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與君初相識
“梧桐,你給我倒杯茶,這酒烈,喝的我有些頭暈!
楊勵行對身后的女子使喚道,卻半天沒聽見往常溫順的人兒響應。
他放下酒杯朝后看去,只見梧桐正呆呆地望著虛空。
“梧桐?梧桐?”他又叫了兩聲才讓她回過神來,倒酒又倒的稀里糊涂,滿當當快要溢出來。
今天這都是怎么了,一個兩個的魂全都跑沒了。
“你不舒服嗎?怎么叫你半天也不應!睏顒钚幸苫蟮貑柕馈
那個叫梧桐的女子臉色白白的,笑笑說:“沒有,只是我頭一次來這么多人的年宴,有些稀奇。”
“你若是覺得悶,可以出去轉一轉,透透氣!
梧桐見江榕走動不停一直忙著,料想出去也遇不著她,便拒絕了楊勵行的提議:“不用了少爺,咱們畢竟是在侯府做客,還是低調些的好!
楊勵行在侯府胡來慣了,根本無需低調,卻也隨得她去。
趙嘉敘比趙嘉述年紀大了許多,從小到大像半個兒子一樣地照顧,十分疼愛這個弟弟。
他喝著樹根底下埋了幾年的桃花佳釀,嘴開始碎了起來,望向趙嘉述的眼神里充滿了慈愛。
趙嘉述面上淡定地拂了衣袖,悄悄把手臂上冒了起來的雞皮疙瘩遮好。
“你說你生意場上忙,這么些年我也由得你去,可過了年你都二十三了,后院被你整的跟個和尚廟似的,什么時候你才能上上心啊!
趙嘉述捏著酒杯把玩,“旁人不解,兄長也不懂我嗎?
“尋常人家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滿地爬了,你一點動靜也沒有,總是冷清清,沒人知冷知熱的,我也放心不下不是?你看,連勵行都曉得把人拴在身邊,看得緊緊的。雖然這事做的也不怎么光彩!壁w嘉敘虛虛指著梧桐那邊說。
“您都知道了。”
“那當然。”他打了一個酒嗝,“我平時是不大知曉這些花聞,可勵行好說歹說也是我弟弟。他敢這么橫,還不是有你給他兜著。”
“你要是遲遲不開竅,那為兄也能為你物色一二,我看城東何家的就不錯,再不濟先納個妾也行,往后自然就懂得好處了……”
趙嘉述在這好日子里本不想掃興,聽到這里已然是耐了極大性子,正欲出聲,長寧侯的話就被一陣叫聲打斷。
江榕原本只是專給胡姨娘遞盤子倒水的,胡姨娘沒有子嗣,又不得寵,所以坐的位置偏后,江榕覺得伺候這樣一個安安靜靜、沒有小孩子在身旁鬧騰的姨娘也不錯。
宴席還未過半,那個多事的老媽子又來了,說二爺身邊的那個丫鬟鬧了肚子,讓她趕緊頂上去。
江榕這會覺出不對勁來,或許換了旁人都要高興得拜祖宗了,可哪里就有這般巧的事情,這大約只是個直接把她拎到前面去的由頭。
強權之下,她也沒有反抗的機會,只好認命地端起一道松鼠鱖魚,排在最前頭走了進去。
堂下一個平日不太得寵的姨娘正賣力地甩著水袖又唱又跳,試圖吸引正座上那位爺的注意力,好讓他記起她的曼妙身姿,再逢一春。
江榕盡力貼著邊走,不料芳姨娘所出的裕公子突然竄出來踩住她裙角,堪堪穩住身形,面前一個大袖子揮來,甩了她一個猝不及防。
眼瞧著盤子里的魚頭就要顛出去落在小公子頭上,江榕來不及多想,使力把裙角從腳底扯回來,雙手往上兜著夠回來,移到身側。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那禍事才沒有發生。
可即便如此,湯汁還是免不了濺些出來,落在她衣擺和裕公子的袖子上,裕公子腳下脫力一屁股摔在地上。
芳姨娘驚呼一聲,趕緊拉過她的寶貝心肝仔細檢查,確定沒什么大事,也不管事情起因,劈頭蓋臉地就罵了出來:“你個不長眼的東西,端個盤子都端不利索,把爺都踹地上了,不想活了嗎?”
又朝著自己婢女:“你哪個院的?是誰手底下做活的?安兒,把她給我拖出去!”
廳堂里所有的聲音頃刻都消弭了,芳姨娘這兩句話便顯得猶為刺耳,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一處。
坐在上面的王氏皺眉,出聲呵斥她,“芳姨娘,今天是大日子,你說話注意一點!
芳姨娘出身不高,卻因為好命生了個兒子,又慣會來事,在眾姨娘里是最得臉面的。
看到她的命根險些出事,當時也顧不得什么禮儀尊卑,便出口嗆聲道:“這婢子撞到的若是大公子,夫人您還能如此淡然嗎?都是為娘的,您還不懂妾身的心思?這毛手毛腳的婢子就該拉下去,等年后重重地罰,也好叫底下人知道輕重。”
倒打一耙,明明是趙裕自己跑出來惹事,怎么就成她撞了人。
江榕心里陡然郁氣橫生。
“夠了!”趙嘉敘臉色也不大好看,嘴皮子一翻,人卻穩穩當當八風不動,“大過年的,你一個婦人家在這里亂嚼什么。打打殺殺的多晦氣。還不趕緊帶裕兒回位置上去!
“妾身也是關心則亂。”芳姨娘見他像是真發了火氣,嘴巴囁喏回了座位,心內仍是不平。
此時宴上氣氛有些許尷尬,眾人不知說什么才好,直到趙嘉述輕笑了一聲,“小孩子嘛,貪玩是天性!
“是啊侯爺,庭兒這個年歲的時候也是這樣,如今長大了便沉穩許多!蓖跏细胶停阋谎晕乙痪洌嫔线@才又重新融洽起來。
唯有芳姨娘臉上又青又白,二爺這句話是釘死了裕兒調皮闖禍,王氏趁機踩一腳夸自己兒子穩重,兩個孩子,高下立判。
江榕呼出口氣,悄悄撫平衣服上弄出的褶皺,端著菜往前桌走去。
趙嘉述從盤子翻落的那一刻便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只是讓他意外的是,她這個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應該從江府出來的大家閨秀。
他眼里探索意味漸漸濃厚。
江榕放下托盤,就聽到朗朗而又帶有關切意味的男聲。
“榕兒!
“沒燙著吧?”
再一次,屋里寂靜無聲。
楊勵行跟見了鬼似的望過來,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轉悠,想要瞧出點什么。
江榕聽到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在叫她。她不知道趙嘉述發什么瘋,觀眾人反應,直覺這是個深淵巨坑。
她四平八穩地端著空碟,躬身說:“勞二爺費心,奴婢無事!
她悄悄挪動腳步想走,可趙嘉述顯然不想給她這個機會,他漫不經心地開口。
“怎么總是這樣不會照顧自己,手里的活喚旁人干吧,外面冷,你就站在屋里!
江榕此時此刻只想掏掏自己的耳朵,再撬開趙嘉述的腦殼看看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趙嘉述身體向趙嘉敘傾斜,笑說道:“多謝兄長教我的,小弟受教!
趙嘉敘回憶了剛才說的一番話,沉默片刻,“也好。你自己選的總比我來要稱心如意!
王氏也禮節性地給趙嘉述敬酒,余光探究似的瞄向江榕。
楊勵行在旁邊嘀嘀咕咕,“我就知道這兩個人有貓膩,上次還非要叫我送什么傘……”
梧桐聽了這話,身子微微顫著,眼里一片黯淡。
江榕一開始云里霧里,現下摸出點味兒來了,趙嘉述該不會是想納了她吧?
她是想進聽雨閣,可不是這么高調地進!
為什么不可以?
一個聲音在心里蠱惑道。趙嘉述提出來的,這樣不是更加水到渠成嗎?
江榕心亂如麻心情復雜地站在一旁,內心斗爭激烈。
“放煙花啦!放煙花啦!”趙裕年紀小,聽到外面爆炸聲一陣一陣的,按耐不住地跳了起來。
芳姨娘本就被眼前形式變化嚇得不輕,再被她兒子這么一吼,生出些煩躁的心思。
不過趙嘉敘并未追究,倒是樂呵呵地起身,“走吧,咱們到庭院里看煙火去。”
一群人便放下碗筷和酒杯,呼啦啦跟了出去。
趙嘉述起身徑直走到江榕面前淺笑。只是那笑落在江榕眼里倒十分惡劣。
二大爺紆尊降貴地賞了她兩個字,“跟著!
本想趁機開溜的江榕嘆了口氣。
連廊上視野極佳,煙花綻開的全貌盡收眼底。光影明明暗暗,變幻莫測,瑰麗非常,響聲砰砰不斷。江榕腦袋炸得嗡嗡的,用手捂住了耳朵。
站在前面的趙嘉述恰好回過頭,嘴巴開開合合,不知在說什么。
江榕湊上去,他又不言語了。她張大嘴喊道:“二爺您說什么?奴婢聽不清楚!”
過會想了想又說,“奴婢有些害怕,想走遠些!”兩只手在那瞎比劃,也不知他看懂沒。
雖然這話很不合時宜,但他卻微微頷首同意了。
江榕立馬退出了人群。剛跨出堂前門檻的時候,撞到了梧桐,悄悄在她手心里點了點,她立馬心領神會。
另一邊,心思完全不在煙花上的人見狀也借口走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后,都不作聲。
等轉過了角門,確定周圍沒有人以后,江梧才停下腳步轉過身。梧桐的眼睛里已然蓄滿了淚泡,再也忍不住,滾滾而落。
兩人抱在一起,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江榕輕輕喚了一句。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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