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言少敘，書歸正文。

        午飯后，眾人按計劃分為兩組采取了行動。北檸這邊分散到鎮子里，調查居民的身體情況。北檸與kishi同行，走訪了幾家后，收獲不大。主要詢問了發病情況，目前治療的手段——這還真是令人大跌眼鏡，甚至有患者將泥巴敷在起疹子的地方。每次提到圣女的時候，大家都顯得慌亂無措，故意閃躲。又往前走了一陣子，遇到了個岔路口，北檸和kishi商量了一下便分開了。

        敲開一家小木屋的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出來了。北檸說明自己是外地來的醫生，希望提供一定的幫助，便進了屋。那個小姑娘為北檸準備了杯水，將其領到父親的病榻旁，低聲說道：“我們家就剩下我跟我父親了。他已經臥病四天了，我看是無力還天了。”

        北檸湊近了些，可以看到這位老父親手臂上都是傷痕，臉上也起了疹子，氣息很輕。

        就當北檸想要開口詢問時，聽見那女孩低聲咒罵：“都是那些人！都是他們害的”

        “嗯？什么？”北檸離開床榻，離女孩近了些，“他們是指誰？”

        女孩無言。“是那個城堡里的人嗎？”北檸試探地問道，“我可以幫助你，讓惡人受到懲罰，如果你愿意告訴我更多的詳情。”

        女孩的眼睛里有一瞬間充斥著光芒，“真，真的？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北檸在心里暗暗點頭，最起碼證實了巴倫公爵是有問題的。趁著女孩猶豫的時候，北檸更進了一步，“不只是你，還有圣女，不是嗎？”進屋的時候，北檸就注意到墻上的一幅畫像，是兩個女孩。即使周圍墻面已經脫落，這幅畫卻保存的很好。

        “雖然只是猜測，但是，你們是好朋友吧？”北檸看著女孩眼中的錯愕，盡量用平穩地語氣問道。

        “你，你愿意幫助我們，對嗎？”女孩的眼中多了幾分堅定，暗夜里，總有光明；人世間，終存溫情。

        北檸肯定地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德林是被他們害死的！鎮子上的居民都是被他們害死的！或許，或許我也會去死”女孩的嘴唇微微顫抖，北檸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下，說道：“不會的，這一切，終將大白于天下，請你相信我。”

        “好。”女孩幾乎沒有猶豫，就認可了北檸，或許泥沼中，只有這樣一根稻草。

        故事要從那年春天說起。有天，鎮子上來了個俏皮活潑的小姑娘——德林，她可以判斷天氣，指導人們播種豐收；她可以識別藥材，幫助人們擺脫病魔。沒有人知道德林從哪里來，只覺得她是上神派來的圣女，造福鎮民。可好景不長，當教會頒布法令要求捕殺鎮上的貓時，她決然地站出來反對。德林告訴鎮民，那樣會引來災難，鎮子將不得安息，陷于水深火熱之中。一個外來的小姑娘，怎么能戰勝教會？獵殺行動還是如期進行了，然而德林卻慢慢銷聲匿跡了。

        “不饒半月，鎮上就爆發了瘟疫。”女孩頓了頓，聲音有點哽咽，“大人們說是德林，是德林詛咒了小鎮，引來了瘟疫。但我知道不是她！沒有人相信我！他們說德林逃走了，可是她明明就在鎮子上，只是被人關起來了罷了！而且，而且那晚德林出現在我的夢里，是她遇害前的那晚！她說，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她會祈禱，為所有鎮民祈禱”

        北檸皺了皺眉，果然另有隱情。

        “求求你，求求你為德林報仇，壞人應該受到懲罰的，不是嗎？”女孩逐漸帶著哭腔，心里想著德林——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

        “我會的，一定，謝謝你。”北檸看著那雙含淚的眼睛，語氣中充滿了堅定，“請照顧好自己，和你的父親。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謝謝，謝謝你。”女孩把北檸送到門口，用那炙熱的期盼目送她的離開。

        北檸心中五味雜陳，漫無目的地走著。“看來德林的到來，影響了教會的勢力。”北檸默默捋著思路，“巴倫公爵恐怕和教會串通一氣，那瘟疫，也或許是人為的”

        是的。先在鎮子上散播病毒，隨后栽贓嫁禍給德林，讓她退出歷史舞臺，這樣便可以重新掌握權力。

        得知真相的方向后，北檸的胸口悶了塊大石頭。德林啊，那個天真善良的女孩，不過是想幫助鎮民，卻被銅臭彌漫的時代裹挾，被利益熏心的人們抹殺。

        當時代洪流漫過心靈堤防時，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心里想著事，北檸甚至忽視了道路，隨著腳步把自己帶向遠方。眼前是一座大教堂，這恐怕是小鎮上少有的恢弘建筑了。

        北檸停住了腳步，向里面看去，那是——圣母瑪利亞嗎？

        隨后，不遠前的幾個人吸引了北檸的眼球。一位中年婦人拉著一個小男孩，跪爬著向教堂前進。而他們身后不遠處，還有位老婆婆，以及一個稍大點的女孩。鮮血染紅了他們爬過的地面，同著沙石一起，留下刺目的圖畫。有誰會想到，這位婦人的丈夫，這倆孩子的父親，這老人的兒子，正在家里冰冷的床榻上茍延殘喘？

        圣母瑪利亞啊，請您看看這些苦難的人吧！他們，在用這種方式向您獻活祭啊！

        北檸的眼中已經飽含淚水，別過頭去，不愿再次停留。

        “苦難，需要的是感同身受的正視和救助，而不是置之事外的感動和抒情。”一個平靜的聲音，留住了北檸的腳步，回頭觀之，正是楚靜笙。

        見北檸回頭，楚靜笙向前幾步，擦拭著北檸臉頰上的淚水，輕聲說道：“在別人的苦難面前，我們怎么能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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