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心下猛然一驚，立即停住了腳步。

如果真的在這黑燈瞎火的山路上遇到了狗熊，以他現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一旦惹怒了對方，那可就要交代了！

唐山海握著獨輪手推車把的兩只手緊了緊，緩緩彎下腰，將手推車平穩放好，使勁眨眨眼朝那一大團東西看去。

昏暗的光線下，數秒之后，這才確定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靜置的。

在確定那團東西并不是狗熊之后，唐山海松了一口氣，卻又很好奇那一團到底是什么東西。

便拾步朝那幾棵樺樹緩緩靠近，同時，也輕咳了一聲。

如果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么別的動物，也好給對方一個提醒。

要是那東西動了，唐山海就會立即轉身逃跑。

“咳……咳咳……”

輕咳了幾聲之后，那團東西并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刻，唐山海便十分確定，那東西一定是個死物。

在又靠近了幾步之后，卻聞到了一股腥膻之氣。

“難道是野獸的尸體？”

自語著，人已經距離那團東西只有兩三米遠的樣子，這個時候，隱約中看到了一條破麻袋。

如果真的是野獸尸體，恐怕不會被拿麻袋蓋著。

徹底放下心來之后，唐山海快步到了近前，順手抄起一根棍子，將那破麻袋挑開。

這才發現，那麻袋下面竟然蓋著一些毛皮。

“嘶……紫貂皮……獾子皮……嘖，竟然還有黑狐貍皮！”

唐山海一件件翻看著那些毛皮，張張都是上乘好貨，只不過腥膻味十分濃烈。

驚嘆之余，就在思量著，誰會將這么多好毛皮扔在了這里？

將翻騰開的毛皮恢復原樣，又將破麻袋片蓋好，唐山海猶豫起來。

這個位置處在小崗村和萬川村中段，而小崗村十戶有八戶是打獵為生。

八成這些東西就是小崗村某個獵戶家的。

但他為什么要把東西藏在這里？

唐山海十分肯定的是，他白天從小崗村回來的時候，并沒看到這些東西。

這一堆毛皮少說也值個千八百塊錢，在這樣一個家家日子都緊緊巴巴的年代，誰家有這么多值錢的東西也不會輕易往外面藏。

要不要拿走？

唐山海糾結了一會兒，最終決定放棄，便轉身朝樹林外走去。

但不等到路邊，唐山海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這個位置，距離白天梁子攔著他的地方并不遠，前后也不過二三百米的樣子。

當時梁子非要比彈弓，還下了大賭注。

但唐山海贏了，梁子不但丟了大面子，還被自己打下來的馬蜂給叮的滿臉包。

以他那種小肚雞腸的性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難道，這些東西是梁子他們弄過來的？”

但是他們弄這么多毛皮要干啥？這些毛皮又是誰的？

唐山海扭頭看看身后的那堆毛皮，分析片刻之后，恍然間猜到了梁子的目的。

“這個孽！竟然玩這一套！”

盡管這只是唐山海的分析猜測，但本著寧錯殺也不能放過的原則，唐山海便轉身回去。

將那堆毛皮一股腦裝上手推車，徑直去了小崗村。

唐山海并沒急著去老煙鍋子那里，而是繞小路到了梁子家后屋。

梁子家有前后屋兩棟房子，前屋住著一大家子。

后屋則是梁子父母三年前蓋的新房，留著給他娶媳婦用的，到現在還沒人住過。

盡管這年代農村家家養狗，但梁子家的看家狗都在前院，唐山海摸黑進了后屋院子，前院的狗也沒聽到動靜。

將毛皮全部放進后屋倉房，唐山海這才放心離開。

夜晚的小崗村格外寂靜，家家關門閉戶。

老煙鍋子家里的大門卻是敞開著的。

這也在唐山海的意料之內。

郭家是小崗村的老獵戶，家里好幾條狗，除了今天帶去山上的那只笨狗和兩只黑背狼青，還有兩條專門看門護院的。

且老煙鍋子上了年紀，覺少，平時也睡的比較晚些。

唐山海到了郭家門口時，透過木柵欄能夠看到屋子里燭火晃動。

院子里的狗聽到了動靜，只汪汪叫了幾聲，像是聞到了熟人的味道，叫聲很快偃息下來。

隨后，屋門開了。

老煙鍋子披著一件夾襖走了出來。

“師父，是我，唐山海。”

唐山海的到來，讓老煙鍋子有些意外。

“這黑燈瞎火的，你不擱家睡覺，跑這來干啥？”

老煙鍋子打量唐山海，一眼就瞄到他手里拎著的網兜。

光線昏暗中，網兜里鼓鼓囊囊也看不出裝了些什么東西。

“師父，我熏了些肉給送過來，還有兩只松鴉。”

唐山海說著把手里的網兜遞給了老煙鍋子。

“啥？熏肉和松鴉？”

熏肉和松鴉對于老煙鍋子來說并不稀奇。

讓他吃驚的是唐山海第一天跟著跑山，就知道送東西過來。

這可是他那些徒弟從來都沒有過的舉動。

這小子會來事兒，有前途！

“總共今天就分了那么點肉，你還往這送啥？松鴉是哪來的？”

在長白山這一帶的樹林里松鴉并不少見，但是極少有獵戶會去打這些東西。

并不是因為這東西難打，而是松鴉的肉非常少，對于正經八百的獵人，誰會浪費一顆子彈去打那玩意兒？

當然老楊鍋子也知道，唐山海肯定不是拿槍打的松鴉，因為今天發給他的槍，臨走時都收到回來。

這小子肯定是用彈弓打的。

但是彈弓打鳥說起來也是一件非常有難度的事情。

老煙鍋子知道自己的大徒弟梁子打彈弓是一把好手。

其他的幾個徒弟，雖然彈弓打的也很準，但是想要打到松鴉也沒有那么容易。

其他的那些不打獵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唐山海才跟了他一天。就能自己去打松鴉，這讓老煙鍋子突然覺得這小子還挺有天分。

“俺家人吃的都少，肉留一點就夠了，松鴉是我回家路上用彈弓打的。”

“行了，快進屋吧，晚上吃了沒？”

東西都已經送來了，老煙鍋子也只是象征性的問了幾句就把人往屋子里讓。

“師父我吃過了，就不進去了，天兒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來都來了，急啥走，來，進屋喝會茶兒再走。”

莫明的，老煙鍋子對唐山海有了很大的好感。

不光是這大晚上的，這小子走那么遠路送來熏肉和松鴉。

更是因為白天在四爺山那打野豬的時候，閨女郭秀云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也只有這小子奮不顧身沖上去救人。

要說唐山海沒腦子做事虎吧，但誰又是真正不怕死的？

他老煙鍋子一手帶了那么多年的徒弟都沒那個膽量，剛跟了他一天的唐山海卻有。

這哪能讓老家伙不對唐山海另眼相看？

被邀請進屋子，唐山海也沒矯情。

郭秀云見這時間唐山海跑到家里來也很吃驚。

忙沏了新茶，又拿出自己晚上炸的面果子。

“山海，嘗嘗我新炸的果子，可脆生了。”

“謝謝師姐。”

“叫啥師姐，叫我秀云就行。”

老煙鍋子往煙袋鍋里添著煙沫子，撩動眼皮看著臉上掛著笑意的閨女，猛然間腦子里竄出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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