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男人至于嗎，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林鶯時猛地抬頭，兩個人的視線就這么不經意地撞上了。

“看我干什么？”她沒好氣地開口。

“想男人就回家去想，別擋了我的路。”沈鶯時往后看才發現宋懷恩后面還跟了一隊的人，都抬著笨重的箱子。

不過她也不是故意擋路，就是手臂上錦緞挑線繡花披帛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山風吹開，其中一小段蜿蜒在山路上。

路過的差役生怕踩臟了都小心翼翼地繞開。

“對不起，這點錢就當給你們的茶錢吧。”

宋懷恩還沒說話，疾風就大氣地拒絕：“客氣什么。”

“又不是給你的，是給兄弟們喝茶的。”

疾風知道她是真心給，也沒有推辭，揚言明天晚上請大家喝酒。

有錢能使磨推鬼，差役們拿了林鶯時的好處，一個個都笑臉相迎。

疾風遇到有積水的路段還會號召差役從旁邊大樹下挖點土，把水蓋住，上面再鋪上落葉，生怕臟了林鶯時及地的百疊裙。

宋懷恩眼神鄙夷：“我看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你直接去伺候林鶯時得了。”

“侯爺，林姑娘身子骨弱，你就別斤斤計較了，你看她都瘦成那個樣了，一陣風都能吹跑似的。”

“活該，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為了一個男人愿意糟踐自己個的身子，其他人也管不著。

而且林鶯時現在的體態也算是正常，之前有點豐腴了。

不過看慣了她之前紅光滿面的樣子，再看她病蔫蔫的樣子有點不舒服。

疾風也沒指望他狗嘴里能吐出來什么象牙，找了幾個差役給林鶯時弄了一個簡易的轎攆。

說白了就是一個擔架。

林鶯時這會已經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像是充滿電的機器人，渾身使不完的勁。

“不用，我可以爬到山頂的。”

疾風還以為她是忌憚宋懷恩不敢坐，就非拉著她往擔架上塞，還豪邁地表示：“沒關系的，有什么事情包在我身上就好。”

林鶯時覺得沒必要：“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用不著別人抬我。”本來走山路已經夠累了，她才不愿意拖累別人。

“林姑娘，你就坐上來吧，我有的是力氣。”剛剛林鶯時可給了不少銀子，于情于理都不能讓一個女孩子走山路。

“你就上來吧。”疾風過來拽她的胳膊，卻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擺，等于是他把林鶯時推了下去。

“對不起。”疾風的頭都快埋到塵埃里了。

“沒關系，你也是好心。”林鶯時胳膊擦傷了，右小腿骨折，看來她以后要學會避讖，她剛說了自己不缺胳膊少腿，現在腿和胳膊都受傷了。

這么多人之中唯一會醫術的竟然是宋懷恩。

先用竹片固定在小腿的周圍，然后用繩子綁好。

林鶯時叫起來：“疼疼疼………”

“還沒開始呢。”沈月殊的聲音從頭頂上方輕飄飄地響起。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滿臉嫌棄的宋懷恩。

“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在這里等你們吧，我的腿等下山找郎中包扎。”她艱難地把腿縮了回來，宋懷恩不愿意給他包扎，她還不讓他包扎呢。

骨折而已，又死不了。

“好。”男人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干脆利落地起身。

“林姑娘，你就別耍小性子了，現在天色已晚，我們明天才下山呢，你要在山上過夜嗎？”

沈月殊也小聲說：“你別逞強了。”

宋懷恩就站在五步之遙的地方望著她，好整以暇的姿態明顯在等著她服軟。

不蒸饅頭爭口氣。

“我自己來。”小竹片是提前準備好的，她扯下來自己的披帛，固定住不讓骨頭移位就行。

她怕疼，所以都沒有纏緊，松松垮垮地纏了幾圈了事。

眼前一道陰影碾過來，她發出尖銳的哀嚎聲，附近的鳥雀都撲棱著翅膀飛走了，腿上的傷口都被擠出來血，染紅她的披帛。

她臉色慘白，疼得一頭的冷汗。

疾風默默擋住宋懷恩，他害怕林鶯時會發飆。

林鶯時疑惑地看了一眼疾風，視線越過他的肩膀，顫抖著聲線去跟宋懷恩道謝。

“謝謝你。”山路崎嶇顛簸，她要是一路顛簸到寒山寺，骨頭肯定要移位。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一開始還以為宋懷恩嫌棄她不想幫忙呢。

自從當了首輔宋懷恩什么樣的彩虹屁都聽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是君子呢。

女人的眸底還噙著迷蒙的水霧，只要再眨眨眼睛就會凝成淚珠，宋懷恩壞笑著勾唇：“我也會接骨。”

“王八蛋。”林鶯時脫口而出，明明可以直接接骨，卻故意假模假式地給她包扎，她都快疼死了。

她說完瞬間鴉雀無聲，甚至連山林中的鳥雀都暫停了鳴叫。

當著宋懷恩的面罵他是王八蛋，這不是找死。

林鶯時眼疾手快地拔下頭上的簪子，簪首鑲嵌著一顆紅豆大小的紅寶石，紅豆表相思，她嘆了一口氣：“相思味苦，王八大補，我今日遭了這么大的罪，以后要多吃點王八補補。”

“皎皎，你是喜歡吃清蒸的王八，還是紅燒的，當然用鹽腌制的王八蛋也好吃，這可是我爹的拿手菜。”沈月殊跟她打配合。

“那就鹽漬王八蛋吧。”

宋懷恩也沒拆穿兩個人的小把戲，吩咐差役繼續趕路。

“嚇死我了，你以后可不能在這么口無遮攔了，現在陸九昭不在了，可沒有人能護著你了。”

宋懷恩距離兩個人的距離不遠不近，卻剛剛好能聽到這句話。

冷漠出聲：“本侯要是想弄死你，十個陸九昭也護不住。”

沈月殊錯愕不已，這么遠的距離他都能聽到。

“那就謝謝侯爺不殺之恩。”林鶯時身殘志堅，拖著殘軀詭異地行了萬福禮。

男人對此嗤之以鼻。

寒山寺的方丈竟然還是林鶯時父親的故交。

立馬給林鶯時她們安排了上等的廂房，剛好和宋懷恩的挨著。

“皎皎……”

“噓！隔墻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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