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聽著紅孩兒的分析，并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
  等紅孩兒說完，又過了一會兒，牛魔王才不緊不慢地說：”整天說我什么也不告訴你，什么也不告訴你，笨成這樣，我敢告訴你什么?"牛魔王看著粉妝玉琢的紅孩兒，敲了敲他的項圈：“你娘整天啥也不教你，除了知道把你打扮得很好看，看來觀音也有一樣得嗜好，把你這樣一打扮還更精致了，這個帶著舒服嗎？喜歡嗎？”
  “牛魔王？你這怎么當爹的？兒子出了那么多變故你都不問他好不好嗎？”我忍不住為紅孩兒打抱不平。
  "你怎么跟我爹說話的，我爹剛剛經歷過這么大的落差不能刺激你知不知道？”紅孩兒為想都不想就這么懟我。
  "你簡直就是非不分，就會無條件共情你爹，難怪當時就連捉了唐僧這種事，都只叫他爹牛魔王來共享?"
  "我娘一心修行根本不吃肉好嗎？我叫我娘不是找罵嗎？"紅孩兒說。
  "又吵!又吵!兒子凈跟她娘學吵架了!"牛魔王不滿。
  "還不是因為你!"我反懟回去，整天跟豬八戒在一起，我的吵架水平多少有所提升。
  “與其天天在家聽吵架，待在這里其實不算糟糕，至少清凈。"牛魔王說。
  說實話，他整頭牛看起來都還好，也并沒有慘兮兮當誰家的坐騎，也不像在火焰山那么暴躁，但也許是因為這是靈山嘛!多少可以凈化一下人的靈魂。
  "就因為整天吵，我這個家我都不想呆，別說兒子了，別處就算不好，也不會比在家待著更糟糕。”牛魔王說到這里，收了手里的筆，看了我一眼，說：“猴子，你在五行山下的時候，我都沒有去看你，如今我被押在靈山，你還肯來看我，來喝一杯？"
  酒香撲面而來。
  桌案上，牛魔王的畫立起來，畫上流動的山泉從畫圖中涌出來，變成美酒。確切說也不是變成，那畫就是個搬運工具，酒是真的美酒，五糧之精，至少二十年的陳年佳釀。
  我趕緊拔下幾根毫毛，變成琥珀杯，好在我的勤學苦練之下，我變這些東西已經變得很是得心應手了，應該沒有露出破綻吧。
  牛魔王先給了紅孩兒一杯：”小子，你也上過戰場的人了，有種喝一杯。“
  紅孩兒看看父親，看看我，一口喝完，然后就沒有任何懸念的醉到了。
  接下來，就是我陪著老牛回憶我們的中二歲月，不，對我來說那不是回憶，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歲月。
  我是新鮮，為曾經要有那樣青澀的孫悟空，一群人喝酒，吹牛，變戲法，嚇人，聽說哪里有厲害的妖精，跑過去約戰，打不贏繼續打，答應了跟人家結拜兄弟。聽說哪里有神仙妙藥，也要過去坑蒙拐騙，非得弄到手不行。
  ”猴子，你沒聽說嗎？那一世也有一個取經人，我們說去看看的，誰知道都沒有過流沙河，連個流沙河都過不了還去取經，這事兒把我們笑成了。……那次是第四世還是五世來著，現在又輪回到第十世了，如果當時知道保護這么菜的一個家伙這件事最后會落到你這里，你會不會當時就笑死了了？”
  ……
  好在牛魔王越喝越多，喝著喝著喝得醉醺醺，就沒有在意我的反應，他只顧回憶起他們當年的青春歲月，中二年華，那是孫悟空三百年無拘無束中的歲月，肆意美好，那是我沒有經歷過，也沒有體驗過的。
  擁有那樣的經歷再去看如今提著個棒子一步一步往西天走的孫悟空，實在是太可笑了?難怪牛魔王會一邊說一邊笑得前仰后合。
  “猴子，你連火焰山都過去了？看來這經是取完了，都有時間來看我了。”
  我：“還沒有呢？還有一段路，你以為這是駕筋斗云嗎？這是走，比烏龜爬得都慢！”
  牛魔王哈哈大笑，就像看到天底下最為可笑的事情：“這三界之中是沒有人正經人了嗎？就連這樣的都能取經？這么大一個項目怎么就落到了你的頭上，猴子，你不會是純粹以為自己運氣好吧？“
  據我所知，這一波操作如此的復雜，也不單純是運氣好吧？但我畢竟不是當事人，我沒說什么  。
  ”猴子，你還不趕緊滾回來做你的萬妖之王？還要等到什么時候？我都跑到靈山做臥底了？你覺得靈山還有勝算嗎？"牛魔王酒氣熏天說。
  ”什么？臥底？什么臥底呀？人家臥底要聰明伶俐得，孫悟空二郎神那樣的還差不多，你算什么臥底呢？”
  ”我不管怎么跟你說，你就是不同意，好，我理解，要是我被壓在五行山下一次也不想再被壓一次，但是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干我的！現在你也看見了，是他們把我捉過來了，是他們派了足夠的人手，安排了足夠多的劇碼，我慘重代價也付了，我的牛魔王集團都沒有了，誰能懷疑我？“
  “牛大哥，你說什么呢？你喝醉了吧？我怎么聽不懂呢？”
  “聽不懂是吧？那是因為我沒有跟你說啊!”說時遲那時快，牛魔王在我肩膀上一拍很哥倆好的樣子，拍完粗大如釘耙一樣的手上就有一一根金色的毫毛應聲而落，他一把攥住那根毫毛，喊了一聲：“猴子，猴子，你給我滾出來？”

  “什么猴子，我不在這里嗎？”
  "我找的是能聽懂我說話的猴子，你滾!"
  "牛大哥!牛大哥!我在這里!在這里!"真的孫悟空說到就到，安撫說暴躁就暴躁的牛魔王。
  雖然真假美猴王鬧得天下皆知，而且真假美猴王之后孫悟空官方認定只有一個啦。
  但是沒有想到這招對于牛魔王根本不管用，他根本不需要火眼金睛，他喝一頓酒就能甄別出來昔日的兄弟。
  也難怪，很少有男人喝一頓酒，胡吃海吹一番不現原型的。
  不只是認出來，他知道呼叫孫悟空的辦法比我還要清楚。不知道五百年以前，他們這樣呼叫過彼此多少次。
  "猴子，我們多少年的兄弟，你弄只假猴子糊弄我!"
  孫悟空趕緊對我說:"這里我來處理!你快回去，火焰山老牛去做客的那個亂石山碧波潭，快去!豬八戒一個人不是對手!"
  "跟豬八戒打聯合，我還不如直接死了!"我不肯。
  "豬八戒這次英勇得很，水里的功夫他那種當了多少年天蓬元帥的人，真不弱，你打個照應就行!"孫悟空說明情況。
  牛魔王的眼睛平時瞇著不顯眼，一睜起來，還真是一雙牛眼，他吼道:"要我幫忙嗎？"
  我敢讓他幫嗎？
  我趕緊退出去。
  臨走，又想退回來聽一聽。憑直覺，牛魔王都不肯讓兒子參與的計劃，孫悟空看來都并不想同意的計劃，那會是什么計劃呀？
  "你那個假猴子，糊弄天地神靈西天諸佛也就罷了，你拿他來糊弄我?"牛魔王還是耿耿于懷。
  孫悟空解釋:"不是都說六耳獼猴死了嗎？一時半會兒的總找不到理由也不好活回來，所以倆猴一起出現不太方便。"
  "你再給我扯?都說六耳獼猴死了就死了嗎？都說的就都對嗎？都說你搬空了東海的寶貝呢？都說你撕了幾千本生死簿呢，說你吃了九萬多噸蟠桃，幾千瓶金丹，都說十萬天兵都是你干翻的，我信了嗎？"
  "沒有，沒有，什么都騙不了牛大哥!"
  "那你跟我說實話，當年如來佛把你壓在五行山下就那么輕松嗎？你誠然被壓了五百年，他就沒事嗎？"
  "佛祖不是法力無邊嗎？"
  "那你能給我再解釋明白一點兒嗎？他無邊的法力都壓你用了!他的靈山是拿什么維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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