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1982年12月24日早上九點, 圣誕節前一天,斯卡拉大劇院開始出售華國古典舞劇《趙姬》的門票。
除了包廂之外,劇院的大部分票都采用即時出售的模式, 在舞劇開演前一個半小時開始出售。
盡管前幾天斯蒂芬娜·基納里前來挑釁, 歸根到底,背后的本質是基納里為代表的本國陶瓷家族不滿華國陶瓷分掉市場, 但對于其他普通市民來說, 華國陶瓷和《趙姬》卻是普通人所期待的。
畢竟,在馬可波羅將陶瓷從古華國帶回歐洲以后, 陶瓷被稱為“白色金子”, 是名流貴族才能用的器物,后來意大利本土加以研究,才有了自產的陶瓷。
之后幾百年時間演變, 意大利的陶瓷文化也帶上自己的特色, 與古華國陶瓷有了區別, 而新華國這些年重新對外開放,意大利商人們再次將華國陶瓷引入,受到了普通市民的極大歡迎, 畢竟華國的陶瓷便宜又好用, 還漂亮。
同時,以此為契機,商人們掀起一場文化盛宴。
古意大利本來就是歐洲文化的起源地, 人們對藝術的追求也更高, 所以當陶瓷文化和古典舞文化結合時, 很多人都將“神秘”和“東方國度”聯想到一起。
馬可波羅從古華國帶回來的不止有陶瓷,還有許多關于古華國的見聞記載,其中當然也包括樂舞文化。
華國太遠, 也不發達,很多市民都不過是普通人,華國并不是旅游的第一選擇,也就只有通過商人帶回來的宣傳片,從中看到華國古典舞的風采。
而現在錄像里的劇組竟然跨過海洋來到意大利,別說是意大利本土的市民了,歐洲其他國家的公民也有許多趕過來。
于是售票窗前的長隊,有各種發色的客人,不時還能看到一些名人。之前部分已經去華國出差時順便看了舞劇的歐洲打工人,也趁著距離近,特地過來買票重溫。
然而,等到舞劇正式開場之后,已經在華國羊城看過舞劇的觀眾就驚喜地發現,今天的表演跟之前的有地方不一樣,更加精彩!
男女主約會時的那段盤鼓群舞依然保留,卻增加了一段獨舞,原來的劇情從女主隨其他女子一起等待心上人,變成女主故意躲起來,男主在人群中找不到,有點著急,轉頭時又發現女主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音樂是主題樂的變奏,比起前面還略帶羞澀內斂的普通女子,這名軍中出生的姑娘顯然更加颯爽,連跳起舞來時都神采飛揚。
因為離舞臺有距離,為了更好地看清舞蹈演員的動作和表情,觀眾們大多都自帶了舞劇專用的小望遠鏡。
于是,觀眾們在鏡頭里將這支盤鼓獨舞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穿著珠履,指間也帶了首飾,但因為距離太遠,只能看到是珠子形狀,看不出來是什么材質,在指間光彩流轉。
她在盤鼓之間起伏,足尖指端的珠子在鼓上敲出輕快的聲音,食指中指展開成v型,同時敲響兩個鼓,雙手就敲響了四鼓!
明明那么小的鼓,她動作間毫無猶豫,如行云流水,高縱輕躡,在鼓面上騰空時仿佛連時間都停滯了,臺下忍不住一陣驚呼:就連他們見過的最完美的芭蕾舞者,都沒有這么持續的滯空感!
而且,以這幾個小小的盤鼓為新舞臺,稍有不慎,就會踩空,導致表演事故,但演員不但動作沒有出錯,甚至連腳下都沒看,眼睛一直看著男主角,目光俏皮,和著歌聲,最后歡快又利落地空翻落地。
從習慣看芭蕾舞的觀眾們過往的認知里,芭蕾舞開繃直立,在此之上靠平衡重心穩住身體,“直”是許多人的第一印象。
但臺上的華國古典舞,看起來身體柔軟,但實際外柔內剛,爆發力強,落下時卻又輕得像沒有重量,就像是傳說中的功夫!
而之前看過的觀眾就更加驚訝了:正是因為曾經了解過盤鼓舞相關的文化,也知道喬楚自從《趙姬》上演之后,就很大部分時間都在表演上,直到來交流之前,華國內的版本都還是舊版。
可現在,臺上的竟然是新版,這也意味著,很可能這支新獨舞,是來到這邊之后才臨時增加進去的。
只要是稍微懂一點舞劇相關的都不難想到,這樣的突發創作從靈感變成舞臺表演,這其中需要多少功夫:除了編導之外,背景樂的變調、道具更改、排練等等,全都是難點。
然而,《趙姬》的創演人員竟然就這樣做到了!
臺下的觀眾里,也有是來自意大利各高校里研究世界歷史或者華國歷史的,也都從各個渠道里見過盤鼓舞畫磚照片。甚至意大利本國的歷史文獻中,兩國在十幾世紀時都有文化交流,但當時沒有照相技術,只剩下片言只語的晦澀描述。
如今華國舞蹈演員來表演那傳說中的盤鼓舞,因此有不少學者都特地過來看,哪怕他們不是專門研究舞蹈的,都能從演員們的動作間,感受到了歷史的厚重氣息,這讓歷史學家們都無比興奮!
哪怕言語不通,但觀眾們也從表演中看懂了劇情,為《趙姬》中的男女主最后陰陽相隔而痛心。
舞劇結束之后,觀眾反響熱烈,掌聲如雷,演員們在臺上謝幕,臺下閃光燈不斷,記者們紛紛從不同的角度拍照。
因為反響太好,大報社想要進行采訪,而劇組在出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也做了采訪的預期,所以當劇院方詢問他們是否方便接受采訪時,嚴煥也大應了。
為了避免采訪被斷章取義,嚴煥和蘇珊·埃斯波西托仔細溝通過,蘇珊·埃斯波西托也了解了嚴煥那邊的顧慮,仔細篩選,最后雙方也決定采取記者招待會的形式,因為也有歷史學家想要參加替問。
為了不影響第二天的演出,采訪是臨時安排在下午的。
采訪起初非常順利,歷史學家們和記者們都圍繞著《趙姬》和相關文化進行提問,將近一個小時后,眼看著采訪差不多了,有人拿著麥克風站了起來。
那人一開口,就是犀利的問題:“喬楚小姐,聽說華國真正的古代舞蹈早就失傳了,現在的古典舞,是你們在芭蕾舞的基礎上加工的。是否可以認為,華國的古典舞是芭蕾舞的變種呢?”
這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都驚訝地看著提問者。
蘇珊·埃斯波西托循聲看去,差點氣得兩眼一黑,瞪了秘書一眼:“那家伙是怎么進來的?”
她特意讓保安人員檢查所有入場者身份,可剛才問話的還偏偏就是基納里家族的人,這種問題不是明擺著挑事兒嗎?
這種場合,要是一個不小心說錯話,傳到國內,那就前途盡毀了。嚴煥看了喬楚一眼,示意讓他來。
喬楚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表示可以自己來,畢竟對方都直接喊她姓名了,她要是躲在別人背后,那對方就該得寸進尺了。
她朝提問人看過去,笑著用輕松的語氣反問:“那你可能得先問問,在座各位都看過芭蕾舞的,假如兩種舞蹈是同一個舞種,那芭蕾愛好者們答不答應。”
比起對方特意找茬的強硬語氣,她的聲音愉悅又輕快,讓人忍不住放松心情,她話音剛落,就已經有人笑著說“當然不答應了”。
回應的聲音此起彼伏,喬楚等聲音稍稍落下之后,又說:“準確地說,在過去十多年間,華國古典舞最初是在明清兩個朝代的戲劇中剝離和發展起來的。”
“華國古典舞作為一個全新獨立的舞種,我們也在不停地摸索訓練方法。戲劇演員有自己的訓練方法,而芭蕾同樣作為舞蹈,基礎訓練系統且科學,所以我們在古典舞舞蹈演員的基訓里,除了參考戲劇演員訓練之外,還參考了芭蕾舞的基訓。”
“當然,華國的古典舞依然在不斷地發展當中,上面說的訓練方式,是過去十多年的。現在我們已經自己開發出一套新的基訓方法,更加適用于華國古典舞訓練。”
喬楚頓了頓,看著那人,認真地說:“至今為之,我們也沒有完全放棄芭蕾基訓,只要能更好地發展華國古典舞,我們會參考各種方式方法,我們也不會忌諱這點。”
“華國有一句話,叫做‘海納百川’。華國幾千年文明,在世界里最有名的就是唐文化,而唐代樂舞里面的《霓裳羽衣曲》,也是最廣為人知。”
“但是,我們從不忌諱,也從沒有對外掩飾過這一點:《霓裳羽衣曲》在創作時期,是參考和吸收了天竺舞曲編制而成的。”
“可是,誰又能否認《霓裳羽衣曲》是華國文化的一部分?華國文化不偷不搶,學習別人好的地方,讓自己變得更好,但‘我’依然是‘我’,因為‘我’有能力消化和吸收,最終為世人呈現的,依然是‘我’的內核。”
“就像歐洲第一名瓷,眾所周知,這是馬可波羅從華國古代帶回陶瓷后,歐洲研究其中,最后有了自己特色的陶瓷,而我就不會說出‘歐洲瓷器是古華國的’這種話。”
“古華國的陶瓷,是歐洲陶瓷誕生的契機。而歐洲芭蕾,幫助華國古典舞發展,所以,華國和意大利很有緣分,不是嗎?希望兩個友誼長存。”
她頓了頓,朝那提問人微微一笑:“你覺得呢?基納里先生。”
滿座皆靜,所有人都震撼地看著喬楚:這姑娘能言善辯,說的話簡直和她的舞蹈一樣讓人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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