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燕被請到了正廳。

“哎呦歪，婉婉妹子，你怎么還親自跑一趟，有什么事你招呼一聲就行，宋懷恩一定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還貼心地在張麗燕后腰墊了一個軟墊。

在張麗燕看來林鶯時在炫耀，都沒拿正眼瞧她：“子期，你真的要棄我不顧嗎？”

林鶯時看熱鬧不嫌事大，也學著張麗燕的樣子翹著蘭花指：“婉婉妹子對你一腔真情，你怎忍心辜負。”她還擠出來幾滴鱷魚的眼淚。

“你敢對天發誓，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宋懷恩對張麗燕的感情已經消失殆盡，眼底閃著寒芒。

“我敢，那日你喝醉了酒，一晚上都是我陪著你，一大早才衣衫不整地回府。”她已經走投無路了，只有宋懷恩能救她，要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

“好了，婉婉妹妹你就安心住下吧，你就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就好了，哦，你看我這記性，這本來就是你的家。”

張麗燕一愣。

“你們好好聊，我去準備午膳。”林鶯時還貼心地從外面給兩個人帶上門，惡人自有惡人磨，像宋懷恩這種惡人，就需要張麗燕這種惡人治。

她現在只希望張麗燕能被宋懷恩拖住，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林鶯時站在宮墻外面，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她需要找個人帶她進宮。

或許是老天爺都在幫她，她看到了定王府的馬車，一個健步沖了過去。

駕車的人剛好是青山，唇角稍顯冷漠：“宋夫人，你此舉不妥。”

“王爺，臣婦有一事相求。”她畢恭畢敬行了個禮。

最后她終于如愿面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張尚書之女張麗燕秀外慧中……”

“宋端公雙喜臨門，實在是可喜可賀呀，到時候孩子滿月，老奴定要討一杯喜酒來喝。”

孔有德也不是第一次來宣讀圣旨了，每次說完漂亮話，都會領到賞錢，可這一次顯然不一樣，他的臉都笑僵了，也沒見賞錢。

“林鶯時，你有種。”男人黑色的衣袍被秋風吹起，狼眸如劍，狠辣而冰冷。

“夫君，你是高興過頭了吧，青天白日的就開始說胡話了，我沒種，懷孕的是如夫人，她有種。”林鶯時吐出一口濁氣，憋屈了這么久，終于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既然宋懷恩用賜婚毀了她的大好前程，那大家誰都別想好過，圣上親自下旨冊封張麗燕為如夫人，以后生了孩子，就是宋家的血脈。

“夫君，我知道你高興，可你也別太高興了，還不接旨謝恩？”

宋懷恩站在原地沒動，孔有德也有點下不來臺。

“宋端公，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難不成想抗旨不尊？”她漫不經心的語氣彷佛在開玩笑，細聽之下又帶著警告。

“接旨謝恩。”孔有德朗聲道，不管這對夫妻發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她們內部解決了，陛下金口玉言，兒戲不得。

孔有德能當上司禮監的總管太監，自然是個老油條，看著三個人的反應，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張麗燕的肚子里絕對不是宋懷恩的種，這也能解釋本來好好的婚約就那么黃了，可林鶯時這么搞，真的不怕搞出來人命。

“孔公公且慢。”林鶯時小跑幾步追了過去，把手腕上祖母綠的玉鐲子送過去，“辛苦孔公公特意跑一套。”

“東西就免了，宋夫人還是自求多福吧。”在他看來林鶯時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死人的東西他才不要，省得沾上了晦氣。

“謝謝孔公公提點，孔公公我送送你。”借著送人的機會，林鶯時兜兜轉轉拐進了一條巷子。

半炷香之后，一位風流倜儻的少年郎走出來，手持一柄逼泥金折扇，鉆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

像個富貴公子哥一樣，從容地應對城門口官兵的盤查，順利出了盛京城。

“少爺，咱們要去哪？”

“下江南。”出了城，感覺空氣都清新不少，都是青草香，再也不用聞那刺鼻的桃花香。

林鶯時并沒有急于趕路，都是走走停停，有時候還會往回走，哪里熱鬧往哪里鉆，就是為了避開后面的追兵。

吃了這么大的虧，宋懷恩不可能無動于衷。

“少爺，咱們在滁州已經待了半個月了，咱們到底要去哪？”馬夫很明顯的盛京口音，這段時間一直愁眉不展，想必是憂心家人。

“你回去吧，但是對任何人都不要提及我。”

“小人一定守口如瓶。”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銀子。”

馬夫等到天黑也沒等到林鶯時，罵罵咧咧地要走，才發現褡褳口袋的重量不對，林鶯時早把銀子給他了，想必是擔心他泄密吧。

“還真是個傻姑娘，殊不知他們剛出城，路過第一個驛站的時候就被盯上了。”

此時的林鶯時已經到了徽州，徽州又有“鬼城”的別稱，街巷兩邊叫賣的商販面前都擺著一碗清水，銅板扔進去要是浮起來的話，就證明，買東西的不是人而是鬼。

她往水碗里扔了一個銅板，買了一個肉包子，一邊吃一邊逛，什么東西都想買來嘗嘗，反正她現在有時間也有錢。

陸九昭給她準備了不少錢，還貼心地都換成了碎銀子。

她無以為報，想著這輩子也沒有什么見面的機會，就把盛京城的兩家大德錢莊都送給他了，順便拜托他照拂林家二老。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林鶯時路過不少地方，卻沒有一個地方讓她有留下來的沖動，人是群居動物，她又懶得重新開始生活。

“客觀，是打尖還是住店？”

林鶯時蹙了蹙鼻子，眼神驚懼，拔腿就跑，鼻梁就撞上一堵人墻。

她跑得太快在巨大的沖擊力之下，根本剎不住車，鼻血呼啦啦地流，像是歡快的噴泉。

跑是跑不掉了，林鶯時急中生智，干脆躺在地上裝死。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站起來。”宋懷恩用腳不輕不重地踢了踢她的肩膀。

旁邊一位熱心的老大娘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怒斥：“你這個人年紀輕輕的，怎么沒有一點同情心，人家還流著血呢。”

老大娘隨手扯下來女人簪子上點綴的絨線球，一個鼻孔塞一個，尺寸倒是剛剛好，嚴絲合縫。

鼻孔被堵住，裝死的女人不得不用嘴巴呼吸，嬌喘微微……

“她是我名門正娶的夫人背著我與人通奸，卷走我所有的家財。”

熱心的老大娘臉色一變，氣憤不已：“看著挺憨厚的姑娘，竟然做出來這種為人不恥的事情。”

林鶯時眼皮子抽搐，她現在已經淪落到“憨厚”這個地步了嗎？想必是又吃胖了不少。

熱心大娘抬手想要把鼻孔里的毛球拽出來，這種壞女人就讓她流血而亡好了。

一雙手臂斜斜地插過來，擋住婦人的手，抱起地上的女人，往樓上走。

熱心大娘的手尷尬地垂下去。那小郎君還挺癡情的。

“你要繼續裝死的話，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林鶯時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我才沒有裝死，剛剛是因為失血過暈厥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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