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火爐的火又復(fù)燃了,先是一點(diǎn)小火苗,但瞬間噌的一下火勢變大,營帳里光線通明。
褥子早從李覓兒的胸前滑下,那一段白藕似的肩膀上有好幾個青紫的印痕。
前日的印痕還未完全褪,今夜又增添了好些個。
今夜他不能再碰她了,不然她的身子上會全是青紫的印痕。
聶贊大步走出營帳。
他一走,李覓兒便扁著嘴要哭,但瞬間她又想到哭能有什么用?哭給誰看?
哭聲硬生生地給堵住喉嚨里。
李覓兒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也未飲過水,木盤里的牛肉和奶茶很吸引她,但這是她身體換來的,如果自己吃的話,那就在是賣身。
“我就算要逃,也要有力氣才行。”
李覓兒含著淚吃了一口牛肉,剛咽下去,淚珠弦然而落。
聶贊挑簾進(jìn)來,揶揄道:“用身體換來的食物,是不是特別可口?只要你能服侍我滿意,我會給你更多的食物。”
既然她認(rèn)為是以身體換食物,那就干脆就讓她以身體換食物。
聶贊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手又捏住她的下巴,最近他這個動作越來越熟練。
“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色|誘我的臣子,我就將你天葬,連你的狗一起天葬。”
聶贊總是要株連她的狗,這到底是什么樣的人連一條滿月沒多久的小狗都不放過。
那脫口而出的話居然還讓聶贊耿耿于懷,李覓兒忽然發(fā)現(xiàn)聶贊的弱點(diǎn),像他這樣自大的君主,如果他最信任的大臣背叛他,他一定會氣得跳腳。
“贊普,我能進(jìn)來嗎?”拉姆在營帳外喊道。
“什么事?”聶贊沒有放開李覓兒。
“我把小狗還給漢人公主,小狗已經(jīng)飲飽了羊奶。”
“你放它進(jìn)來吧。”聶贊沒有允許拉姆進(jìn)來。
拉姆掀開一角的帳簾,小奶狗鉆進(jìn)來,一看到李覓兒便向她跑去。小奶狗確實(shí)是飲飽羊奶,小肚皮撐得圓鼓鼓,一跑便摔了個跟斗。
“贊普,今夜能不能讓我陪漢人公主一起睡?我那個營帳里好冷,如果在里面睡一夜,我會凍病的。”拉姆在營帳外沒有走。
每個營帳里都有火爐,不然單薄的營帳是抵擋不住高原的寒氣。
聶贊沉吟一會便答應(yīng),拉姆大概對李覓兒感興趣,想和她說說話,這樣也好,讓李覓兒多接觸吐蕃人。另外,夜這么長,他肯定會把持不住。
拉姆進(jìn)來了,撣著衣裳上的雪,笑道:“贊普,還是你這間營帳暖和。”
聶贊放開李覓兒,用吐蕃語道:“拉姆,夜里你看好涅其。”
“嗯,我會的。贊普,你去我的營帳吧,還有云丹貢布想向你道歉,他對你說了那些話他也很不安。”
聶贊起身,在帳簾前回頭張望,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帳簾。
“漢人公主,今晚我們一起睡,說會話。”拉姆向火爐里投了幾塊干牛糞,她搓了搓手,只在衣裳上擦了擦,便就鉆到榻上。
她嗅著褥子,褥子的氣息很雜,有淡淡的芬芳,也有強(qiáng)烈的男人汗味。
“褥子里有贊普的氣味。”拉姆笑道。
李覓兒坐在火爐前烤火,她體弱,只有依著火才能感到溫暖。“你很中意贊普嗎?”
拉姆對聶贊的好感,只要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一點(diǎn)都不掩飾。
霎時拉姆臉紅了,但她膚色稍黑,李覓兒并未發(fā)覺她臉紅。
“我很小就歡喜贊普,跟在他和云丹貢布的后面,可是贊普只把我當(dāng)小妹妹。在我們吐蕃,所有的女人都愛慕贊普,贊普是吐蕃最英俊最勇敢最尊貴的男子。”
李覓兒盯著火堆,從干牛糞上騰起紅色的火焰。
這種東西李覓兒看見就嫌惡,可吐蕃人用它來取暖,生火做飯,他們一生一世都離不開牛糞。
“大概是因?yàn)樽钭鹳F三個字吧?”
最英俊最勇敢能使女人愛慕,但不能使一國的女人都愛慕,只有最尊貴才會使女人趨之若鶩。
所以吐蕃的女人才不會介意聶贊是獨(dú)眼。
“贊普誰也看不中,誰也不知道贊普中意什么樣的女子。之前有人把吐蕃第一美人卓瑪獻(xiàn)給他,贊普卻把卓瑪送到吐谷渾。”拉姆左手托著腮,陷入想象中。
“誰也看不中,可我聽說他娶了好幾個公主。”李覓兒語氣中夾帶諷刺,聶贊這是明顯的言行不一。
“那是為了吐蕃,贊普才娶她們的,其實(shí)贊普和那幾個公主什么也沒發(fā)生,他們沒有夫妻之實(shí)。”
李覓兒不解,就算是為了吐蕃的利益,但把幾個公主放著也好像不可能。“這么說,贊普心中真正想娶的是你們吐蕃女子。”
拉姆咬了咬唇,道:“以前我是這樣認(rèn)為的,因?yàn)橘澠障胍粋純正吐蕃血統(tǒng)的繼承人,如果讓那些異國公主懷孕,贊普就得殺掉自己的孩子,所以贊普才不會去碰她們。”
李覓兒怔了怔,聶贊的心思真可怕,他為了有血統(tǒng)純正的繼承人,卻讓幾個公主獨(dú)守空閨,蹉跎青春,真是太殘忍了。
“那贊普有幾個孩子了?”
聶贊二十五六歲,這個年齡,只怕孩子都有好幾個。
“沒有,贊普沒孩子。贊普,他說你是他的侍妾,那你們……”拉姆吞著口水,她雖然表現(xiàn)得極度大方,但問到這句話時不禁黯然神傷。
李覓兒陷入沉思中,她與聶贊已有兩次肌膚之親,他像只兇悍的猛虎,自己不會就此懷孕吧。
別說聶贊會殺掉這個不是純正吐蕃血統(tǒng)的孩子,就連自己也不想懷聶贊的孩子。
她越想越害怕,好像真的已經(jīng)懷上聶贊的孩子。
懷有聶贊的孩子,就意味與聶贊的牽絆又深了一層。如果有了孩子,她還怎么離開吐蕃?又怎么回到中原?
沒有人會接受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他既不是漢人,也不是吐蕃人。
李覓兒瞧著拉姆,這個吐蕃女子愛慕聶贊,不管她如何表現(xiàn)得大方,但終究是不愿意聶贊身邊有其他女人的。
她爬到了榻前,低聲道:“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放我離開?”
拉姆嚇了一跳,睜大眼睛道:“放你離開?漢人公主你別傻了,就算我放你離開,你一個人如何在茫茫草原生存?放你離開,你會死的。”
“可我必須要離開啊!如果我不回去,我父母家人都會被殺死。”李覓兒眼中淚光隱現(xiàn),此時她只能抓住拉姆這個稻草了。
“為什么會殺你父母家人?”
“因?yàn)椋驗(yàn)槲乙患胰朔赣兄刈铮翘旌笙轮甲屛胰ネ鹿葴喓陀H,才赦免我全家的死罪。現(xiàn)在他們找不到我的尸體,便會以為我逃走,自然要去拿我父母家人問罪。”
“你不是漢人皇帝的女兒嗎?”拉姆奇怪。
“不是,我是江陵王的女兒,是宗室女,并不是皇室女。因與吐谷渾和親,才將我封為公主。”
拉姆哦了一聲,她皺眉想了想道:“漢人公主,不好辦啊!這幾千里路,你想你要怎樣走出去?草原上是沒有方向的,還有許多猛獸,你又沒有食物,真是寸步難行。”
這些都是李覓兒想過的難點(diǎn),可若是一直因?yàn)槲窇郑撬肋h(yuǎn)跨不出逃走的第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如果我運(yùn)氣不好,就讓我成為猛獸的食物。”
拉姆咬著嘴唇,當(dāng)李覓兒求自己放她離開時,腦中一閃而過的確實(shí)是李覓兒猜測的想法。只要李覓兒離開了,那聶贊身邊最親近的女子仍是她。
“漢人公主,你讓我想想吧,至少要給你準(zhǔn)備食物,不然冰天雪地的吃什么?”
兩名女子商量,李覓兒的意思是擇日不如壯日,即使是隔幾日走也會面對如此多的問題。
拉姆只得隨了她,悄悄去取了一些煮好的熟牛肉,用一塊布包起來,然后又灌了幾袋奶茶,并準(zhǔn)備一支火折子和一把匕首,拉姆還貼心地給李覓兒穿上一件牦牛皮做的袍子。
“你就騎我的馬,我的馬溫順。”
拉姆的馬相對矮些,這樣李覓兒能騎上去。
兩人牽著馬走出營地,因?yàn)橥罗勘颊J(rèn)識拉姆,也沒人詢問或是阻攔。
離開營地幾十丈遠(yuǎn),拉姆停住腳步道:“漢人公主,我不送你了,以后你就聽天由命吧,希望你能回到中原。”
李覓兒點(diǎn)頭,看著她懷中抱著的小奶狗,這時小奶狗似乎知道主人要離開,嚶嚶嗯嗯地叫,極力地從拉姆的懷中竄出,李覓兒摸了摸它的頭,道:“這只小狗就麻煩你用心照顧了。”
“我會的,我很歡喜它。”
“那我走了。”李覓兒轉(zhuǎn)身上馬,在馬上她揮了揮手,便沖入茫茫夜色中。
雪地中一行蹄印越去越遠(yuǎn)。
寒風(fēng)呼嘯,天冷得吹氣成冰,沒一會兒李覓兒的睫毛沾上細(xì)細(xì)的冰花。
但她絲毫沒感覺到冷,脫離聶贊的掌控,她有了回到中原的希望。她甚至不去想包袱里的食物能支撐多久,身下的這匹馬在這冰天雪地中能走多久。
“阿爺,阿娘,阿兄。”
李覓兒騎在馬上心潮起伏不定,現(xiàn)在她不是俘虜,她獲得了自由。
她大聲地呼喚家人,冷風(fēng)像一條小蟲子鉆到她的喉嚨里,然后到胃里,小腹隱隱作痛。
夜很深,雪原茫茫,遠(yuǎn)處連綿的群山勾出一道青黑色的影子。
“我只要朝著相反的方向趕路就行。”
吐蕃在大唐的西側(cè),那與吐蕃相反的方向就是大唐,李覓兒這樣想倒沒錯,只是在這荒野中沒有對照,她早就偏離方向。
馬跑出一個時辰后速度就慢下來,后來干脆不走了,啃起地上的積雪。
“走啊!”
李覓兒拼命拍著馬背,但無濟(jì)于事,此時因逃跑的興奮和激動感消失,她開始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寒風(fēng)吹著臉,宛若鋒利的刀子貼面刮過,而且風(fēng)往耳朵里灌,耳里生疼。
嗷嗚——
耳畔傳來凄厲恐怖的聲音。
是狼。
馬受了驚,開始向前狂沖,但沒跑出多遠(yuǎn)便發(fā)狂,前蹄高高揚(yáng)起,竟將李覓兒從馬背上甩下來。
這一摔不輕,李覓兒落下馬背后,在雪地中翻了好幾個滾,然后滑到一條半丈多寬的小河里。
河水立即淹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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