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人情世故
那個布滿油漬灰漬的布包里,竟然包裹著一枚單打一撅把子。
這年代東北獵戶所用的槍大都自制。
普遍所用的都是木托長槍筒的大撅把子。
這種獵槍一次只能打一枚子彈,且安裝子彈的時候,需要將握把向下撅開。
將子彈安裝上膛這后,再將握把向上撅回去。
故被稱為大撅把子。
單打一撅把子又叫獨角牛,雖然一次也只能打一枚子彈,且安裝子彈的時候也需要繁瑣的步驟。
可這種槍在跑山的時候使用更加小巧輕便,準星也比大撅把子高很多。
單打一撅把子也能自制,但技術上的要求就相對高很多。
七十年代末的東北林區能用上單打一撅把子的,可都不是一般人。
老鷂王是個很富神秘傳奇色彩的人物,幾乎沒人知道他的生憑。
不過,上一世的時候,唐山海多少也聽說過一些說法。
有人說他自小就在東北這一帶,現直到死也守著這片山林。
出有人說解放前他曾沖鋒前線,是有名的神槍手。
更有人說他的出生地在長白山的另一邊,為探尋這片原始森林而來,最終跟這片大山融為了一體。
傳說五花八門,可上一世的時候,唐山海也沒見過老鷂王這個人,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過世的。
接過郭秀云手里的布包,唐山,F臉肅靜。
倉房里光線昏暗,郭秀云并沒看到唐山海臉上和眼神中的異樣。
“回去再看吧,別叫旁人瞅著!
唐山海點了點頭,直接將東西揣進了懷里,往腋下一夾,若無其事回到院子。
粗布且疊滿補丁的大褂子,塞懷里幾樣東西根本看不出來。
二牛子把肉分完之后,唐山海打了個招呼,也就離開了郭家。
唐山海一回到萬川村,并沒有徑直回家。
他心里有自己的盤算,第一時間就把分到的狍子肉等東西,小心翼翼地藏到了胡同里那葡萄架子下面。
他清楚,這珍貴的獵物可不能隨意暴露,得找個穩妥的地方安置。
藏好之后,他割下一塊狍子肉,拎在手里,朝著鄰居老周頭家走去。
大東北的五月雖然還沒有正式到春天,但正值晌午,陽光也顯得很是溫和且毫無遮攔地灑在村子里。
老周頭家大門的柵欄處,幾棵楊樹稀稀落落地投下些許斑駁的影子。
老周頭就在這樹蔭與陽光的交界處,掄著斧子劈柴火。
他那干瘦的手臂高高舉起,斧子落下時,帶起一陣呼呼的風聲。
每一下都砸在木柴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濺起的木屑在陽光中飛舞。
這幾天鎮上各生產隊里和幾個廠子,因為這茬流行感冒的原因,很多人在這幾天都不吃豆腐。
這讓以做豆腐為營生的老周家一下子斷了收入。
老周頭心里正暗自發愁。
聽到腳步聲,老周頭抬起頭。
瞧見是唐山海來了,臉上立刻樂開了花,放下手中的斧子,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哎呀,山海,半大頭午沒瞅見你,你干啥去了?”
老周頭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唐山海跟前。
等看清唐山海手里拎著的那塊肉,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那眼神仿佛要把肉直接吞下去似的。
老周頭心里那叫一個激動,心想這小子莫不是又打到啥好東西了,可算有口福了。
之前,老周婆去趙家和劉玉梅家借簸箕的時候,聽說唐山海現在跟著小崗村的老煙鍋子學打獵。
老兩口關起門來,還專門議論過這事兒。
在東泉鎮下面的各個鄉村有不少獵戶,他們的日子確實比其他村民過得要好些。
可像老周頭和老周婆這樣的人,心里卻一點都不羨慕。
他們心里清楚,打獵這活兒,那可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隨時都可能丟了性命。
自己雖然窮點,有時候大人孩子餓得吱哇亂叫,但好歹餓不死,總比丟了小命強。
這會兒,看到唐山海拎著肉來,老周頭心里就明白了,這小子上午指定又去跑山打獵了。
自從上一次唐山海給他們分了野豬肉之后,其實每個鄰居都眼巴巴地盼著唐山海還能再進山,還能有收獲。
這樣他們也能跟著沾沾光,吃上幾口肉。
“老周大爺,忙著呢!
唐山海還是那副老樣子,對別人說的話,總是選擇性地聽和回復,有時候甚至像沒聽見似的。
鄰居們也都習慣了他這脾氣。
老周頭呵呵一笑,接著沉嘆一聲。
“哎,忙啥忙呀。這兩天鎮上不是鬧著查病嘛,也沒人吃豆腐了!
“我和你周大娘這兩天都沒敢磨豆子,哎呀,要是這茬病再來一波,今年頭半年可就得喝西北風了!
老周頭故意哭窮,眼睛卻始終沒從唐山海手里的肉上挪開,說話的時候,嘴角都快流出口水了。
在這個年代,肉可是稀罕玩意兒,誰能不眼饞呢。
唐山海也不跟他啰嗦,直接把手里的肉遞過去。
“周大爺,這是我上午跑山分的,你和我周大娘別嫌少!
剛才還滿臉愁容、五官都快擠到一塊兒的老周頭,一聽這話,臉上的皺紋瞬間舒展開來。
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他兩只手小心翼翼地接過肉。
“哎呀,山海,你這一天到晚往山上跑也不容易……你家人口也多,留著自己吃唄。”
老周頭心里樂開了花,可嘴上還是客套首。
唐山海呵呵一笑,也沒搭理他這句客氣話。
老周頭早就習慣了他這樣,也不覺得尷尬。
接著又說:“那啥,都晌午了,我叫你周大娘做倆菜,咱爺倆喝點兒吧。”
老周頭想著,拿了人家的肉,怎么也得客氣客氣,這也算是禮尚往來。
唐山海還是沒回應他這話,而是從兜里掏出一個邊角都有些磨損的舊格子手絹。
慢慢打開,里面露出了五顏六色的票子。
老周頭一看到這些票子,眼睛里立刻冒出光來。
他心里清楚,鎮上衛生所的周長貴肯定給唐山海送錢來了。
雖說這筆錢是唐山海應得的,可眼睜睜看著別人把錢揣進兜里,他心里還是忍不住嫉妒。
尤其是看到手絹里還包著一些糧票和布票。
這些東西對于他們這些盲流來說,那可真是稀罕得不得了。
老周頭的口水在嘴里打轉,忍不住咽了咽,有些急切地問:“山海,你這是啥意思?”
老周頭心里疑惑又期待,想著山海莫不是要分點好處給自己?
唐山海也不著急回答,從里面數出幾張票子,遞向老周頭。
老周頭感覺渾身像被電了一下,麻酥酥的。
他趕緊在身上使勁蹭了蹭手,這才敢伸手去接。
嘴里還念叨著:“哎呀,山海,你這叫我多不好意思!
老周頭心里激動得不行,表面還得裝著不好意思。
“鎮衛生所周長貴今天來了,他還挺守信用,各廠子給湊上來的錢已經到位了!
“這回周長貴張羅著給各個生產隊和工廠的人把病治好了。”
“周長貴說我去幫了不少忙,就意思了一下。”
平時話不多的唐山海,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而且說的還跟事實不完全相符。
老周頭一下子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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