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楊二蛋一拳把梁子打躺在地上，老煙鍋子也是氣得直跺腳。

“二蛋，你個小犢子干啥呢！”

楊二蛋在小崗村可是出了名的小鋼炮，腦瓜子不咋機靈，但那拳頭卻硬得很。

別管多壯實的小伙子，只要被他打上那么一拳，打在臉上保準是個烏眼青，打在身上最少也是個骨裂。

梁子比楊二蛋矮半頭還瘦不少，這一拳下去直接干門面上，老煙鍋子還真怕這虎犢子給梁子把眼睛打瞎了。

事兒出在他老煙鍋子的家，到時候咋跟梁子父母交代？

“舅，他罵我……還賴我，氣死我了！”

原本楊二蛋把梁子打倒后，還想再補一拳，但聽到老煙鍋子的聲音，就只將拳頭捏得咯咯直響，沒敢再動手。

這一幕，唐山海和郭秀云也看了個正著。

郭秀云倒抽一口涼氣，喃喃道：“還真是壞菜了個吊的，梁子要是叫二蛋給打壞了，可有官司打了。”

話落，扭頭看向唐山海，問道：“你咋不問為啥？”

“為啥？”

“梁子他媽成不講理了，他兒子要是叫人給欺負了，他媽能跑那人家炕上一直呆到過年！”

唐山海不以為然。

他看得清楚，梁子找楊二蛋算賬，為什么非跑到老煙鍋子的家？

這分明就是故意激怒楊二蛋動手。

只要楊二蛋動了手，且還是在郭家，這事兒老煙鍋子就不能不管。

不單是楊二蛋是他親外甥，還加上今天一清早老家伙把梁子攆了，以后不讓他再跟著跑山打獵。

“你擱那愣怔啥呢，你說這事兒可咋整？”

“放心吧。”唐山海卻淡然說道：“梁子不但不會跟二蛋計較，還得給師父磕頭認錯，求著師父叫他回來？”

“能嗎？”

郭秀云瞪著一雙杏核眼，覺得唐山海太不了解梁子了。

但片刻后，就見梁子從地上蛄蛹著爬了起來。

“哎呀干爹，二蛋才剛指定不是故意滴，你可別罵他。”

梁子一開口，郭秀云兩只杏核眼頓時瞪得滾圓，忍不住扭頭看向唐山海。

心道：這小子咋猜滴這么準呢？

不過，雖然梁子是在替楊二蛋開脫辯解，臉上卻是大寫的委屈。

“干爹，要說這事兒也都賴我，誰叫我這個做大滴沒帶好身下這些人呢，要不然哪能出那檔子事兒。”

言外之意，是說早上那事兒都是鐵柱和楊二蛋惹乎出來的，似乎跟他梁子沒關系。

但他梁子做為這幾個小年輕當中跟著老煙鍋子時間最長的徒弟，有著一定的責任。

老煙鍋子并沒急著說什么，就只是狠狠剜了楊二蛋一眼。

梁子說著，一邊抹著眼淚，撲通一聲就跪在了老煙鍋子的面前。

“干爹呀，這事都是我滴不是呀，我這回可是長了記性了，以后二蛋和鐵柱他們，再干熱腦瓜子滴湖涂事兒，我指定攔著。”

“干爹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砰！

梁子一個頭磕在了地上，看起來無比的誠懇。

郭秀云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扭頭看看一臉木訥的唐山海，心里那叫一個震驚。

這小子咋算得那么準呢？

此時，老煙鍋子暗咬后槽牙，胸腔里一股惱火都快燒到嗓子眼了。

他咂了咂嘴，按捺著心里的火氣。

梁子是他從小看到大，十歲就帶著往山里跑，這小子一撅尾巴，老煙鍋子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干爹，事兒也出了，我也承認是我不對，該打該罰全憑干爹。”

“哪怕是干爹把我打殘嘍，你也一輩子都是我干爹……干爹你打我吧……”

梁子哭嚎著，又認錯又求罰，其目的無非是想回來。

但事兒已經出了，就算梁子再回到自己身邊，繼續跟自己跑山打獵，斷然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了。

這就好比摔碎了的瓷碗，即便修補的再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來，中間也是有道裂痕的。

老煙鍋子深知這道理。

可看著梁子原本被土蜂蜇的還沒消腫的臉，這又腫起了老高，說什么也不可能再把人給攆走了。

“行了，別嚎嚎了！”老煙鍋子沉聲道：“二蛋打你是他不對，回頭我好好教訓他。”

“你先回去養個三兩天再過來。”

“秀云。”老煙鍋子又扭頭對郭秀云說道：“一會兒等梁子回去了，你去給你嬸子送倆地丁藥膏子，再拿罐麥乳精過去。”

“二蛋你還杵那里瞅啥呢，還不把人拉起來。”

“哎哎，舅……”

雖然在老煙鍋子回來之前，楊二蛋被梁子氣的人都要炸了，但這一會兒的功夫也就消了氣。

彎腰把梁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老煙鍋子這么做，那意思就是不攆他走了，還叫郭秀云給送倆老家伙親手熬制的地丁藥膏子，更拿出壓箱底的好東西麥乳精。

這年代麥乳精可是個妥妥的奢侈品。

老家伙去賣了毛皮在縣里買了兩罐，一直不舍得喝，一年都沒喝掉半罐。

這時候竟然拿出來，這讓梁子心里面要樂開了花。

但他起來之后一轉身，卻看到唐山海和郭秀云就那么并肩站在大門內，兩只眼睛頓時冒起了綠光！

梁子最擔心的就是郭秀云會看上唐山海，到時候他想做老煙鍋子女婿的計劃可就落空了。

可再一眼瞄到的，就是唐山海和郭秀云腳邊的麻袋了。

那里面裝了些什么東西？

老東西帶著這兩人進山了？

梁子半點著小眼睛，腦子里做著各種猜測。

可光這么猜沒用，梁子眼珠轉了轉，快步朝唐山海兩人走去。

同時說道：“哎呀干爹這是弄了些啥回來，那啥我不急著回去，先把活干了再說。”

話落之際，人已經到了郭秀云身邊，伸手就去抓地上的麻袋。

老煙鍋子頓時緊張起來。

他之所以趕緊打發梁子回去，就是不想讓這小子知道他們今天上山干什么去了。

梁子跑過來看起來態度很是誠懇地道歉，難保不是一刀紅他們給這小子出了什么主意，叫他回來好盯著自己。

要是讓梁子看到麻袋里的東西，搞不好轉身就去告訴那幾個老家伙。

自己之前在山上就白樂呵了！

但就在這時候，唐山海一改常態，先一步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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