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辛兔頓時發(fā)現(xiàn)，她這話聽著似乎意有所指，多少有點刺耳，仿佛在胡攪蠻纏。

        她微頓兩秒，試圖拍對方馬屁：“你成績這么好，看來這方法也挺有用的。”

        應赴星沒出聲，面無表情地合上卷子，似乎不想和她廢話。下一秒，他

        神色微變，冷不防發(fā)出一聲細微的氣音。

        辛兔下意識看他，“怎么了？”

        應赴星蹙著俊眉，表情隱忍，沒有開腔。

        見狀，辛兔遲疑道：“你牙痛？”

        像完全沒當一回事，應赴星舌尖頂了下腮邊，搖了搖頭，“口腔潰瘍了。”

        “……”辛兔瞅了眼窗外的灼灼烈日，佩服地道：“你是不是口味太重了，這么熱的天氣也能把自己吃上火？”

        西綏市在偏北的維度。

        辛兔雖是北城人，祖籍卻是沿海人士。從小飲食清淡，涼茶糖水平日都喝得多，所以她是不太能吃辣的。

        應赴星扯了下唇，平靜地解釋：“缺乏維生素。”

        辛兔也沒多想，理所當然道：“那多吃水果就能——”

        忽地想到了他的情況，辛兔剩下的話都卡在喉嚨里。她低睫看了眼桌洞，將小零食都拿了出來，“你中午吃飯了嗎？我這正好有……”

        話還沒說完，門口有人打斷她的話：“星哥，你有空嗎？”

        辛兔動作一停，循聲望去。

        是一個身量挺高的少年。

        他的長相俊美，倚在門邊，視線來回梭巡著。當看到她和應赴星說話時，臉上不由地閃過一絲匪夷所思。

        “有。”

        應赴星起身，也沒再看辛兔一眼，抬腳走到門口。

        兩人漸漸走遠了。

        辛兔放下手中的零食，看向窗外，百無聊賴中，思緒漸漸飄忽起來。

        居然有朋友啊。

        總看他獨來獨往，還以為他一個朋友都沒有呢。看著似乎關(guān)系還不錯。

        那也挺好的。

        至少這樣，他也就沒那么孤單了吧。

        手機突然顫了下，辛兔迅速回神，低眼看著來電顯示。

        是辛長明。

        估計他是為了發(fā)色的事，辛兔接通：“爸。”

        辛長明溫柔地笑了笑，“接得這么快，看來是還在上體育課了。”

        辛兔推測道：“德育主任通知你發(fā)色的事了？”

        “嗯。”

        說到這，辛兔有些厭煩，又忍不住解釋：“爸，這次真不怪我。”

        “知道。你那主任發(fā)神經(jīng)。”辛長明輕描淡寫道：“你發(fā)質(zhì)這么好，還讓你去染黑，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辛兔：“這么說，我不用染黑了？

        “染個屁。我剛還問他名字，我要去教育局告他。”說到這，辛長明這會有點火大，“結(jié)果他一聲都不敢吱了。”

        辛兔被逗笑了，“不愧是你。”

        兩父女又聊了些有的沒的。

        辛長明大概問了下她身體情況，過得習不習慣諸如此類的話，辛兔都乖巧做了回答。

        直到辛長明問到成績。

        辛兔噎了下：“爸。還沒考試呢。”

        “差點忘了。你呀，好好學。”辛長明道：“哪怕提高一分，爸爸也是很高興的。”

        這話聽得辛兔心里有些酸，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她暗暗地嘆了口氣，忍不住想到了應赴星的身上。

        如果能拿出他那樣的成績，爸媽一定會又開心又驕傲吧。

        想到這，辛兔抿了抿唇：“爸，我會好好念書的。”

        似乎沒預料她會這么說，辛長明微愣，笑著應了聲“好”

        ……

        夏明亮神情不太好，猶豫半晌，吐出一句：“能不能下去走走？”

        察覺到他的糾結(jié)，應赴星“嗯”了聲。

        下了樓。

        傍著小道，兩人并肩散漫地走。

        苗圃猖狂得瀲滟著，點燃火焰般的花海。枝葉隨風飄蓬，碎金從樹隙恣意飛墜而下，輕鋪石徑。

        應赴星會認識夏明亮，是因為代寫。

        夏明亮的成績不錯，但不太愛念書。在父母的鞭策下，初中兢兢業(yè)業(yè)，考上城月便開始懈怠，經(jīng)常連作業(yè)也不想做。

        夏明亮家境好，家里是做服裝生意的，以后自然不愁出路。找上他代寫，也是因為在貼吧看到他發(fā)的帖子。

        這樣一來，兩人便認識了。

        一來二去，或許覺得他這人靠譜，兩人也就熟了些。

        四圍悄寂。

        半晌，應赴星主動出聲：“什么事？”

        “我還想客套下。”夏明亮哭笑不得，“你倒好，開口就直入主題。”

        言外之意是他太過直白，不通人情世故。

        應赴星完全不在意。

        他向來學什么都是手到擒來，只是想不想的問題。

        應赴星淡瞥他一眼，只懶懶地吐出一個字：“說。”

        “知道。”夏明亮思考須臾，才吞吞吐吐道：“最近有個狗比騷擾我弟，我想找你幫忙。”

        應赴星眉頭微皺：“交職的？”

        他隱約記得他弟弟和游正奇是一個學校的。

        挺乖巧的，倒不怎么惹事。

        應赴星有個禁忌。

        因某些原因，他向來不會隨意對學生出手。

        夏明亮也清楚這點，連忙道：“不是。”

        “……”

        “也和你表弟沒關(guān)系。”注意到他的神色，夏明亮又補充：“是校外的混混。”

        聽見這話，應赴星神色微冷，咬字很重：“游正奇不是我表弟。”

        “我說錯了。”夏明亮撓了下腦袋，不太好意思，“那狗比也不配。”

        應赴星輕扯唇角，沒說話。

        “是這樣的，那群混蛋老堵我弟，要收保護費。”夏明亮繼續(xù)道：“我弟本來成績也不行，爸媽對他意見大，現(xiàn)在壓根不敢和別人說，就更別說報警了。”

        應赴星淡瞧他，“你想茬架？”

        “群二流子向來難纏，拘留又算得了什么。”夏明亮表情也不太好，“這事我還找了安平。總覺得你在，我們會安心點。”

        聞言，應赴星腳步一停。

        神色難以捉摸，像在思考著什么。

        “就這一回，星哥你幫幫我。”可能怕他拒絕，夏明亮連忙道：“有償?shù)摹！?

        應赴星側(cè)頭，淡覷著他不安的神色。

        忍不住想起第一次接夏明亮的單子的事。

        那時，應赴星已經(jīng)近兩天沒吃飯了。

        交談中，夏明亮得知這件事，率先付了款，還偷偷往他兜里塞了不少錢。

        “先拿去用。”夏明亮向來是個爽朗的人：“你要餓死了，我作業(yè)還完不成了呢。”

        后來，應赴星將多余的錢退回，但這一筆始終記在心底。

        雪中送炭，是很珍貴的品質(zhì)。

        就當還他了。

        應赴星“嗯”了聲，微頓兩秒，冷淡道：“錢就免了。”

        “不行！你家情況我也清楚。”夏明亮反而急了，“錢也不多，你盡管收下就是了。”

        見他喋喋不休，應赴星似有不耐：“關(guān)你屁事。”

        夏明亮跟個復讀機似的，絮絮叨叨：“這本來也是你應得的！”

        沒接他話茬，應赴星問好時間地點，也懶得再搭理他，抬腳往回走。

        盯著他的背影，夏明亮忽地喚道：“星哥。”

        應赴星腳步一停，回頭看他。

        “我認識你這么久了，你始終沒把我當過朋友。”夏明亮輕聲問：“這世上，真有人能靠近你嗎？”

        應赴星微垂長睫，身子稍弓，直勾勾地盯著夏明亮。在這光線下，他的輪廓光影交織，眼眸漆黑，看不太出情緒如何。

        半晌，他輕扯唇角，似是自嘲：“我不需要朋友。”

        夏明亮微愣，趕緊跟了上去。像想到什么，他笑著調(diào)侃，“怎么會？我看你剛和那姑娘聊挺好的。你對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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