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夢境
當(dāng)晚宋疏桐回到王府,以極其僵硬的姿勢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連寧王妃叫他都沒有聽見。
他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一連沖了兩次澡都沒能驅(qū)趕盡身上的燥熱——尤其是右手的柔軟觸意不僅沒有被清水沖淡,反而愈發(fā)清晰,越想忽略就越是控制不住地遐想,到最后他煩躁得不行,干脆被子一掀倒頭躺下,強迫自己入睡。
夜里他做了個夢。
夢里的場景模糊而真實,他能看見少女揚著雪白的脖頸,肌膚泛著淡淡的粉,宛如一顆熟透的水蜜桃,馥郁芬芳,不自知地散發(fā)出甜美誘惑。
那雙他再熟悉不過的杏眸蒙上一層迷蒙的霧光,眼尾微紅,似乎是被他欺負慘了,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的淚珠,欲墜不墜,完全是個脆弱易折的精致瓷娃娃。
待那張臉完整地呈現(xiàn)在他眼前時,宋疏桐猝然驚醒。
晨光微熹,空氣中彌漫著桃子爛熟的味道。
他面無表情地坐起身,感受到下身布料的黏稠濕意。
在他這個年紀做春夢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王文昕和李君悅就曾賤兮兮地跟他描述夢里那些亂七八糟的內(nèi)容,還取笑他純情——當(dāng)然結(jié)果是被他揍了一頓。
比起初次做春夢這個事實,更讓宋疏桐覺得羞愧的是他夢的對象。
他清楚地記得夢中少女的臉,那張他看了十幾年的姣好容顏。
江枝枝……
他捂住熱汗涔涔的臉,深深吐出一口氣——他竟然在夢里對江枝枝做了那種可恥的事……那可是……那可是江枝枝啊!他怎么能……
相識相伴十幾載,他一直都把江枝枝當(dāng)家人、當(dāng)妹妹,理所當(dāng)然地護著她,偶爾逗她幾下,心滿意足地看她氣呼呼的可愛模樣,就像在逗弄自己養(yǎng)的一只貓兒,只有自己能欺負,旁的人休想靠近半分。
那幫狐朋狗友經(jīng)常不懷好意地說他這是在養(yǎng)童養(yǎng)媳,小青梅早晚有一天會成為他的世子妃。
過去他不以為意,只當(dāng)他們在開玩笑,畢竟他和江寒枝熟得跟親兄妹似的,談婚論嫁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可如今……
旖旎的夢境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少女眼角的瑩瑩淚光、雪肌上的點點紅梅、被欺負慘了還會發(fā)出嘶啞的細小嚶嚀……
回想起夢境里的種種細節(jié),下腹又升騰起一團火。
宋疏桐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雙手緊握成拳。
他怎么會在夢里對江枝枝做出那種禽獸般的行徑?難道他對江枝枝……?
不!不會的!
那個可能性浮上心頭的剎那他及時止住思緒,暗笑自己的猜測是多么荒唐。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對江枝枝有那種想法,不過是一起長大的玩伴罷了,怎么可能……不,絕對不可能!
他全盤否定了那個可能性,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遏制住心底瘋長的念頭。
一定是前些日子江枝枝剛來了初潮,所以他開始把江枝枝當(dāng)女人看了。而且昨天又意外碰到她身上不該碰的地方,再加上這么多年自己身邊的適齡女郎只有江枝枝一人,所以才會導(dǎo)致他起了反應(yīng)。
對,一定是這樣!
這么一想就合理多了,宋疏桐十分篤定自己的推斷,刻意忽視內(nèi)心深處的悸動,淡定地收拾了泥濘的床榻,喚人抬了桶冷水進來沖洗身體。
江寒枝背著書箱噠噠噠地跑上階梯,卻沒有進崇文堂,而是徑直走向勤學(xué)堂的大門。
正在晨讀的眾學(xué)子被意外闖入的這抹靚色吸引,讀書聲頓時亂了節(jié)奏——
這位家世顯赫又姿容卓絕的小郡主他們都認得,那可是崇文堂眾星捧月的存在,怎么會跑到窮儒扎堆的勤學(xué)堂?
平日里他們鄙夷崇文堂的那幫二世祖,兩方所處圈子不同,誰也瞧不上誰。
按理說江寒枝也是崇文堂的人,他們應(yīng)該沒有好感才是,但少女的美貌世所罕見,一屋子正直血氣方剛的少年哪里抵擋得了,輕易就紅了臉,紛紛拿眼偷看站在門邊的少女。
少女在門口張望了一陣,好像在找什么人。
就在眾人春心蕩漾、暗暗猜測是不是自己得了郡主青睞時,江寒枝走近前排的座位,很有禮貌地對最靠門的一位少年說:
“抱歉,打擾你一下。”
“是、是……是!”
被叫到的少年名喚周燮,長相平平,勉強可以稱得上清秀。
大概是沒想到自己能有和曦樂郡主搭話的機會,緊張得都結(jié)巴了,一張臉頓時漲得比秋天的柿子還紅。
“請問喬玄來了嗎?”
“喬公子?來、來了的。”
原來不是要找自己啊……周燮內(nèi)心沮喪不已,但還是紅著臉給江寒枝指明了方位:“喬公子在那里。”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江寒枝看到所尋之人坐在后排靠窗的角落,正低頭認真翻閱一本書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不被周圍的騷動影響。
她對不知為何面紅耳赤的少年丟下一句謝謝,然后退出勤學(xué)堂,從外面繞到后方,輕輕扣響窗欞,以引起坐在窗邊那人的注意。
“郡主?”
喬玄從密密麻麻的文字挪開視線,看到江寒枝的瞬間又驚又喜:“可是找喬某有事?”
“嗯,我想把書還你。”江寒枝簡潔明了地應(yīng)答。
青年稍微一愣,趁她在書箱里翻找的間隙斟酌開口:“其實不用急著還我的,這些書我早已爛熟于心,郡主留著慢慢看也無妨……”
“找到了!”
江寒枝動作很大地從書箱里抽出幾冊游記,遞還給喬玄:“我已經(jīng)看完啦,這些都是千金難求的孤本,要是被我不小心弄丟弄破就糟了,還是盡早還你比較好。”
說這話時喬玄注意到她眼底淡淡的青黑,顯然是挑燈夜讀造成的。
原來不是不喜歡……
他松了口氣,笑著說:“東西再貴重也是死物,能發(fā)揮它本身的用處才有價值,郡主大可拿回去慢慢品讀,無需介意會不會損壞書籍。”
江寒枝卻搖了搖頭:“我看書只圖第一遍的新鮮,重復(fù)讀反而會厭煩。”
“這樣……”
喬玄微微頷首,沒有再強求,轉(zhuǎn)而提起另一話題:“對了,關(guān)于之前說的那位江南廚子,不知郡主何時方便,我讓他著手準(zhǔn)備去府上……”
“哦哦,忘了和你說。”經(jīng)他提醒,江寒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宋疏桐那家伙送了兩位御廚給我,也是江南出身的,所以就不麻煩你啦。”
“宋疏桐”幾個字讓喬玄心思微沉,但面上仍維持著得體的笑。
“宮里的御廚自是比民間的好,擅長江南菜的同時也熟悉京城的菜式,應(yīng)該會更合郡主的口味。”
“啊、我不是嫌棄你找的大廚不好的意思……”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江寒枝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可能會讓他誤會,急忙解釋:“貴府那位大廚千里迢迢從江南到京城是為了給喬閣老調(diào)理膳食,我一個小輩哪有橫刀奪愛的道理……”
她暗怪自己過于粗心——人家本是一番好意,自己應(yīng)該拒絕得再委婉一點的。
“我明白的。”
青年被她著急忙慌的模樣逗笑,聲音溫柔地說:“那有機會要請郡主分享京城好吃的飯館了,外出多年,這次回來京城可真是大變了模樣。”
“這好辦!”江寒枝爽快應(yīng)下,“醉仙居是一定要去的,雖然開沒幾年,但花樣層出不窮,味道也是一頂一的好,我就最喜歡吃他們家的酥酪,上次被宋疏桐誤吃可真是心疼死我啦,他葷素不忌的,哪里懂得品嘗……”
再一次聽到宋疏桐的名字,喬玄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還真是二話不離那位世子殿下呢。
“郡主和世子殿下的關(guān)系看起來很好。”
說這話時他語氣不明,但江寒枝渾然不覺,大大方方地應(yīng)是。
“我跟宋疏桐完全是孽緣,打出生就認識,府邸離得近,兩家長輩交情頗好,我們的關(guān)系自然也不賴。”
她提起宋疏桐就跟打開了話匣子,喬玄唇角帶笑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而活躍在兩人對話里的世子殿下此時挎著書箱,在尚淵書院門口裹足不前。
昨夜那個不可描述的夢讓他心慌意亂,下意識地生出逃避心理,不敢面對江枝枝。
原本是打算翹課躲她幾天的,轉(zhuǎn)念一想躲躲藏藏不是他的作風(fēng),再加上越是躲避就越證明他心里有鬼,倒不如跟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照常前來,唯有如此,他對江枝枝沒有戀慕之情才具有說服力。
只是……
當(dāng)真的來到尚淵書院后,他又踟躕了。
光是想到馬上要見到她,心臟便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
被主人強行封印在記憶里的畫面又開始復(fù)蘇了。
雪頸、玉肩、紅唇……
“殿下!”
王文昕氣喘吁吁地跑到他身邊:“怎么不進去?快到點了,晚了又要挨鄭閻王的罵。”
旖旎遐思被打斷,宋疏桐嚇了一跳,像干壞事被抓個正著一樣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哦,剛在想事情,進去吧。”
有人作陪讓他稍微有了底氣,悶頭快步朝前走去,卻在靠近學(xué)堂時猝然停下,表情瞬間變冷,什么沖動心悸通通飄到九霄云外。
“怎么了?”
王文昕困惑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少女倚靠在窗沿,正和室內(nèi)的青年有說有笑地談話,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遠遠望去那畫面可以說是賞心悅目。
但看在宋疏桐眼里卻格外刺眼。
王文昕情不自禁地吞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覷著宋疏桐的反應(yīng)。
少年神色陰沉,目光緊緊鎖在愉快交談的兩人身上,唇角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世子殿下簡直把“心情不好”幾個大字寫臉上了!
明明是炎熱的季夏,王文昕站在他身邊卻冷得心肝直顫——
別人不清楚宋疏桐對江寒枝的占有欲有多強,王文昕還能不知道嗎?
早在宋疏桐還年幼時就一拳一個打跑想接近江寒枝的男孩,前不久又把精蟲上腦的潤王扔進江里,雖然喬玄看著行為規(guī)矩,但毫無疑問宋疏桐已經(jīng)把他歸為害蟲一類了。
真是夭壽,為什么偏偏讓他遇到這種事啊啊啊啊啊啊!
王文昕在心里咆哮,祈禱身邊這尊大佛可千萬別在書院里動手——再來十個他也攔不住啊!
就在他冷汗直冒的當(dāng)兒,怒氣值拉滿的世子殿下終于動了。
宋疏桐撇下一臉菜色的王文昕,快步走向言笑晏晏的那兩人。
聽到后方的動靜,江寒枝轉(zhuǎn)頭看見熟悉的身影。
“你……”
剛想出聲招呼,手腕便被對方用力攥住。
少年的語氣硬邦邦的,似乎在壓抑著怒火,聽上去心情極糟:“不早了,回去上課。”
“誒、等等……”
但宋疏桐壓根不給她跟喬玄多說一句話的機會,直接將人拉走,同時向喬玄投去冷冷一瞥。
那眼神絕對稱不上友好,危險當(dāng)中暗含警告的意味,宛如一頭護食的野獸,對入侵領(lǐng)地的敵人示威般地齜起獠牙。
喬玄垂眸哂笑。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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