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正均抿著嘴。
  他盯著許白逃走的方向好半天，才低頭伸手去拿包裝袋。
  齊少爺沒做過這個，往常只要屁股離開凳子，就會有阿姨在后頭把所有的事情收拾的利利索索。
  但來許白這里之后就不行了。
  少年一出去就是一整天，齊正均那個房間有空調，但關的嚴實的廚房沒有，這么熱的天氣，幾個小時就會散發出不好的味道。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在屋里轉了好幾圈，游戲打膩之后試著將瓷碗拎在手上，用百潔布去擦。
  油不多，就是帶著怪味兒，齊正均推開窗戶，嫌棄的想把盤子直接丟出去。
  那天的盤子還是沒刷下去。
  最終是少年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刷的干干凈凈。
  齊正均把垃圾團了團，都塞進垃圾桶。
  許白腫起來的膝蓋和通紅的眼睛在面前晃了又晃。
  “嗤。”
  齊正均仰頭嘆口氣，思緒飛的太遠，而且全都圍繞著“嫂子。”
  【齊正均好感度：17】
  六兒：【你會在酒吧里遇見江循行。】
  【他會被你與白月光極其相似的臉吸引。】
  【你將面臨折磨、欺辱，在江循行眼里成為女表子。】
  許白：【啊，聽起來很有意思。】
  又補充，【為了錢嘛，不丟人的。】
  許白先去了一趟醫院，除了生活費，將所有的錢都在繳費處交了出去。
  “錢不夠，還是欠費啊。”
  電腦前的小姑娘年紀不大，口罩下一雙眼睛帶著不滿看過來，看清面前人的樣子愣了下，聲音軟下來，“家屬你……你得抓緊時間再湊一湊。”
  “……嗯。”
  這還是許白第一次見齊正則，男人躺在病床上，很瘦、很安靜，儀器響聲有些大，少年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睛里淚水不停的往下落。
  這是屬于樂知殘留的情緒。
  許白：【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殘余情緒？】
  按理來說，為了保證員工安全，組里都會先將被投放“容器”的殘余情緒降低，可樂知的身體當中，有比以往所有世界投身人物都強烈的情緒。
  比白榆更強烈。
  怎么辦啊。
  許白止不住的啜泣，他終于抓住男人那只熟悉的手掌，只不過現在它軟弱無力，也不像從前那樣溫暖。
  正則……
  兩只手都抓住男人，少年期待著，期待著齊正則能給他一點反應。
  醫生說——車禍對齊正則的身體損傷很厲害。
  “做好心理準備，情況……不太樂觀。”
  從那天之后，齊正則就一直躺在這里。
  “……正則……”嘶啞變調的聲音從嗓子里擠出來，許白咬著嘴唇，“正則……”
  情緒又涌上來。
  許白人一個踉蹌，腿發麻發軟跪在地上。
  【疼疼疼疼！】痛覺屏蔽沒開，腫的好大的膝蓋磕在瓷磚上，疼的許白在意識里嗷嗷兩聲，臉都白了。
  六兒也嚇了一跳，整個世界線被飛快的過了一遍，并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六兒開了點兒屏蔽，【沒事吧？】
  它盯著滾動的代碼，【你進入身體之前組里對樂知的情緒已經進行過清除——可能是樂知對齊正則的情誼太深，畢竟做清除時只會按照固定標準來。】
  許白：【嘶……】
  有護士沖進來，趕緊扶少年，又往他嘴里灌了葡萄糖。
  還有一種情況。
  六兒略微不安——當世界線與成員固有世界線重合度變高時，也會更容易被投身人物情緒影響。
  “沒事吧！能聽到講話嗎！”
  意識是清醒的，許白睜著眼，微微點頭。
  護士松口氣。
  她進來的時候，許白臉白和嘴唇的嚇人，看他能正常做出反應才松口氣。
  “你也去做個檢查吧。”
  護士認識這年輕人，一直以來那個帥氣的病人都是他在照顧，每一次過來都能察覺到比上一次更憔悴。
  許白站起來，他點頭朝護士微笑一下，打著手勢又指指齊正則，最后腳步不太穩的出了病房。
  護士站在原地。
  她看懂了，少年說謝謝。
  還拜托她照顧好病人。
  齊正則。
  護士看過男人床頭的卡片，聽著就是大氣的名字，哪怕閉著眼也是氣質不俗。
  這樣的人出事，怎么會只有少年一個在支撐呢？
  ……
  六兒：【還行？】
  許白：【昂，還活著。】
  磕了一下瘸的有點厲害。
  許白到了酒吧門口，  他咬咬嘴唇，下定決心般走進去。
  里面的燈光不算非常絢麗，駐唱還沒上臺，放的歌也不夠勁爆。
  “找誰？”
  少年瞇著眼睛，露出來的脖頸和臉蛋白的晃眼，手機屏幕翻轉過來。
  黃頭發年輕人伸脖子看看屏幕，長長“噢”了聲，“是新來的呀，你就在這兒等等，我去叫李姐過來。”
  這工作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少年現在回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是酒吧服務生，但給的工資不低，他這個學歷，能拿到這個數字，已經可以算祖墳冒青煙的程度。

  李姐是個打扮的很時尚的女人，看不出年紀，大波浪加上紅唇，眼線拖的長，舉手投足嫵媚的很。
  “來啦！”
  眼睛上下把許白掃了一遍，很滿意的點點頭，“小樂是吧，今晚上姐就排你的班。”
  “不用做什么，倒酒就可以，倒酒會吧？”
  許白嘴唇動了好幾下，最終還是點頭。
  “哦。”李姐撩撩長發，“我記得你耳朵聽不太清？這倒是不要緊，今兒晚上來的都是大人物，他們喜歡乖的，要聽話，懂不懂？”
  少年似懂非懂的點頭。
  “為什么來做這個？”黃頭發湊上來，把許白拽到一邊，現在沒客人，他們都比較隨意。
  “你看著不像是做那行的。”
  這句聲音要小一些，黃頭發青年長的也不差，只不過臉上化了濃妝，湊近了看頗像是戴了張面具。
  許白指指自己耳朵上的助聽器，搖搖頭，沒出聲。
  黃頭發狠狠愣了愣。
  反應過來就偏過頭，“……你……”
  怪不得剛剛沒開口，反倒是給自己看手機屏幕。
  “你別在這兒啊！你去跟李姐……我幫你去跟李姐說，你不樂意呆在這，你不知道，這邊不是什么好地方，你——”
  話頓住了。
  因為李姐就在黑影里頭靜靜注視著他們，燈光搖晃，把她描畫精致的臉蛋照的仿佛吃人的鬼魅。
  駐唱抱了吉他上臺。
  音樂聲開始變大。
  是真正的夜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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