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幾天的日子，辛兔過得很平靜。

        辛兔和應赴星的關系也沒好太多。

        仍是一天都不說上一句話，不像同桌，反倒和陌生人沒區別。

        辛兔倒沒放在心上，但心底對他多少有些改觀。

        她雖然自認不算聰明，但在父母身邊長大，平時耳濡目染，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愿意對人伸出援手的人，不會壞到哪里去。

        這段時間，辛兔反倒更煩王家的事。

        她和王舒慧相看兩厭，想搬出去的沖動越來越強烈。但知道父母不會同意，到底沒說出口。

        剛放學，辛兔和段白晴去食堂吃完飯。

        同行的還有段白晴的同桌，席紅豆。名字聽上去可愛，卻足有172這么高，短發高鼻梁，十足的御姐范。

        三人食飽饜足，往教室走。

        少女之間的友誼總是來得極快。只要互相交換了姓名，便能迅速快進到挽手的程度。

        這時候，辛兔的手機顫了顫。

        她抽出挽著席紅豆的手，掏出手機。

        是辛長明來了信息。

        父母掛念她，幾乎每天都會通話，最少也有信息上的問候。

        辛長明：【辛辛，你是不是下課了？】

        辛兔：【剛下課，準備去吃飯。】

        辛長明：【好，吃多點。】

        辛長明：【如果有什么需要，隨時和爸爸說。】

        辛兔猶豫兩秒，還是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自己住，可以嗎？】

        辛長明果然以原來的理由拒絕：【不安全。】

        辛兔不甘心：【可以安排幫傭阿姨。】

        辛長明：【不行。你先在王叔叔那住著。】

        辛兔：【你說話不算話！】

        想到還要住在王家，辛兔氣得熄屏。

        王浩彥確實待她不錯，會格外注意她的需求。但她和王舒慧處得不愉快，她總不能因為王舒慧的不懂事，在父母面前去編排王浩彥的不是。

        搞成現在這樣，惹不起還躲不起。

        瞅她一臉郁色，席紅豆問道：“誰欺負你了？”

        “沒事，家里的事。”

        段白晴羨慕道：“你父母好疼你，每天都有信息。”

        辛兔無精打采的，“不管我那么多就更好了。”

        “那也是為了你好。”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段白晴忽然想起了個八卦，滿臉興致勃勃，“誒。你們知道嗎？李清芬昨天找應赴星問數學題目，結果人非但不搭理她，還讓她滾遠點。”

        聽見這話，辛兔一愣：“不至于吧。”

        席紅豆咋舌，很是佩服她：“應赴星脾氣這么差，她居然敢問他？”

        “重點不是這個。”段白晴擺擺手，繼續道：“李清芬不是和王舒慧玩得挺好的。她心里氣不過，就對著王舒慧溜須拍馬，攛掇她給自己出氣。”

        辛兔一時沒太明白：“怎么出氣？”

        “王舒慧好像本身對應赴星就有意思。李清芬把她哄得舒舒服服的。”段白晴明顯看不上這兩人的做派，撇了下嘴：“說她一出手，應赴星還不是手到擒來，然后再狠狠把他甩了才過癮。”

        席紅豆忍不住笑：“明晃晃的套路，她還上套了？”

        段白晴：“她還真吃這套。”

        辛兔：“……”

        辛兔真挺佩服王舒慧的。

        連應赴星都敢攻略，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想到應赴星上回流血，連眼皮都不帶眨的，她就有點頭皮發麻。

        席紅豆倒是挺好奇的：“你們覺得王舒慧會成功嗎？”

        辛兔一愣，老實道：“不知道。”

        段白晴覺得不太行：“應赴星直男一個，明顯心思都在學習上。”

        “未必。”席紅豆倒是搖了搖頭，“王舒慧長得漂亮，家世不錯。這樣的女生要倒追，沒準真會成功。”

        “要說漂亮。”段白晴搭上辛兔的肩膀，“哼”了一聲：“全蔓蔓都不如辛辛漂亮呢。”

        辛兔完全沒聽進去。

        那雙天天見到的精致面容，在腦海一瞬劃過。

        辛兔低睫，盯著鞋尖，漸漸出了神。

        其實應赴星招女孩喜歡，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雖然脾氣差，但確實長得很勾人，學習成績又好，總歸是瑕不掩瑜的。

        只是辛兔實在無法想象，應赴星脾氣這么冷，談起戀愛會是什么樣。

        再說，王舒慧要真發起攻勢……

        他會答應嗎？

        ……

        隔天清晨。

        吃完早餐，辛兔坐在教室，覺得吃得有點撐。見早讀時間還早，她呼吸有點不順暢，心血來潮想去天臺吹吹風。

        a班這棟教學樓名叫思慕樓，一共只有七層。

        天臺一般不鎖，還放了幾張長凳，留給學生欣賞風景。聽說，經常也會有舞蹈社的隊員來這練習。不過現在還早，應該沒人。

        上到天臺。

        辛兔推開門，只覺得視線晴朗，湛藍的天空仿佛觸手可及。她手撐在欄桿上，看著流蕩的云，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歌來。

        不過須臾。

        不遠處忽地有人輕嗤：“吵死了。”

        辛兔抬睫，循聲望去。

        欄桿的角落處，擺著木質長椅。

        天臺日光滂沱。

        少年虛靠椅背，長腿微曲，顯得椅子的空間有些逼仄。他身如青松栽，藍白校服也掩蓋不住的風流意氣。這會正看向她，目光波瀾不興。

        姿容特秀，烏瞳微冷，沒太多的情緒。

        倒沒計較他的話，辛兔走上前去，“你怎么在這？”

        應赴星瞥她一眼，目光落在饅頭上，意思不言而喻。

        哦。

        吃早餐呢。

        辛兔腳步一頓，遲鈍地反應過來。

        應赴星似乎一直獨來獨往，像頭孤狼。這些天，她從來沒撞見他在食堂或后街吃過飯。他的身邊好像，一個朋友沒有。

        辛兔停在他面前，輕聲問道：“你經常來這吃早餐嗎？”

        “嗯。”應赴星的語氣很冷，卻罕見回了話。

        這一瞬間。

        辛兔的腦海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不知何時起，應赴星似乎對她的看法有了轉變。雖然還是冷淡，態度也沒好太多。

        但隱隱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辛兔回神，試探性在他身旁坐下。她很有分寸，保持了點距離，不知道是不在意，還是別的，應赴星沒躲開，專心地解決早餐。

        辛兔松了口氣。目光定在饅頭上，她有點不太贊同：“你只吃饅頭啊？”

        應赴星言簡意賅：“喜歡。”

        話雖如此，辛兔愣是沒聽出他有一分喜歡的意味。話語里沒太多情緒，像個智能機器人，語氣冰冷又平直。

        注意到他的單肩包，都有點脫線了，袖子也微微卷邊。突然就想起那天染血的衣角，辛兔收回眼，猶豫地問：“你的傷……好了嗎？”

        這話一落，應赴星的神情終于有了些變化。似乎沒料到她還記得這事，他的語氣多了點起伏：“差不多了。”

        不過，他回的全是陳述句。

        只要辛兔不找話題，聊天便無法繼續。

        場面沉默下來。

        晨光愈來愈烈，好在這塊地方有遮擋，背光處顯得陰涼。辛兔低頭，看著地面明暗交織的界線，突然想到段白晴剛說的話。

        辛兔轉頭，下意識地問道：“是不是有人追……”

        應赴星應聲側頭。

        兩人四目相對。

        辛兔忽地意識到這個問題太直白了，剩下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

        空氣中似乎有尷尬在蔓延。

        等了半晌，應赴星似是不耐：“什么？”

        被他盯得有點頭皮發麻，辛兔神情一僵。在混茫無措之際，她立刻避讓開視線，故作平靜問：“前幾天，是不是有個女生找你請教問題啊？”

        應赴星：“誰？”

        辛兔裝作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樣子，小聲道：“好像是李清芬。”

        像回想起什么，應赴星眉頭微皺：“怎么？”

        “哦。沒有。”辛兔神色不改，按下心底的異樣，淡定道：“我成績不是很好，本來想和你請教問題的。但聽說李清芬和你請教，被拒絕了。”

        應赴星：“她不是為這個。”

        辛兔一時沒明白：“什么？”

        應赴星解決完最后一口饅頭，將塑料袋收進背包的口袋，漫不經心道：“她讓我做她男朋友。”

        辛兔：“？？？”

        辛兔猜測過事情可能不是她說的那樣，但她沒想到李清芬竟然這么會顛倒是非。

        “你怎么知道？”

        這是今天應赴星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辛兔一愣，有點心虛，“聽晴晴說的。”

        “你才剛來。”似乎覺得女生讓人難以理解，應赴星挑眉：“就和她關系就這么好？”

        “合得來，氣場對就會成為朋友啊。”辛兔反問道：“難道你們男生不是？”

        應赴星沉默幾秒，又平靜地說：“我不需要朋友。”

        辛兔：“……”

        過了一會。

        似乎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應赴星站起身來，抬腳往門口走，“走了。”

        辛兔盯著他的背影，還想著他上一句的深意，沒說話。

        大約走了兩步，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應赴星回頭。他的眼眸漆黑，直直地盯著她，神情若有所思。

        “幫我掃個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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