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晴和席紅豆臉色一變，沒搞清楚為什么是她。

        辛兔也想不通這點，只能艱難地點了下頭，“是。”

        “出來。”

        “……哦。”

        辛兔磨蹭地轉身，恰好看見應赴星盯著她，神色不太好。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抿了下唇，心里有點委屈，從隊伍走了出去。

        “……”

        辛兔走到紀宏達面前，語氣小心翼翼的，“主任，請問有什么事嗎？”

        紀宏達一直盯著她的頭發，語氣不太好：“這位同學，有人匿名舉報你。”

        沒預料到是這事，辛兔一時覺得荒唐：“什么？”

        她來到城月向來安分守己，平日里也沒干過什么出格的事兒，怎么就被舉報了？

        ——除了買學位。

        但這也是她爸干的，犯不著找她啊。

        “別的女生都是直發，也不染發。”紀宏達指著她的頭發，聲音嚴厲：“你為什么搞特殊？”

        見所有人都望了過來，辛兔覺得很是尷尬。

        她開學時明明和班主任解釋過，沒想到還會被拎出來教訓。她抿了下唇，聲音很輕：“主任，我是天生的。”

        “別撒謊。你這種借口都被別人用爛了。”像覺得荒唐，紀宏達氣極反笑：“別廢話了，找你家長來吧。”

        “主任，您讓我父母來，也是這個答案。”辛兔耐心地解釋：“我母親也是這樣，我遺傳了她。”

        “這么多年，我還沒遇過你這樣的情況。”紀宏達的語氣不虞：“又是栗發，又是波浪卷，就這么巧，全讓你碰上了？”

        辛兔：“……”

        她本來就是天生的，還能怎么解釋。辛兔思考兩秒，實在不想背上這個黑鍋，正想繼續解釋時。

        隊伍里有人忽地出聲：“有可能的。頭發的卷曲程度由毛透明蛋白基因控制。”

        “……”

        “卷發是隱形遺傳。她母親是卷發，她有二分之一的概率是卷發。”

        少年的嗓音清冽，如山間野風，吹散炙熱。

        辛兔側頭，對上了應赴星的臉。

        除了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他平時從來都不出聲的。沒預料到他竟然會幫腔，辛兔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同學們也齊刷刷地看向他。

        誰也沒想到應赴星竟然會在這時候說話。

        整個隊伍安靜得過分。

        “頭發含有三類黑色素，顏色均有差異。如果黑色素呈溶液狀態分布，數量越多，頭發顏色越淺。”不等紀宏達回話，應赴星有條不紊地補充道：“這是人類遺傳和進化的因素，她屬于個體變異的情況。”

        辛兔抬睫。

        與他四目相視。

        這一刻。

        周遭的場景像被拉得很遠。

        整個世界仿佛一瞬闃寂下來。

        辛兔睫羽微動，視野所及之處，全然被他的面容占據。

        少年的五官是令人屏息的驚艷。

        他的眉宇巋然不動，眼神冷滟滟的。這番長篇大論后，他神色如常，像沒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他這么一說，辛兔松了口氣，感覺心底的不安散了些。她收回眼，看著紀宏達，鼓起勇氣地道：“對！他說得都對！”

        被人當場拆臺，紀宏達臉色不太好看。但見到說話的是應赴星，他又緩了緩語氣：“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忽略了這種特殊情況。”

        “……”

        “那這樣。”沒等辛兔說話，紀宏達直接下了命令：“你去把頭發染黑吧。”

        辛兔：“……”

        沒想到會被這樣安排，辛兔強壓心底不快，一字一頓道：“主任，我沒有觸犯校規。我不會去染黑發的。”

        “就你這個發色，對學校影響不好。”紀宏達指著a班隊伍，“如果其他女生都和你學，都跑去染發怎么辦？”

        “我沒有染發，大家自然不可能和我學。”辛兔抬眼，倔強道：“如果您覺得我有錯，歡迎致電給我的父母。”

        紀宏達語塞：“……你！”

        見氛圍不對，汪浩宇趕緊出來打圓場，給雙方一個臺階下，“既然都是誤會，那具體的解決辦法，課后再聊也沒事。”

        “……”

        他朝紀宏達抱歉一笑：“主任，還得上課呢。”

        “那好，這件事就再說。”紀宏達緩了臉色，“耽誤汪老師時間了。”

        說完，他也沒管辛兔，轉身就走了。

        紀宏達這一走，同學們才松了口氣，小聲起來。有羨慕應赴星學習成績的，也有羨慕辛兔發色竟然是天生的，正好省了染發錢。

        辛兔回到隊伍，腦子有點亂。她不太想因為這事驚動父母，但讓她染黑頭發，也是她不能接受的事。

        “你怎么樣？”段白晴撫了撫她的背脊，吐槽道：“紀宏達也太強人所難了，居然讓你去染黑。”

        席紅豆：“對啊。那么傷頭皮，這不是搞笑嗎？”

        辛兔完全沒聽進去，只是胡亂點頭。她側過身，偷瞄了眼應赴星，等會要和他好好道謝才行。

        -

        辛兔跑完步，準備回教室找應赴星。

        她也是猜的。

        按照他已知的軌跡，好像他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天臺。現在這么熱，他在教室的可能性更大。

        大部分班級還在上課。或許是為了發泄壓力，其他同學也都在外面自由活動。

        走廊幾乎無人，一片悄寂。

        辛兔的腳步也很輕。

        到了門口。

        辛兔從門邊探頭，看見應赴星果然在座位上。

        烏陽正烈，窗臺枝葉年輕。

        少年稍倚桌沿，腦袋低著，正垂眼寫字。一身藍白校服，身材筆挺俊拔。眉眼微冷，膚色青白。瞳若點漆，唇色很淡，日光也沒將他的輪廓浸染半分柔和。

        陰影之下，喉結上的妖痣若隱若現。

        像他給人的感覺，高高晴晴冷冷。

        辛兔直直地盯著。

        像在看一幕浪漫的電影。

        似是注意到她的視線，應赴星微微側頭，看向門口。

        與她四目相視。

        四周仿佛一瞬沉寂下來。

        不過須臾。

        他收回眼，主動開腔：“不去玩？”

        “找你有事。再說，這話該我問你吧。”辛兔進門，走到座位，“你都全校第一了，還這么努力啊？”

        應赴星道：“邏輯反了。”

        見他又開始動筆，辛兔湊過去，好奇地看了眼：“這卷子好像不是我們老師發的啊？”

        應赴星淡聲：“幫別人寫。”

        之前求他教自己做作業，他都不太樂意呢。倒沒想到，這會他居然都直接幫人寫了。辛兔莫名有點酸，“誰啊？”

        注意到她的情緒，應赴星瞥她一眼，“代寫。”

        “……”辛兔完全沒想到是這原因：“這也是兼職？”

        應赴星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辛兔仔細思考了下，他每天要完成繁重的課業，要幫人代寫，周末還要抽出時間去打工。

        這是鐵人也受不了吧。

        想到這，辛兔盯著他青白的臉色看，“……你每天這么多事，不累嗎？”

        應赴星筆尖一頓，輕描淡寫地道：“能賺錢，就不累。”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辛兔抿唇，不經意瞥到遠處的籃球場，那頭喧鬧非常，和教室里的寂靜，對比鮮明。

        在這個青春肆意的年紀，他明明該和別的男孩一樣，在球場上揮灑汗水，或是和朋友三兩聚著，插科打諢。

        辛兔收回眼，下意識嘆了口氣：“其實你現在打打籃球，去放松下也挺好的。”

        應赴星動作稍停，偏過頭去，看了好一會。而后他低頭繼續寫，聲音沒太多情緒：“我不會。”

        “啊？”

        “我沒打過籃球。”像想到些什么，他語氣自嘲：“也沒時間。”

        隱隱察覺到什么，辛兔有點手足無措。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笨拙地安慰：“這有啥。別人的成績也沒你好呢。”

        似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應赴星也沒了耐心，“找我什么事？”

        “找你道謝啊。”辛兔在位置坐下，很有禮貌地道：“你幫了我好幾次，我想請你吃頓飯。”

        像壓根沒放在心上，應赴星沒半點興趣：“碰巧而已。”

        辛兔一愣：“什么？”

        應赴星翻到新的一頁答卷，敷衍道：“我只是復習下新學的知識點。”

        “那高考知識點這么多。”沒忍住吐槽的欲望，辛兔小聲道：“你每次都這么復習，那不得累死？”

        “……”應赴星偏頭盯著她，表情不太好，“覺得自己很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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