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審問
林念去學校的路上,看到書店門口掛著“舊書回收”的牌子。下午一放學,他趕了過去。
“舊書回收”是組織里秘密接頭的暗號,每有一些重要情報必須聯絡時,書店門口就會掛出此牌子。
傍晚時分,天空下起雨,林念沒有帶傘,渾身濕了個透。
書店東屋內,爐火燒得正旺,茶壺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著熱氣,屋內溫暖而舒適。
“吳大哥,是有什么緊急行動?”
林念靠近爐子,試著讓淋濕的衣服盡快烤干,他擔憂地望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吳三河。
“上級給出指示,三天之后,凌晨十二點,在北大街城樓附近的小弄堂里撤退!”
吳三河端了一杯熱茶遞給他,“這次,借著出城送藥的機會,你和大家一起撤退。同時,你們也要負責藥品的安全送達。”
“12月25日?”
林念他微微皺眉,疑惑道:“為什么這么急?”
“藥廠可能被日本人盯上了,估計是沖著藥品和同志們的名單來的,昨晚和隊長一商量,為了同志們的安全,撤退迫在眉睫!”
“封鎖的這么嚴,怎么走?”
“葉老板花了大價錢從陳浦瑞手里買的一張通行證。”
林念有些擔憂,“如今日本軍到處亂抓人,陳浦瑞那邊又封鎖至今,內外夾擊。葉老板這樣做,著實是一步險棋。”
吳三河:“這幾個月,陳浦瑞的人咬著各處關卡不放,封的滴水不進,物資一直沒機會出去,前線是真的告急了!”
“林念”吳三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著光,“你我相逢一場,時間雖短,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可如今南城的局勢一天比一天緊張,危險迫在眉睫,你必須撤退了。”
林念握了握手中的茶杯,抬起頭,問道:“吳大哥,我能留下來幫你嗎?”
“不行!這是命令,違反不得!”
吳三河厲聲呵道,不容他說半句話,“就這么決定,你時刻做好撤離準備。”
“就因為我成功執行了一個任務,你們就要豁出命來護送我撤離?”
林念聲音有些沙啞,“其他同志的命就不是命?”
“林念!”吳三河抬高聲音:“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咱們的隊伍現在這么缺人,保護你是因為以后你還會去執行一些更高難度的任務!”
“以后有的是機會談你的理想,談你的抱負,可現在,不行!必須服從上級安排!”
吳三河越說越激動,“你以為我就不心疼那些年輕的同志嗎?他們保護你,也是在為事業獻身,這就是革命!沒有犧牲怎么能夠取得最后的勝利?!”
林念是第一次見這位一向溫和待人的大哥如此激動,心中有愧。他輕輕婆娑手中冒著熱氣的杯子,溫暖又燙手。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我無牽無掛,留在這里,起碼能和你一起并肩作戰,你也不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吳三河心中悵然,一股暖意瞬間盈滿心間,這么多年的險境求生,能遇到林念,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可他也深知,要想保證任務順利,當斷則斷,不可猶豫。
他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假裝在思考些什么,待情緒緩和些,復又坐回林念身旁,“剛才有些激動了……”
拍了拍林念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是想幫我,我心里真的很高興你能拿我當大哥一樣看待,咱們這些天天舞刀弄槍的人,能有個親人牽掛就足夠了。”
“可你也別忘了,我們首先得是一名戰士,才能是朋友。上級規定是鐵一樣的紀律,違反不得!這么多次的死里求生,你應該是最明白的人,干咱們這一行的,最不能的就是意氣用事!”
林念心里很理解吳三河說的這些,他現在有些清醒了,幾個月的平靜讓自己忘卻了如今身處的困境,也讓他精神和思想上倦怠了。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抬眼,神色已恢復了往日的清明謙和,眼中也更添決絕,“我明白了!”
“這才是我認識的林念!”吳三河很是欣慰。
離開的時候,雨下的更大了,看樣子是沒有要停的跡象。空氣因為下雨的緣故,變得更加陰冷潮濕。
吳三河遞給林念一把傘,“來書店的時間太久,趕緊離開!”
林念接過傘,點點頭,快步向雨中跑去。
日軍司令部的大牢內,陰暗潮濕,忽明忽暗的燈光將這里變成了人間地獄,幾聲慘叫從廊道盡頭傳出。
“大佐,都暈過去了。”士兵匯報道。
遠藤伊明隱在審問桌后,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潑醒,繼續審。”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昏過去的兩名嫌犯面前,定定地看著,“用鹽水。”
被審問的兩人遍體鱗傷,鞭子抽打、烙鐵燒燙,新傷舊傷加起來,早已看不出本來面目。此時,他們雙雙暈倒在刑架上,猶如死人。
嘩——
一桶高濃度鹽水兜頭而下,原本毫無生氣的兩人,嘴里突然發出詭異的嗚咽聲,伴隨著身體一陣劇烈痙攣,自傷口處猛然傳來的劇痛驚醒了他們。
“說吧!你們買的藥都運往哪里?上線是誰?什么時候離開南城?”遠藤伊明目光冷徹,壓低聲音問道。
“我不知道”
其中一人氣若游絲地回答著。他渾身是血,結成的血痂已經和衣服黏連在一起。
“你們的妻兒都在我手上,能不能活,就看你們的了。”
等了片刻,仍無聲音回答,遠藤眼底冷霜絕然,“先殺他們的孩子。”聲音平靜如初。
“不!!!別殺他們!我說!我什么都說!放過他們!求求你了!!!”
坐在老虎凳上的另一嫌犯對著遠藤伊明嘶吼道,他嘴角大張,臉上盡是血污。
“老余!我們不是叛徒!!”另一人朝他怒目喝道。
“求求你,放過他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我們不是叛徒!死也不——”
砰——
一聲尖利的槍響過后,前一刻還大叫著“不是叛徒”的嫌疑人,戛然停止了吼叫。
一顆子彈穿頭而過,腦后爆裂開雞蛋大小的洞,鮮血混著乳白色腦漿一并流出。
他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直直望向老余,眼中有憤怒,有不甘,有決絕。
“大劉!!!”
老余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死在自己面前的同伴。
隨后,他像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嘴里不停念叨:我說,我什么都說,別殺他們,別殺他們
“現在安靜了,你可以說了。”聲音依然平靜無波。
老余再抬頭,眼中沒了光,“藥是運到前線去的,我們打算在三天后撤退。”
“具體時間和地點?”
“午夜十二點,北……北大街城門下的小弄堂里。”
老余帶著哭腔,像一臺機器,機械地回答著。
“消息是什么時候,又是如何得到的?”
“放放了他們,我就說!”
“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你不是還想知道是誰刺殺了石川小野嗎?”老余決絕地抬眼與遠藤對視。
遠藤伊明沒有說話,他瞇起眼睛,危險地審視著面前這個死到臨頭的人。
恐怖的靜寂沒有持續太久,“放人”遠藤沒有回頭,對身后的小隊長吩咐道。
不一會,小隊長再次出現,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后者點點頭。
隨后,他看向老余,“人已經放出去了。”
“怎么信你?”
“帶他們進來。”
話音剛落,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跑了進來,他看到刑架上的父親,大聲哭喊道:“爹——你怎么了?!”
男孩剛要撲過去,被門口的衛兵攔住。
“趕出去!”
似乎不喜歡吵鬧,遠藤煩躁地命令道。
看到家人已經安全,老余放心的笑了笑,他看向遠藤說道:“是山鬼。”
“山鬼?”
遠藤伊明輕聲重復了一遍。
“在火車上刺殺石川小野的人,是代號為‘山鬼’的地下黨成員。”
“他的真實姓名叫什么?你見過他嗎?”
“所有的地下人員都是單線聯絡,從不知對方,我和大劉只知道彼此。這次撤退也是為了保護‘山鬼’安全而跟著一起撤退的。”
“也就是說,”遠藤繞到審問桌后,拿起記錄本,“你們這次撤退的人員里包括‘山鬼’?”
“對”
老余絕望地閉上眼睛,他這回算是當了個徹頭徹尾的叛徒!
一旁的遠藤伊明在靜靜地思考著,他在思考一個計劃,一個能一舉端掉地下組織的計劃,一個能一雪前恥,抓住兇手的計劃。
他走到老余身后,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道:“我需要你混進隊伍,幫我們抓住這個‘山鬼’。”
老余抬眼瞪視著他,“我的同伴已經被你打死了,他們不是傻子,少一個人,絕對會被發現。”
“你們的聯絡不都是單線行動嗎?也就是說,他們根本不認識你和你的同伴。”遠藤自信滿滿地說著,“既然這樣,那我就再給你找一個新同伴。你看如何?”
遠藤伊明站起身緊緊盯著刑架上一臉驚恐的老余,嘴角緩緩裂開一個笑,笑容可怖到讓人不寒而栗。
“瘋子!你們就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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