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時麒尷尬陪笑：“所以招福是只九尾狐對吧？”

        川滄以輕咳掩飾著難得的好心情，忍笑正色道：“不是九尾，根本不配被稱作妖。”

        韓僭仲也是愛不釋手地上手捋了捋招福的新尾巴：“而且不是九尾哪能長這么漂亮一張臉？看來果子是把招福的尾巴催熟了，好事好事！”

        “不過我們也沒準備什么好東西，要么問問招福的意見？”堯嶺提議。

        “好招福，想要什么東西，盡管和十七哥哥說！”

        他一把摟過小姑娘在懷中，殷勤地變出個小玉墜，玲瓏剔透的脫胎玉質，圓圓小小未經打磨，掛著根細細的銀線，落在了招福的小手里。

        “愿我們招福永生永世，璞玉渾金，同這玉璧一般通透聰穎。”

        南嶺微笑著點了點頭，聽招福傻笑道：“謝謝十七哥哥！我喜歡這個！”

        “哎哎哎！這玉也太小了，不行啊！”韓僭仲刻意打趣時麒道：“去上天庭給我們招福討個好玩意來。”

        時麒笑罵道：“走開走開！過段時間非給招福打個雙鳳紐座白玉系璧來給你們看看！這只是前菜懂嗎？”

        堯嶺長長哎呀一聲，搖頭晃腦地抗議道：“神君！你們都送這么精貴的禮給招福，我和入秦也沒存什么拿得出手的寶貝，這可怎么辦？”

        入秦一拳捶在他手臂上：“你沒有不代表我沒有！少和著我！”

        他一打響指，拈出一方長形錦盒來，兩根手指十分驕傲地在盒面上輕敲顯擺道：“神君，這透雕紫柰赤狐兼毫筆可是我的私藏，是由象牙制的，當初就覺得跟傻狐貍最配，現下正好拿得出手！”

        入秦轉向招福，故作嚴厲地教訓小朋友：“要好好讀書寫字聽見沒有？不識字的就是傻狐貍笨狐貍了！”

        小姑娘嘻嘻一笑豎起拇指：“嗯！”

        堯嶺俯身抓過錦盒拎出毛筆一看，忿忿不平地呲起牙來，惡狠狠找茬：“什么！就是跟兼毫筆，幾根狼毛值什么錢！我們招福還不稀罕呢！”

        “招福稀罕，必須得稀罕。”韓僭仲掀開壺蓋吹了吹咬盞的茶沫子，一本正經道：“招福現在字練的正好呢！入秦這禮物，我作為教書先生倒是很中意！”

        “而且我這兼毫也非純雪狼的硬毛，你又不是愛看經寫字的人，你懂什么？”

        入秦將筆奪過，打橫鋪在手心，得意介紹道：“軟毫之中必得添些硬毫，除非使用勾線筆，那玩意兒得純兼毫的硬一些，不過招福又不畫畫，寫字那肯定要找個趁手舒坦的，我這狼毫配綿羊毫的珍貴毛筆觸手生涼，就算夏日里握著寫再久，手心都不出汗。”

        招福將筆巧握，起勢在桌面上寫了兩個看不見的字，也學會抱拳沖入秦和神君們作了個不怎么規范的揖，甜甜躍起道：“好喜歡神君哥哥們送的禮物，招福一定好好和叔伯學字~”

        說罷，竟上前抱住滿不開心的堯嶺，湊近他臉頰親了一下：“尼奧擰哥哥送招福一根糖葫蘆，招福也喜歡！”

        被招福的溫暖體貼感動的眼淚嘩嘩，堯嶺騰出手抱著她，自顧委屈囔囔道：“哎呀！我平日就顧著帶招福胡吃了，也不知道人間崇尚什么好寶物，要不要不就送招福個雙宮鈴吧！我見人間有小孩戴的！”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川滄，他思索詢問南嶺道：“神君，我們不如為招福打件法器。”

        “法器？”

        眾人皆思考著此提議的可行性，但又怕招福年紀太小降不住靈器，反倒會受了傷。不過仔細想來，既然未來要降霍鬼，小姑娘又從小就養在日月陘這樣神力充盈的福地，他們幾人若真從五瓣辿帶了什么臟污之邪氣回來，恐怕也要嚇到了她。

        川滄率先請命道：“我來給招福做件法物傍身，小的配件首飾即可，也求個安心。”

        南嶺點頭贊成：“不宜太繁重，最好不要太過起眼，需善用好用。”

        “那神君你們打算選個什么首飾？”時麒問。

        堯嶺：“問問招福吧！”

        小姑娘嘟著嘴沉思：“招福有神君給的手串，還有十七哥哥給的金鎖玉墜，叔伯給的漂亮金子，川滄神君給的衣裳”

        她羨慕道：“可我還沒有頭上的小夾子，我見畫本子里的姐姐都戴著花花小夾子呢！”

        “花花小夾子？”川滄皺眉疑惑道：“什么是花花小夾子？”

        清閑搖扇的韓僭咂了口茶仲：“就是發飾，不會像步搖一樣晃擺的那種，用來固定挽住的頭發。”

        “那我便給招福做個夾在發間的銀鈴，發的出聲響，也輕便。”

        堯嶺：“鈴鐺是我先示意要送給招福的！神君你可得講點道理啊！”

        川滄將左手移在劍柄之上，默默挑了個眉。

        “”

        小神官立刻做了個閉嘴的姿勢，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似的，低頭抱緊了圓嘟嘟的招福。

        “上古神君所持一子賢寅卯神劍，最為出名，咱們便也給招福打一副庚戌鈴辟邪吧。”南嶺道：“到時我們一人注股神力進去，方可確保無虞了。”

        時麒：“那敢情好！招福也算咱們這近萬年最疼愛的寶物了，有她在，日月陘的日子都有趣了幾倍。”

        “招福實乃咱們日月陘的珍寶呀！”堯嶺興致勃勃追問：“你說對不對？川滄神君？”

        “”

        良久，望著小姑娘純粹機靈的笑顏，川滄還是別扭地頷了首，表示自己的肯定。

        “不過以后要是招福嫁出去了，咱們這一群老骨頭怎么辦？”韓僭仲不懷好意地又是一陣旁敲側擊：“所以說要么就先許給川滄得了，招福那么喜歡你，你又成日抱著不撒手，把她留在日月陘多好？”

        “一派胡言，為老不尊。”川滄道：“你屢次三番地尋辦法消遣我，很有意思嗎？”

        “那可太有意思了。”他笑道。

        堯嶺也順著話頭接下去道：“對了神君若是以后招福真的跟個凡人跑了怎么辦？難道要我們把招福嫁出去嗎？我可第一個不答應！”

        時麒：“操心這個干什么？你說咱們幾個全都豐神俊朗萬里挑一的，招福哪能看上個普通凡人？”

        堯嶺狠狠抱緊招福放狠話道：“反正我不同意！要是那凡人對我們招福不好怎么辦！”

        川滄沉聲道：“他敢。”

        眾人：“”

        “不過法尊你算卦那么準，給傻狐貍算算良緣唄？”入秦看向正襟危坐的川滄神君，佯裝清嗓，直攛掇道：“看看，說不定良緣真在我們日月陘上呢？”

        韓僭仲仰天大笑兩聲，捋捋袖子道：“小事一樁！”

        他握住招福的小藕臂，閉目輕拈了幾下手指，來回在她頭頂又撫了撫，面上的笑容從玩味到嚴肅，中途竟又睜開了眼來。

        韓僭仲百思不得其解般皺起了眉，面色逐漸凝重了好幾個度，并起兩根手指，最終停在了招福的側頸處。小姑娘調皮地咬住他的指尖，咯咯笑著，卻也沒能像往常一樣逗得叔伯開心。

        不對。

        分明就不對。

        他百般確認，又算了一卦，沖在場屏住呼吸的幾人呢喃道：“招福的善緣我探不到。”

        “怎么會？”堯嶺道：“法尊您從來算無遺策的！”

        南嶺猶豫道：“是探不到，還是沒有？”

        “沒有。”

        除過他們這些不會輕易動了六念七情的神君之外，幾乎從創世以來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有些善緣，就算樣貌奇丑無比，也總會有對旁人產生傾慕之心的情形可供探查，而若是探不到的話，大抵不外乎一種情況

        ——死亡。

        早夭的嬰兒并不會有所謂的善緣，尚在懵懂無知時便意外歿了的孩童，必然也不會。

        韓僭仲自我否定般搖頭：“我先前給招福算過幾卦，雖說姻緣之類尚未涉及，但大抵可保一生順遂，無憂無慮。現下現下為何忽然成了這般？”

        “或許招福此生沒有姻緣也說不準呢？”入秦鎮定道：“傻狐貍被咱們慣壞了，自然就一輩子跟我們在一塊兒了。”

        “不是。”

        韓僭仲愁云密布地搖頭否定：“不止是姻緣，我連招福的未來也一并算不到了。”

        小神官們聞言一滯，堯嶺更是感到胃里一陣劇痛，自言自語道：“早夭”

        “呸呸呸！”時麒怒道：“招福才吃了果子，估計是這果子改了招福的命數，不會有事的！”

        入秦“對啊！咱們都在，傻狐貍怎么會有事？”

        時麒撓撓頭，隨口問道：“會不會是孽緣啊？就像法尊你當年和那個”

        “不準亂言。”南嶺打斷道：“重玄，你接著說。”

        堯嶺尷尬一笑，趕緊順著神君的話胡扯道：“嗯嗯！不提那個不提那個！”

        一旁的川滄忽然出其不意打斷了手忙腳亂的小神官們，嚴正詢問韓僭仲道：“先別急著逃避，我倒問你，究竟把她鎖好沒有？若到時嚇到招福，可別怪我翻臉。”

        “都兩百年了你這是什么話？”

        韓僭仲垂眸長嘆道：“唉，那邊一切都好，放心吧。”

        胸無城府的時麒也就是隨意想到了“不可說”的那一茬，而韓僭仲雖沒放在心上，可表情卻明顯更嚴肅了一個度，心中忽然有些余悸不散。他指尖泛起一股水波似的神力，在小姑娘面前浮動尋找著什么東西，卻總會被一陣奇怪的引力吸引到她的側頸。

        南嶺亦仔細接過招福探查一番，發現她側頸處什么狀況都沒有，周身更是靈力涌動，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法尊！招福的脖子有什么問題嗎？”時麒問。

        “目前尚未發現任何問題，但我總覺得很怪。”韓僭仲撫著下巴側目道：“神君，你看出點什么沒有？”

        南嶺沉吟：“我向來不信命數，也并未從招福身上查出任何不妥。”

        韓僭仲挑眉：“這果子但不成真能逆天改命？看不見命數絕不是什么好事，我還是持保留態度，先觀望觀望吧。”

        入秦道：“這段時間把傻狐貍看好，在探到命數之前，不許她亂跑。”

        “招福跟著我們，不會有事。”川滄道：“若有邪物打她的主意，我必叫它灰飛煙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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