要她這個親生女兒了，現在回來找她又是算什么？

        說到底秋詞都沒看懂親生母親的這一系列操作。

        都走了那么多年，還要回來干什么。

        秋詞耷拉著頭，額間的小碎發垂下剛好擋住了眼里的絲絲溢出的恨意。

        一餐飯結束，趙佳和江沿臨走前一個給她發了個紅包，秋詞很是不好意思接，在他們軟磨硬泡下不得不收下。

        送走他們后，秋灝忽然提議說帶她去廣場散散心，秋詞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拒絕。

        除夕節的廣場很是熱鬧，路上行人不斷，好多帶小孩出門的家長。

        夜晚的天氣很冷，天上還下著小雪。

        秋詞怕冷忍不住把臉縮進圍巾里，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子。

        “爸爸，今年怎么老是下雪？”

        秋灝瞅她一眼，語氣一如當年誘騙道：“這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富運，說明啊有好事發生�！�

        要是換作是小時候秋詞肯定是信的但她現在都17了怎么可能還相信這些。

        但她也沒有揭穿他，配合著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爸爸好聰明�！�

        秋灝揉了揉她的頭，“傻孩子，要吃什么嗎？爸爸給你買。”

        秋詞張著嘴巴剛想說不是都吃過晚飯了，秋灝一眼看穿她的想法。

        “爸爸知道你沒吃飽�！�

        因為江婉靜的事秋詞是沒怎么吃東西。

        果然，秋灝還是一如既往了解她。

        秋詞環視四周一圈，將視線停在不遠處的奶茶店上，笑嘻嘻的開口，“那爸爸我們去喝奶茶吧�！�

        秋灝挺意外的，“喜歡喝這個？”

        秋詞點點頭，“喜歡�！�

        最后秋灝給她買了杯珍珠奶茶，他不喜歡喝這個就沒有買。

        兩個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店里開了空調讓人覺得暖烘烘的。

        “寶貝啊，爸爸想問你個問題。”

        秋詞咬著吸管，聞言抬眼看他，“什么問題？爸爸你問吧。”

        “小詞今年都17了吧，正值青春期，爸爸想問問你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俊�

        秋詞神色一頓，握著奶茶杯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受到重力擠壓里面的奶茶從吸管中溢出些沾在杯蓋上。

        秋詞仿佛沒有注意到，但秋灝一直盯著她的動作看得很清楚。

        沉默是一種無聲的默認。

        秋詞以為秋灝會責怪她，這些年自己在秋灝心目中都是好孩子的形象，她怕秋灝會對她失望，都垂下頭準備挨罵了。

        意料之外的他卻沒有責怪她，只是笑：

        “就是有對嗎？沒關系的你可以跟爸爸講，爸爸像你這樣的大的時候也有過，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秋詞不解，“爸爸你怎么不怪我？”

        “為什么要怪你呢？青春期容易萌動是每個人都會的，爸爸問這個也只是關心我的寶貝女兒。”

        秋灝看著這個面前跟自己眉眼相似的親生骨肉，語氣分外溫柔，“那個男孩子優秀嗎？”

        秋詞輕聲應道：“嗯，優秀。”

        “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秋詞咽了口奶茶入喉，甜絲絲的。

        “不知道�！�

        “那就是暗戀咯�！�

        廣場正中央的噴泉在多彩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絢麗，有一部分人圍繞在邊上拿出手機記錄著絕美瞬間。

        秋詞扭過頭注目著，眨了眨眼睛，很輕的笑了聲。

        “嗯，暗戀�！�

        年后的時間過得很快，元宵節后就開學了，秋灝因為上次趙佳提醒的江婉靜的事，不放心秋詞一個人，親自送她去報的名，還多請了幾天假在家陪她。

        新的學期，從年前的那次聚會后秋詞在班上的地位也不一樣了。

        她變得受歡迎起來，同學見到她都會跟她打招呼，課間的時候都有學生去向她請教問題。

        一個星期之內，群里原本拉踩秋詞的一幫人因她班上同學們的宣傳對她改觀，之后一個月時間里秋詞就被捧成了瑜中的校花。

        蘇瞇經常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拿這事打趣她，“哎呀，跟秋大校花一起吃飯就是很榮幸�！�

        這些話秋詞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她把嘴里的東西吞下，淺笑著抱怨，“你看你又來了，他們說著玩的你還當真了。”

        “那當然了�！碧K瞇很是得意的挑眉，“能跟�；ㄒ黄鸸膊涂刹皇侨巳硕夹械��！�

        秋詞看她一眼，很是無奈的搖搖頭。

        蘇瞇忽然問道：“對了，傻秋你有去看學校的表白墻嗎？”

        “沒，怎么了？”

        蘇瞇神秘兮兮的說，“放學有時間你去看看，有驚喜。“

        秋詞狐疑的瞧她幾秒，到底還是沒說什么。

        放學后，秋詞還是忍不住好奇打開了□□找到學校群里表白墻那人，點進他的動態一條條翻閱起來，大部分都是匿名來表白她的。

        蘇瞇說的驚喜不會是這個吧。

        她截了個圖給蘇瞇發了微信。

        秋詞：【驚喜？】

        蘇瞇發了個豬豬的可愛表情過來。

        蘇瞇：【這還不驚喜��？傻秋你現在可是我們學校的大紅人，追你的人數都數不清了。】

        蘇瞇：【要不要挑個談下戀愛？】

        秋詞一口回絕：【不要，學業為主�！�

        對面發來個熊貓頭嘆氣的表情包：【那好咯，大學霸�！�

        出了校門，秋詞在門口攔下輛出租車，報了個位置給司機隨后上了車。

        大概開了十幾分鐘后車停在了一個路邊，秋詞把錢付了下了車，徑直朝前方店名是“苒語”的方向走去。

        剛進門，前臺的服務員認識她熱情的跟她打起了招呼，“小妹妹又來了？”

        秋詞視線掃過她身后正在忙碌的一個女孩子和一個面生的男孩子后禮貌沖她笑笑，“還是和上次一樣的�！�

        “好的，那你稍等一下。”

        秋詞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余光始終留意著前臺那邊。

        他怎么不在？

        秋詞覺得奇怪，拿出手機看了下日期：星期六。

        是周末啊沒有錯。

        她們這個學期開始星期六要補課，秋詞放學后都會來這里。

        開學后這一個月內她來了三次，今天是第四次。

        前三次來的時候以往的他都是滿臉笑意的在前臺接待客人順道還會跟她聊聊天，可是今天剛進來就沒看到人。

        她攸的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隱隱猜到了些什么。

        奶茶沒多久就上了，是她認識的那個女服務員端上來的。

        “請你慢用哦�！�

        她說完就想轉身離開，秋詞突然叫住了她，“姐姐等一下。”

        她偏頭看她，依舊是溫柔的口吻：“怎么了？”

        秋詞抿了抿干澀的嘴唇，聲音有點啞，“姐姐我想問一下就是之前在這里的那個男孩子今天怎么沒來？”

        服務員跟她挺熟的明白她指的是誰，她緩緩解釋道：

        “他辭職了，聽我們店長說他好像是回學校讀書去了。”

        辭職了。

        秋詞神情呆滯了一秒，雖然她有猜到這個結果但親耳聽到事實還是有點不敢接受，她盡量保持鎮靜輕聲跟她道了個謝。

        三月的氣候還是帶著涼意，秋詞獨自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手里的奶茶熱度漸散。

        走了就走了吧。

        秋詞無意識的嘗了口奶茶，明明是甜味的東西此刻喝起來卻意外多了幾分苦澀。

        迎面有冷風襲來，秋詞吸了吸鼻子，眼眸微紅，分不清是風吹的還是心里涌起的難過造成的。

        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見面的地方也不復存在了。

        她也沒有奢求很多，她只是想多看看他，現在一切都破滅了。

        上洲那么遠以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高考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見不到面的日子里他會喜歡別人的吧。

        會跟她談戀愛。

        奶茶越喝越無味，秋詞頭一回沒有喝完就把它扔進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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