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兔愣住，沒太懂他的意思：“什么？”

        應(yīng)赴星往回走，一邊掏出手機。

        他……該不會是想加我微信吧？

        想到這，她心一緊，竟莫名緊張起來。

        應(yīng)赴星將手機遞過去，“掃下。”

        辛兔低眼。

        他的手機有些老舊，看不出是什么品牌。屏幕上的保護膜裂成兩條線，看上去二維碼像被裁成了四半。

        他是認(rèn)真的？

        辛兔被他這主動的行為震撼了。他這樣看上去，怎么都和同學(xué)們嘴里的形象大相徑庭。

        辛兔猶豫地點開掃碼：“掃好了。”

        應(yīng)赴星收回手。

        屏幕上跳出一個公眾號，辛兔神情一僵。

        公眾號名叫星航購物廣場，有點熟悉，印象中離王家好像還挺近的。這是在搞哪一出？

        辛兔抬眼：“什么意思？”

        應(yīng)赴星依舊神情寡淡，漫不經(jīng)心地道：“關(guān)注。”

        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辛兔本以為應(yīng)赴星良心發(fā)現(xiàn)，突然想搞好同學(xué)關(guān)系，結(jié)果只是被當(dāng)成了無情的工具人。更讓人驚嘆的是，他竟然會這么直接地要求，也不見絲毫的不自在。

        辛兔沉默一會，看在上回化學(xué)實驗的事，勉強點了個關(guān)注。她將手機遞他眼前，“行了吧？”

        應(yīng)赴星還特地確認(rèn)了一眼，而后他扯開背包的拉鏈，探手進去，似乎在摸索著什么。

        辛兔沒在意，只想趕緊逃離現(xiàn)場。剛轉(zhuǎn)身時，忽地聽見應(yīng)赴星說：“等會。”

        辛兔動作一頓：“還有公眾號要關(guān)注？”

        應(yīng)赴星猶豫兩秒，掏出一個東西，“給你。”

        辛兔低眼。

        他的指節(jié)分明似修竹，指腹略帶薄繭。掌心上躺著一個兔子鑰匙圈，圓眼短尾巴，身子胖乎乎的。

        還是粉色的。

        辛兔遲疑問道：“給我的？”

        與她的視線對上，應(yīng)赴星迅速別眼，“嗯，謝禮。”

        辛兔“啊”了一聲，腦海浮現(xiàn)她上回小巷救他的場景。

        他是指這件事嗎？辛兔不太敢相信這個推測，畢竟，她本來也不是容易自作多情的人。

        “為什么？”辛兔還挺茫然的，覺得他這人陰晴不定：“你上回不是挺不高興的么？”

        言外之意是，這會怎么又特地來道謝。

        應(yīng)赴星抬眼：“上回？”

        很快，像意識到什么，他語氣很淡：“你是不是誤會了。”

        辛兔：“什么？”

        “掃碼獎品而已。”應(yīng)赴星神情散漫，不見絲毫愧疚，“剛好還差最后一個，謝謝你幫我完成kpi。”

        “……”

        辛兔一噎，差點說不出話來：“那我也謝謝你。”

        像沒預(yù)料她會這么說，應(yīng)赴星神色一頓。

        “至少沒有和上回一樣。”辛兔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這會不太想給他面子，隨口道：“——倒打一耙。”

        這話一落，氛圍斷了線似的安靜。

        怕被他誤解，辛兔迅速補充道：“我沒說你小氣的意思。”

        應(yīng)赴星：“……”

        “啊，我意思是，你今天沒白嫖勞動力，還挺懂事的。”辛兔覺得現(xiàn)在好像越描越黑，心里有點心虛，干脆轉(zhuǎn)口道：“算了，快早讀了，我先走了。”

        她剛抬腳，應(yīng)赴星忽地道：“站住。”

        辛兔頭皮一麻：“？”

        應(yīng)赴星：“拿走。”

        見不是找她算賬，辛兔松了口氣，伸手拾起鑰匙圈。

        動作間，柔軟的指尖劃過了應(yīng)赴星的掌心，像是被針扎一般，他手一顫，迅速收回手。

        辛兔沒注意這點，禮貌道：“謝謝。”

        應(yīng)赴星沒吭聲。

        雖然應(yīng)赴星這人性格挺氣人的，但小兔子還是挺可愛的。

        辛兔來回把玩，愛不釋手。

        應(yīng)赴星似乎有點意外：“你不嫌棄？”

        “為什么？”辛兔反問道：“它很可愛啊。”

        “哦。”應(yīng)赴星淡聲：“但很廉價。”

        “可是心意又不廉價。”鑰匙圈在空中來回晃蕩，辛兔一直盯著看，理所當(dāng)然道：“雖然是掃碼的回報，但還是謝謝你。”

        應(yīng)赴星怔了下，“……這樣。”

        “當(dāng)然啊。”

        應(yīng)赴星：“行。”

        氛圍莫名變得和諧起來。

        兩人沉默半晌，誰也沒說話。

        眼見應(yīng)赴星轉(zhuǎn)身要走，辛兔腦子一熱，攥緊他的袖子，話語也脫口而出：“等等。”

        應(yīng)赴星腳步一停，轉(zhuǎn)過頭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辛兔突然覺得這個動作有些熟悉。

        想到了轉(zhuǎn)學(xué)那天，她撞到應(yīng)赴星身上，之后急著抓他去校醫(yī)室的場景。

        但應(yīng)赴星這次沒有甩開她。

        神色雖然很淡，態(tài)度卻勉強算得上溫和。

        見她沒說話，應(yīng)赴星問：“怎么？”

        辛兔忽地回神，有點窘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十年的腦血栓，竟然有這莫名其妙的動作。

        盯著他的眼，辛兔來回掙扎，反正都這么做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鼓起勇氣道：“我……能不能加你微信？”

        應(yīng)赴星：“？”

        “同學(xué)們都說你是考神。”辛兔的腦子堵成一團，根本沒法思考，只能開始胡扯：“我想每天拜拜。”

        ……

        應(yīng)赴星有點恍惚。

        他慢慢地下樓，順勢解鎖手機，打開了微信。透過裂屏，看見“好友驗證”上冒出個紅色的“1”，非常扎眼。

        應(yīng)赴星垂眼，莫名回憶起前兩天的場景。

        少女像只兔子撲進懷里。鼻息溫?zé)幔瑒澾^胸膛，像支小刷子搔過心頭。

        他低眼的瞬間。

        可以清晰地數(shù)過她睫羽抖落的每個頻次，像一只翩躚的蝶，在胸膛棲息，撲扇著翅膀。不過瞬息，隨著主人的撤離，又徐徐飛走。

        甚至來不及細想，一切便已結(jié)束。

        應(yīng)赴星點開好友驗證，按下了“通過驗證”的按鈕。

        他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想，她是真的挺喜歡那個鑰匙圈的。

        應(yīng)赴星在星航大廈兼職公眾號掃碼工作，有人關(guān)注公眾號，便能獲得一份禮物。只是大多數(shù)人嫌棄禮物廉價，成效并不怎么樣。

        給辛兔的，其實是手上價值最高的禮物了。

        倒沒想到這嬌小姐反而很喜歡。

        也好。

        他再沒有更好的禮物了。

        她喜歡便最好不過。

        ……

        當(dāng)天晚修。

        教室內(nèi)安靜得針落可聞，大家都在低頭學(xué)習(xí)著。a班是全級的“奧利奧班”，學(xué)生們的成績很好，更是努力。

        辛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完全沒心思學(xué)習(xí)。她有點坐不住，從桌洞偷偷拿出手機，忍不住點開了應(yīng)赴星的社交資料。

        應(yīng)赴星的頭像很簡單，是蔚藍夜空下的一顆晶亮的銀白星子。個性簽名是：“如果常常流淚，就不能看見星光。”

        辛兔有點意外。

        她以為按照他的性子，要么就是沒填，或者最多只有個“。”

        辛兔偷偷掃應(yīng)赴星一眼。

        他正在認(rèn)真地做著卷子，側(cè)臉認(rèn)真而專注，完全沒察覺她的目光。

        辛兔重新垂眼，迅速點進朋友圈。

        ——朋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辛兔：“……”

        意料之中的事，就連背景都懶得敷衍，用了和頭像一樣的圖片。她頗感無趣地地退了出來。

        下課鈴很快敲響。

        辛兔伸著懶腰，“總算下課了。”

        手機上的兔子鑰匙圈跟著晃了晃，她的余光注意到，應(yīng)赴星的視線似乎在她身上停留幾秒。

        辛兔問：“怎么了？”

        應(yīng)赴星收回眼，安靜地收著書包。

        辛兔也沒在意，放下手機，也開始收拾桌面的書本。

        等同學(xué)走得七七八八，應(yīng)赴星才拎包，抬腳出了教室。

        很快，王舒慧快速跟了上去。

        辛兔的動作一頓。

        忽然想起上回段白晴說的話。

        想到這，辛兔把周末要寫的作業(yè)都塞進包里，也出了教室。

        學(xué)生都涌到食堂和校門口，走廊只有零散的人。

        夜晚氣溫稍涼，枝葉間隱有蟬聲。熱風(fēng)刮來，帶著泥土潮濕的鼻息和小香花槐的體香。

        辛兔邊走，邊左右張望。

        隱約聽見王舒慧曖昧的嗓音：“天氣這么熱，明天陪我去游泳吧。”

        辛兔順著聲音走過去，終于在走廊拐角處找到兩人。

        王舒慧將應(yīng)赴星堵在墻角，姿態(tài)曖昧。

        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走廊的燈薄薄的，勉強撥開夜色。光線暗弱，連帶著應(yīng)赴星清俊的面容都染上昏朦。

        應(yīng)赴星的神情微冷，語氣沒有任何情緒：“讓開。”

        王舒慧：“我就不。除非你答應(yīng)我。”

        應(yīng)赴星：“我很忙。”

        王舒慧似乎完全不相信：“你個學(xué)生有什么可忙的？”

        辛兔捏著鑰匙圈，有點走神。

        她特地看過那個公眾號。

        里面有篇推送文章，內(nèi)容是在廣場關(guān)注公眾號得禮物，還有其他一些優(yōu)惠活動。

        聯(lián)想到早上的事，辛兔推測，應(yīng)赴星周末可能就是在星航廣場兼職。

        辛兔抬眼，繼續(xù)看。

        應(yīng)赴星眼底沒有任何溫度：“別做掉價的事。”

        “你！”王舒慧看著有點火大，強壓下火氣：“我還叫了夏明亮和鐘安平，你真不去？”

        辛兔沒聽過這倆人的名字，聽著像這幾人都認(rèn)識。

        應(yīng)赴星似乎懶得搭理，面無表情地盯著王舒慧。

        可能覺得沒面子，王舒慧開始擺爛：“連辛兔你都能幫忙，我約你去玩，你有什么可拒絕的？”

        辛兔：“……”

        聽說王舒慧要攻略應(yīng)赴星，辛兔一開始只覺得她膽大，其他倒也沒覺得奇怪。

        今天這話一聽，總覺得王舒慧是真和她杠上了。

        那兩人還在僵持不下。

        “滾開。”應(yīng)赴星終于不耐煩起來，語氣帶了點警告：“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打女人。”

        校內(nèi)雖沒人見過他動手，但外頭都傳他打架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因此兇名遠揚，很多人都怕他。

        王舒慧神情一僵。過了兩秒，她稍稍后退，扔下一句：“那我等你下周有時間吧。”

        說完，她匆匆下樓，背影看上去像在落荒而逃。

        難得看她吃癟，辛兔莫名覺得好笑。

        下一瞬。

        眼簾映入一雙被洗得發(fā)白的帆布鞋，“偷看還敢發(fā)出聲音？”

        辛兔抬眼。

        應(yīng)赴星站在面前，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看。

        他的眼皮薄薄的，眼角上挑，模樣看上去不可一世。眼神岑寂，平時看向人時像沒任何情緒，冷漠又孤高。

        這會眼底審視的意味濃烈，反倒鮮活了起來。

        辛兔斂起唇角的笑容。

        被人當(dāng)場抓包，她這會很心虛，想直接靠裝傻糊弄過去。她如果死咬合適的理由，應(yīng)赴星也拿她沒辦法，于是故作淡定地囁嚅：“我路過，剛好路過。”

        應(yīng)赴星似乎也沒想追究，只意味深長地“哦”了句。

        辛兔：“……”

        應(yīng)赴星也沒拆穿她，看了眼周圍，反倒問道：“你自己回去？”

        辛兔搖頭：“不是。有人接。”

        “哦。”

        ——冷場。

        辛兔沉默兩秒，這會的大腦有點遲鈍，慢半拍想到他兼職的事，她又問道：你周末要忙什么？”

        應(yīng)赴星神情不太好看，轉(zhuǎn)身下樓梯，警告道：“別瞎打聽。”

        被他突如其來的暴躁搞得有點懵，她小聲吐槽：“小！氣！鬼！”

        下一秒，遠遠傳來應(yīng)赴星冷淡的聲音。

        “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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