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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二十八章


易芙愣坐在大門的門檻上,吹著影下清涼的回風。

        她沒能想明白,不過半日工夫,自己主人家怎么說嫁就嫁,還是嫁給這樣藉藉無名的鄉野村女。自己雖沒見過什么世面,也知道兩人不太般配。

        乍聽這門親事結下,實在始料未及。

        一膽生,諸事起。

        景女君也真歪打正著,撞上大運了。

        她仰天長吁一聲,也不知該感嘆景女君何德何能抱得美人歸,還是為才貌斐然的姜公子委身下嫁而不值。

        眼下最該擔憂的,是她還能不能繼續留在這里看家護院,混吃等死。

        主人家既要嫁去西水村,帶不走她們,想來只得遣散了。

        易芙正愁悶著自己的去處,只覺一陣冷香襲來,肩處被人輕拍了拍:“你在想什么?”

        她立時彈起身,規規矩矩地站好:“姜姜,姜公子。”而后反應過來,忙又端謹回道,“下奴不敢,下奴什么也未想。”

        到底還是半大的孩子,從小受人庇護長大,沒有心計,歡喜憂愁也溢于言表。

        姜嶼沒有拆穿她,想到景十三不及她的好運氣,不免心生感慨,有些悵然。他重斂了神色,向易芙遞去一方小盒:“拿著吧,不知你喜不喜歡。”

        “這是,給我的?”易芙不明所以地接過,打開一瞧,頓時瞠目結舌——里頭靜置了一顆明珠,初夏的日色一映,彷如天際流光,愈顯華美。

        她仿佛得了個燙手的山芋,手足無措,害怕得嘴更打瓢:“這這,太貴重了,我我只是個看門小廝,我怎么能拿著?!”

        門前回和光盛,樹葉掃下星點斑斕。

        姜嶼溫和笑了笑,低緩著聲音:“收下罷,算是我們對媒人的謝禮。”

        他盈光而立,眼角眉梢更添溫柔,又說出易芙最關切的事:“我雖要嫁人了,但長桃鎮還有我們的親友在,這座宅院暫且空著,并不會處置。”

        易芙當機立斷,緊忙問道:“那我還能幫您看門嗎?”

        姜嶼對著易芙展顏:“自然。”暑氣漸濃,氣韻正好,他慢聲繼續開口,“只要你愿意,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哪日若覺得無趣了,想另學些本事,也可以去徐家醫館。徐女君為人和善,定會好好教你的。”

        她的主人家非但有一副世間少有的好相貌,更是心地溫良,如暖沐春光。

        想來菩薩臨世,也不過如此了。

        易芙感動得險些涕淚縱橫,連連點頭:“姜公子您真是好人。”

        “并非是我好,行遷因果,你幫她這一回,甚至門前相見,給她吃飯的銀錢。”姜嶼失笑,搖頭解釋道,“即便是無心之舉,我亦該好生記下,感念你對她的善意。”

        困世惘惘,他之長路,只有景十三是照引前行的明燭。

        易芙也算機靈,向姜嶼伏身重重行了個禮:“姜公子與景女君都好!您二人定會相攜一世,恩愛到老,子孫滿堂。”

        姜嶼微微點頭,容姿雅致似蒼山巒影,難掩眸中歡喜:“但愿吧。”

        兩人在長桃鎮交換了婚書,景十三牽著牛車,帶姜嶼回了西水村。

        徐宋宋得知消息后驚詫不已,再三追問個中隱情,景十三還是守口如瓶,緊聲只說:“沒甚么,心悅于他,便求娶了。”

        語氣隨淡又平和,聽不出幾分真心。

        她問不出來,便不再問了。道途雖然曲折,總歸結果是自己樂見其成的。

        匆匆忙忙地收拾一番,徐宋宋趕去西水村吃酒。

        景十三與姜嶼的婚事一切從簡,只宴請了一桌親友。

        前世的姜衣無力反抗,出嫁前忽生任性,忿然剪碎自己的婚服。族中人對這樣的隱晦習以為常,妥善拿出繡娘置備的另一件,重新為姜衣換上。

        嫁衣載滿主人寄念,十年一成,祈夫妻相合之意。

        她親手毀去那份綿安寓象,約莫正是此舉,應下了不詳的預兆。后來梨花漫漫又落下,姜衣和景硯二人兜轉離合,從未圓滿過。

        姜嶼記著前世的教訓,這一世早在沒遇見景十三時,自己便親力親為,慢慢準備起了兩人的婚服。

        那時他還不知道景十三的面容身段,只能大致猜測著來。

        挑燈縫制的每針每線,他都會在腦中事先描摹,斟酌著描繪她的大致輪廓,擔心她會不會合身,是否會喜歡這種樣式。

        而后改了又改,金絲錦緞披如云瀉,姜嶼終有所成。

        他想,自己這樣虔誠而敬畏,應能為這世的姻緣討個吉利了。

        二人穿著姜嶼親手縫制的婚服,在一方簡陋的院舍中,拜了天地。而后景十三與宋宋幾人宴酒,姜嶼在屋舍里頭端坐等她。

        彎月升起,暮色消沉。

        景十三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傾身晃了晃案上的酒盞,將余下的幾口一飲而盡,長步往里屋走去。

        屋中燭火點徹,燈蠟流瀉了一半。姜嶼坐守在床榻前,蒙著蓋頭,一動不動。

        影綽沉悶間,他感覺景十三的目光凝落在自己身上,似有暗月的沉涼。

        她腳步逐漸走近,站在離姜嶼半步遠的地方,靜滯了好半晌,而后輕抬起手臂,風息擺動,掀落了他的蓋頭。

        郎君容相絕致,被燈色與吉服映襯,多了一層凡間氣。

        “暑氣悶熱,怎么不自己摘下。”景十三酒氣輕吐,隨口問道。

        姜嶼低頭,垂下的羽睫如扇,扯了個笑:“新嫁為夫,禮節不能少,理當妻主來做這事。”

        他記起來,前世二人并未行完這禮。

        那時景硯推門走入,姜衣早已自己扯下了冠鎏,一雙眼眸冷漠又疾利地掃向景硯,刺得景硯落空希望,又獨自離開。

        諸事無變故,方能得璋吉。

        姜嶼謹慎自持,哪怕心中忐忑,袖中指節不停地輕攪,他也一直坐守在原處,耐心等著景十三過來。

        景十三不置可否,好似過耳即作罷,神色并沒有太多動容。

        她眸中深暗,只映著一星燈燭的反照,看一眼姜嶼,平靜地落移了視線。

        “你與我隨意些就好,我們之間”景十三忽頓了頓,本想說他二人境況和旁人不同,就不必謹恪于繁表,她粗糙慣了,并不在意外在的虛節。

        如夜下流水,她的雙眸輕微淌動,張了張唇,又改口說道:“我們之間,真心互待便足夠了。”

        姜嶼指尖稍攥袖衫,心下愈發沉去。

        兩世弄及術謀,他不遲鈍,怎會覺察不出景十三的漫不經心。

        好似只身傾覆,難觸明光之后深不見底的幽攏。

        他壓下千頭萬緒,輕斂了一口氣:“我這一世,自會拿出全數的真心交予你。”

        燈燭微弱,暗淡搖曳間,仿佛輕易要被屋外透入的涼意拂滅。

        姜嶼正坐在床榻,容色寥影,一如明華碎色。他很淡地笑了笑,垂首絮然道:“姜嶼知道,此言厚如山海,難叫妻主相信,但這是我許久以前便有的決心,絕非假話。”

        景十三挪眼過去,又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于我而言,兩世梭逝如秋鏡一瞬,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給至姜嶼的感覺并沒什么不同。”姜嶼柔著聲,向景十三道出自己心跡。

        過往難溯,景十三曾多次勸他,即便有荒誕轉世之說,也該著眼前路,莫要困窒在以前的束縛里頭。

        可他生來便有前世記憶。

        像是一夜困覺又醒來,亙古哲道惘思昨夜和今日,他難道便不是他了么。

        前世姜衣抱憾早逝,姜嶼承襲了她的情念和悲慟,記著光影朦朧的暗帳床榻,記著庭前清雋遺立的身影。

        死前的梨花許誓,尤為深刻入骨,擊碎了他這一世所有應走的常路。

        姜衣與姜嶼,景硯與景十三,在他看來從來都是一個人。

        姜嶼正是為解姜衣的執念而生。

        景十三沉定面容,不以為意:“哪怕我同你真有過去,而今我已什么都不記得,你一廂許付,不會覺得心有不甘嗎。”

        姜嶼只是搖頭,慢聲說道:“有幸嫁給你,姜嶼已是得了眷顧,不敢奢求太多。”

        一如近鄉情怯,春近而枯葉落。

        越是在意她,姜嶼好像越會畏縮膽怯,小心又介懷著許多細枝末節,而后遮遮掩掩,自嘗苦果。

        “我以前待你并不好,而這一世,又年長妻主太多,總究其數,姜嶼難免自卑。”姜嶼嘆了一口氣,笑著望及景十三,“你記不記得都無妨,由我在意著就好。”

        他字字溫柔,長睫低動,雙唇繼續闔動著,說出真心話:“姜嶼日后會謹守夫郎賢順,操持家事,照顧妻主,終其一生以你為仰倚,與村野隱世相融。”

        冷香與酒氣彌漫,徜生一室的游合和醉意。

        景十三未再回應他什么。

        情意厚重如山海,而她背立于前,身形單薄,實在難抵姜嶼向她許下的長諾。

        疲倦了一整日,此刻方有稍許安寧。她解下外衫搭在架上,身形稍有猶豫,試著往榻前走幾步,一雙淡眸看向姜嶼,不肯錯漏他的分毫情緒。

        仿佛只要有細微如牽絲的變故,她便會得以解脫,橫木相隔自守本心。

        然姜嶼始終垂眼,安安靜靜。

        堆筑的高墻好似又轟然消失,景十三轉開目光,嘆下一口氣,于此淵絕處,自然而然地妥協。

        “莫想太多了,時辰不早,睡罷。”她平和地躺在姜嶼身側,闔上了眼,很快氣息平穩,沉緩睡去。

        徒留姜嶼靜身端坐。

        過了許久,感知到燭火搖晃,姜嶼怔怔抬起頭,看向桌案上未動的合巹酒。他睫下陰影微動,神色卻始終歸于平靜,不見起伏。

        燈燭晃擾,姜嶼放輕聲音,傾身熄滅了搖曳的火光。

        一室暗得不見人影,唯有幾不可見的月光灑落,依稀照見輪廓。

        姜嶼小心摸索著回至床榻,安然躺下,嗅著景十三身上若有似無的酒香,也慢慢心神混忽,共枕眠去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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