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記得？！”林茹說著，抬起右手撩起了右額前的頭發(fā)，露出了額角的一條寸長的傷疤，“你看，這就是那次偷騎三輪車的后果。”

        尚陽看了一眼傷疤，覺得這條疤已很淺，幾乎變得似有似無，不仔細看的話，甚至看不出來，就慶幸地說：“幸虧磕碰到了額角，要不，你這大美女就會不完美了。”

        “那就是說，我現(xiàn)在還算完美？”林茹直視著尚陽問。

        “當(dāng)然。”尚陽說完，又將話題扯了回去，“那時，咱們才七八歲大吧？！”

        “我剛上小學(xué)一年級，你三年級。”

        “對，是這樣。”尚陽接著說，“那會兒，我們家的餃子館還只有一家，負責(zé)采買的是個大高個兒，姓張，大家都叫他大老張。大老張每天騎著一輛三輪車到菜市場采買各類原料。我那時最羨慕大老張，覺得他會騎三輪車，比會開汽車都牛，每天磨著他教我騎三輪車。他被磨得心軟了，就在空閑的時候教會了我騎三輪。我發(fā)瘋地迷上了騎三輪車，只要三輪車閑下來，老張又不注意，我就偷偷地騎。”

        “我也想學(xué)，可你就是不教我。”林茹接過了話茬兒，回想著說，“你還顯得特牛，老揚著臉說，騎三輪車特別難，女孩子根本學(xué)不會。我心里特不服氣，就趁你們都不注意偷騎上了三輪車。”

        “可剛蹬了兩下，就撞到了路邊的墻上，你也從車上，一個倒栽蔥栽了下來，碰傷了額頭，留下了這道傷疤。”尚陽笑著補充。

        “是啊，”林茹仍回想著說，“我沒想到，一騎上三輪車，跟騎我那輛小單車的感覺完全是兩回事，我的兩手怎么也控制不了車把，眼睜睜地看著三輪車撞到墻上。”

        “你當(dāng)時摔得滿頭是血，可把我爸爸嚇壞了。”尚陽心有余悸地回憶。

        “對，我也有印象。”林茹動情地說，“你爸爸抱著我，拼命往附近的醫(yī)院跑。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要縫針，嚇得我不停地哭，是你爸爸一直安慰我。”

        父親慈愛的面龐浮現(xiàn)在尚陽眼前，尚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你爸爸真是一位慈善的長者。”林茹的眼睛也濕潤了，略帶哽咽地接著說，“那會兒，我父親還沒下海經(jīng)商，還在房產(chǎn)局工作，我媽媽在電子局工作，他們倆下班都比較晚，經(jīng)常不能按時給我們兄妹倆做飯，是你爸爸只要一到飯點兒，就會招呼我們兄妹倆和你一起到餃子館吃餃子。那時，我可真愛吃你們家的餃子，后來搬離了尚義街，每每回想起你們家的餃子，都會流口水。”

        “那也不見你回來，專程吃餃子。”尚陽不無嗔怪地說。

        “你也知道，我們家搬到了城北，離這里特別遠，我那時小，一個人根本來不了。而我爸爸，一離開這里，就下海經(jīng)商了；我媽媽起先一有空閑就幫我爸爸，后來干脆也下海了，他們倆忙得有時幾天不著家，根本沒時間領(lǐng)我們來這里吃餃子。”林茹解釋，“后來，我大了，能跟同學(xué)、朋友一起來這里吃餃子了，卻見不到你了。”

        “哦，”尚陽點著頭說，“我從小學(xué)三年級起，就開始打籃球。初中上的是南城少體校，并在體校籃球隊訓(xùn)練、比賽，幾乎總處在封閉狀態(tài)；初中畢業(yè)后，我考入了明達俱樂部籃球隊青少年隊，又總在訓(xùn)練、比賽，有時，還長時間地在外地訓(xùn)練、比賽，更沒時間跟外界接觸了。也難怪你在餃子館里見不到我，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也在打籃球。”

        “你爸爸葬禮那天，我正在外地打比賽。”林茹還沉浸在傷感中，帶著歉意說，“回來后，才聽我爸爸說起你爸爸離世的消息。”

        “哦，你哥哥出現(xiàn)在葬禮上，讓我特別意外，也很溫暖。”尚陽由衷地說。

        “是我爸爸讓他去的。”林茹說，“我爸爸在報上看到了訃告，原本想親自去，可那天剛好趕上市領(lǐng)導(dǎo)視察公司里的一個在建項目，他只好打發(fā)我哥哥去了。”

        尚陽不想再談?wù)撨@個傷感話題，換了輕松的語調(diào)說：“你最喜歡吃我們家的餃子，我卻最喜歡吃你媽媽做的面。”

        “是啊，只要我媽媽一做面，就會讓我把你叫到家里。”林茹面色一凜，表情更沉重了。

        “你媽媽還好吧？！”尚陽關(guān)切地問。

        “哼，好，像你爸爸一樣好。”林茹面色一沉，冷笑道。

        “啊，怎么，怎么會呢？”尚陽訝異地瞪大了眼。

        “唉，我爸爸下海五年后，就像俗語說的，——發(fā)了。”林茹的表情蒼涼而又無奈，“他沒能免俗，有了外遇。我媽媽好強，發(fā)現(xiàn)這個情況后，堅決地和他離了婚。可離婚不足兩年，我媽媽就郁郁而終了。”

        尚陽一怔，抬起手，很想把她摟入懷中，安慰她，又意識到，他們還沒那么熟，只拍了拍她的肩，心中十分黯然，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算改革開放后，最早富起來的，曾長期被認為是本地首富，可他從不沾花惹草，未鬧出一樁緋聞。

        卡迪拉克車在豪華氣派的美和別墅區(qū)門口停了下來。這里在幾年前，還算城郊結(jié)合部，因而建起了清靜的別墅區(qū)，可現(xiàn)在已屬繁華地段，儼然是市中心的模樣了。林茹告訴了尚陽，她們家的樓號，并邀請他有空來玩，說完，推開車門，下了車。

        尚陽也跟著林茹下了車，走到她身前，牽腸掛肚地說：“我看里面挺空曠的，我還是把你送到樓門口吧！”

        “你這是在侮辱我們這里的保安，他們可是二十四小時都在巡邏。”林茹笑著調(diào)侃。

        “那還不是表面文章？！”尚陽仍不放心地說。

        林茹只好帶領(lǐng)尚陽走向了小區(qū)大門。

        “今晚，你怎么沒陪大明星？”林茹貌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哦，你在餃子館見到西門雪了？”尚陽略感意外。

        林茹平靜地點頭。

        “她來找我，是想為我們餃子館拍植入式廣告。”尚陽如實說。

        “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兒嗎？你們可以擴大知名度，促進銷售；她也能為劇組拉一筆贊助，獲得更重要的角色。”林茹做著手勢，十分內(nèi)行地說。其實，她剛將懸著的心放下。盡管她對西門雪找尚陽的目的，早有精準的預(yù)判，可聽尚陽親口說出答案，她心里才徹底釋然。

        “可我們公司沒有這個能力。”尚陽略顯尷尬地說。

        “哦，你們家可曾是本地首富啊！”林茹有些意外地說。

        “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兒啦！”尚陽苦笑著搖頭，“賣餃子的怎么能跟賣房子的比？”

        “可賣餃子的風(fēng)險怎么能跟賣房子比？”林茹也苦笑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說，“我爸爸也曾經(jīng)歷過資金鏈斷裂，有幾次都走到了跳樓的邊緣。”

        尚陽聞言，心中又涌動起將她抱入懷中的沖動。

        很快，他們來到了林家所在的三號樓門前。這幢小樓是整個別墅區(qū)最宏大的建筑，三層高，歐式建筑風(fēng)格，外飾典雅奢華，頗顯卓爾不群。

        “找個時間，我想跟你單挑一場，見識一下你這個準職業(yè)球員的水平。”林茹停下了腳步，用挑釁的口吻說。

        “好啊，”尚陽立刻興奮起來，但想到了什么，皺了皺眉頭，無奈地說，“不過，這幾天，我都很忙，星期天吧！星期天早晨，咱們?nèi)ヌm心公園籃球場，單挑一場。”

        “今天是……，是星期三。”林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說，“好啊，星期天就星期天，誰怕誰呀！”她的臉上滿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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