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磨磨蹭蹭過了一會兒，棠溪面上裝出坐立不安的樣子，說自己想去更衣。

        函慶帝見她這個樣子，最終稍稍妥協，卻沒讓她單獨離開。

        除了棠溪的貼身宮女冰芷之外，還有陳昭眉和幾名侍衛跟著一起。

        “務必看好阿曦，絕不允她單獨離開。”臨走之前，在棠溪看不到的地方，皇帝是這樣叮囑陳昭眉的。

        被幾人盯著，棠溪行動不便。

        她沒有辦法，悄悄和陳昭眉說自己要去拿月事帶，需要回自己的馬車。

        棠溪回到馬車時，蘇閑暮就看出不對。小公主故作鎮定，親自在自己的箱子里翻翻找找，她身后的皇后耐心地等待著她。

        與其說等待，不如說是在守著她。

        棠溪找著找著，眼睛一閉，從隨身行李里掏出了一包藥粉。是上次騎射場驚馬，她意識到了家里人對于她的心疼和保護，悄悄找太醫溫容居搞來的昏睡粉。

        任務要做，如有必要，可以用這個東西暫時迷暈他們。

        棠溪趁身旁的人不注意，以迅雷之姿將藥粉撒入空中。她屏著息，等藥物發作。

        “阿溪，你要做什么……”陳昭眉頭暈目眩，逐漸昏睡了過去。和她一同倒地的還有蘇嫻慕。

        棠溪愧疚地把兩人扶到馬車座椅上，又替他們蓋上了一層毯子。她將蘇嫻慕凌亂的發整理了一下，露出好看的一張臉。

        “抱歉啦。”棠溪低聲說。

        在她離開后不久，車隊最前方，顧榆他們的馬車那邊，隱隱約約有聽到侍衛的叫喊聲。

        “來人吶！有刺客！”

        接著是刀劍空中相撞，以及匆匆的步履聲。

        “請宿主找到顧榆，并為其擋劍。”做了這么多準備，系統的命令終于發了出來。

        此時正值隆冬，方圓百里天寒地凍，一片荒涼。天空中冰雨交雜，冰冰涼涼地打在棠溪的臉上，叫她分不清究竟是雨還是雪。

        縱使穿得再厚，也不免感到一陣涼意。

        到達車隊最前方，棠溪看清了那群刺客。仔細看不難看出，那群人雖然架勢龐大，針對的卻只有顧榆一個人。

        刺客們人手不多，只有幾個人，都蒙著面。蘇回舟和顧榆在一起，突然碰上這場刺殺慌忙尋求遮蔽處。在看到顧榆之后，幾名刺客紛紛舉起手中的劍。

        “住手！”棠溪裹著笨重的狐裘，奮不顧身沖進了紛亂的人群里。刺客們并不知道這道聲音出自于嘉陽公主，手下的動作不停。

        顧榆沒習過武，堪堪躲過幾劍后，身后一個不慎，那劍馬上就要刺到他。

        “宿主，就是這里。”系統的電子機械音不帶半分情感。

        棠溪咬牙，正欲沖上去把顧榆的后背擋住。

        可就在她即將挨上那一劍之前，有人靈巧的手輕輕將她一推。棠溪大腦空白撞上顧榆往前，兩個人都沒有事。她來不及回頭看，耳畔便響起了長劍割破布帛，刺進皮肉的聲音。

        熟悉的香氣爭先恐后地涌入鼻尖，預示著來的人是誰。

        蘇嫻慕的身子一軟，整個人倒在了棠溪身上。她胸口處不斷涌出鮮紅的血，棠溪雪白的狐裘被染上大片大片的紅色。

        那一刻棠溪也分不清，究竟是這天氣太涼，還是她的心更涼。

        比嘴里的話更快的，是控制不住不斷往外涌的眼淚。

        “援軍來了，撤！”刺客中也有人受了傷，看到遠處向這邊過來的火把，當機立斷一齊逃竄。

        棠溪抱著蘇嫻慕，聲音嘶啞:“快來人！快來太醫！”

        她錯了，她不該為了自己的任務讓關心她的人受到這樣的傷害。

        這時一直在被刺殺的顧榆也反應了過來，一瘸一拐地趕過來看蘇嫻慕的傷勢。

        “慕兒！”他的額頭冒著汗，看得出臉上的驚慌和關切。

        棠溪神色冰冷，控制不住戾氣，以絕對保護的姿勢把蘇嫻慕護在身后。

        “你他媽給我滾啊！”她的聲音啞著，看向顧榆的眼神只有濃烈的恨意。讓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恨。

        顧榆被那眼神刺得一愣。

        許久沒有說話的蘇嫻慕仰起頭，艱難地伸出手攏了攏棠溪身上的狐裘。

        “公主，外面涼，我們先回馬車里吧。”她氣息羸弱，說的話只有棠溪聽得清。

        這么一來，棠溪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別哭啊。”蘇嫻慕扯了扯唇角，抬手擦她的眼淚。

        “你別說話了。”棠溪哽咽著，她緊緊盯著蘇嫻慕蒼白的臉，忍不住又問:“是不是很痛啊？”

        蘇嫻慕微微笑著，寬慰她道：“還好。”

        痛？這樣的傷口對于他而言沒有千次也有百次。若是平時，他還能面不改色地將那些刺客殺個干凈。

        只不過是裝成這個樣子，她會心疼。

        蘇閑暮用余光撇了撇不遠處怔愣的顧榆，快意和舒適席卷他的整顆心。

        結果還不錯，小公主已經不自覺在偏向自己了呢。

        景家姐弟和帝后都斷斷續續趕到了，蘇閑暮順勢倒在棠溪懷里。

        他貼近棠曦的耳畔，嗓音古怪而陌生，卻很輕。

        “阿曦，求你，除你之外，不要讓旁人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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