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真疼啊。

        棠溪坐在床上，盯著自己骨折的腿發愣。床邊圍著她的同學們，連函慶帝和皇后都急急趕了過來。

        殿中的人望著最中央的棠溪，神色有些復雜。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素來怕疼的公主拼了命在救顧榆，就連景廷玉，在那一刻也驚訝于她的勇氣。

        景冰夏嘆了口氣，確認棠曦被照料好后，悄悄扯著弟弟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路上景冰夏無奈地說，“看起來好說話，什么都聽你的，一到這時候就攔不住了。”

        景廷玉點點頭，而后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景冰夏停下，又下定決心道:“這次是我的疏忽，倘若下次再碰上這種事，我定不會再叫棠曦受傷！”

        若是顧榆真傷害了阿曦，她到時定要強行把阿曦拉開。

        芳華殿內。

        “胡鬧！”自巫蠱風波后，函慶帝再沒兇過棠溪，這是那之后的第一回。

        “姓顧的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引得你為他做到不顧性命的程度！”劈天蓋地的訓斥接二連三，棠溪抿著唇，腦袋越埋越低。

        身邊的陳昭眉輕輕扯了函慶帝一下，對他搖了搖頭。

        “我要殺了顧榆。”函慶帝怒極，“一個庶子而已，要一國公主親自來救，也得看有沒有這個命！”

        “父皇不要！”棠溪一激動，牽扯到了腿上的傷，疼得她一聲輕喚，“是我自己非要跑過去的，不關他的事！”

        “阿姐你不要亂動！”床邊的棠澈急道。

        棠溪沒看他，只顧得上函慶帝。她平日里的表情總是生動的，鮮少這樣認認真真和函慶帝說話。

        “父皇，求您不要。”她哀求著。

        顧榆不能死的，他是男主角，也不可以因為自己受罰。

        函慶帝心疼地看了女兒一眼，半晌后長長嘆了口氣。

        阿曦哪里都好，就是眼光不怎么樣。

        他要想個辦法，不叫阿曦恨自己，除掉顧榆的辦法。

        對于棠溪的舉動棠澈是不意外的。畢竟日日在一起讀書，阿姐癡戀顧榆的舉動他都看在眼里。他的傻姐姐做得出這種事情。

        偏偏那姓顧的沒有一句道謝，也并未來看過阿姐，出事之后便失魂落魄跑了。

        棠澈緊緊抿著唇，終究只是端起了藥碗遞到棠溪身前:“阿姐，先把藥喝了吧。”

        棠溪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圈四周:“對了，阿慕去哪了？”

        棠澈:“方才說家里有事，走了。”

        他回想了方才，蘇嫻慕把阿姐送回來時臉色不太好，平時臉上總含著笑的姑娘那會兒一言不發，面容沉靜。

        大概也是擔憂阿姐吧。

        棠溪沒有多想，喝過藥后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之后幾天都沒見到蘇嫻慕，棠溪擔心她又在家里被欺負，好幾次派了冰芷過去慰問她，傳回來的消息都是一切正常，請她不要多慮。

        看這情形，倒像是蘇嫻慕又在刻意避著她。

        棠溪鍥而不舍，自己的腿動不了，便日日派冰芷去。她還給蘇嫻慕寫信，可那信如同落入海里的石子兒，送出去便杳無音訊了。

        終于，某日凝霜來了芳華殿。

        “阿慕呢？”棠溪腳被包著，見到她立即坐了起來。

        凝霜別扭地站在那里，最后干巴巴說了句，“我們小姐病了。”

        “她怎么了？什么病，吃藥了嗎？”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凝霜措手不及。

        這……出門之前主上也沒叫她編這些啊。

        “就是病了，很嚴重，所以無法過來探望公主了。”凝霜一口氣說完，接著飛速跑了。

        凝霜走后不久，陳昭眉來了芳華殿。

        “阿溪。”她眉眼一如既往的溫和，“可以跟我說說，為何要對顧榆舍命相救嗎？”

        陳昭眉的性子溫柔似水，棠溪做的那些事幸虧有她在函慶帝面前周旋，否則皇帝爹會把棠溪罵死。

        系統和穿書的事不能說，棠溪也不想騙陳昭眉，最終選擇了沉默。

        “阿溪，顧家公子可能不適合你。”陳昭眉坐于床邊，語重心長地說，“雖說函國男子三妻四妾常見，但對于嫡妻或多或少都有些情分。”

        “當年陛下娶我時，也是在意著我的。”或許是想起了舊事，陳昭眉嘴角掛著一抹淡笑。

        她說這些，應當也是看出了顧榆對棠溪的不在意。

        陳昭眉的嗓音很輕:“如若是真正的阿曦在這里，我也會這樣勸她。”

        棠溪抬起頭，眼眶有些紅了。

        她真的不忍心，讓這些關心她的人為她擔憂。

        陳昭眉沒有說太多，最后只摸了摸棠溪的頭，“罷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盡管來找母后。”

        “母后。”棠溪叫住她。

        陳昭眉回眸:“阿溪想說什么？”

        “我……”棠溪支支吾吾，“麻煩您勸勸陛下，不要出手對付顧榆。”

        她只能說這么多了。

        陳昭眉一愣，點了點頭。

        陳昭眉走后，棠溪坐在床上，突然悶悶地說，“我想見阿慕。”

        以往她難受時，蘇嫻慕總會在一邊默默陪著她，開導她。

        “公主，蘇家小姐病了啊。”冰芷提醒道。

        對啊，她還病著。

        聯想到蘇嫻慕在蘇家的地位，棠溪皺起眉頭。

        “把溫太醫派到蘇家去，我要他親自為阿慕診治。”她說。

        ＊

        一個時辰后。溫容居神色復雜地站在清怡居門口，深吸一口氣敲了門。

        進門后，只見傳聞中病得奄奄一息的蘇家小小姐，如今閑適地立于桌前寫字。

        蘇閑暮頭都沒抬一下:“她叫你來的？”

        溫容居頭快要垂到地上:“是。”

        “她讓你做什么？”

        “為您治病。”

        回應他的是主上的一聲輕哼。

        “我當初派你入宮，是叫你做什么？”蘇閑暮擱下筆，望向溫容居。

        溫容居遲疑了一下:“做……眼線。”

        蘇閑暮輕笑:“做芳華殿的眼線？”

        溫容居:“……”

        溫容居:“不是……”

        芳華殿和主上的大業又沒有關系。

        “那為何整日在她那里，受她差遣？”蘇閑暮輕撫著桌面上的紙張，笑容妖冶，“還日日跑過來跟我說她做了些什么？”

        溫容居大氣都不敢出了。

        同時他內心里嘀咕，主上這樣子，分明就不排斥嘉陽公主的消息。明明，就是他讓自己看著點嘉陽公主的。

        但這些話只能心里想想。

        戳破的話會出人命。

        “那……屬下先行告退。”他準備開溜。

        “告訴她，我病得很重，你治不好。”身后，蘇閑暮猝不及防來了這么一句。

        溫容居步子一頓。

        他就知道。

        ＊

        “不行，我得去看看阿慕。”芳華殿內，棠溪聽著冰芷傳來的消息，慢慢抬起腿想要下床。

        就在這時，清蕊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公主，顧公子想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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