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5
印象中時間從來沒有過得這么快過,進入高中之后的校園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鍵,身邊的人肉眼可見地變得步履匆匆起來。
博源是市重點中學,每年高考都會有無數(shù)考上名校的學子從博源的大門走出去,盛名之下,博源的生源自然也一直是最優(yōu)越的。
當無數(shù)優(yōu)秀的人聚集起來時,適者生存的法則便無聲地盤踞在所有人的頭頂,成為了心照不宣的共識。
競爭之下必有勝負,能進入這里的人大多傲氣十足,若是輸人一籌的內(nèi)心不甘,必然要臥薪嘗膽以圖一雪前恥。于是校園里朝氣蓬勃的腳步聲一再匆匆又匆匆,就這么匆匆忙忙地從周一響到了周六。
下午五點半放學,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快半個小時。季淮初輕舒出一口氣,合上筆蓋,站起來環(huán)視了一下班級。角落里還有幾個同學,一個個尚在埋頭苦學,渾然不覺天邊的云已逐漸被夕陽染上霞色。
天才畢竟是極少數(shù),優(yōu)秀的人靠著日復一日的努力和超越常人的意志來提升自我才是常態(tài)。
季淮初輕輕嘆了口氣,收拾好書包,輕手輕腳地走出教室。
明天是周日,是放假休息的日子。這時候留在學校里多學一會兒的大多是住的離學校近的,家住得遠的學生為了避開下班的交通晚高峰,一放學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是以這會兒校園里顯得格外空蕩。
走出校門后,季淮初看著天邊逐漸深起來的的暮色,躊躇一陣,最終還是選擇了與回家相反的方向。
穿過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后,眼前是一家裝潢低調(diào)的咖啡店,在靠近市中心繁華的地段,不大不小的店面透著寧靜的氛圍,卻與周圍的環(huán)境巧妙的相襯相融,有如鬧巷中的一方隱世之地。
這是一家貓咖,這個時間段店里只有寥寥幾個客人,店里的幾只貓咪或仰或臥,在角落里愜意地打著盹。
季淮初抬腿走進去,出色的外貌和一身富有青春氣息的高中校服引來些許驚艷的目光。角落里幾只貓咪撐開眼縫看了一眼,懶洋洋地“喵”了幾聲以示歡迎。
季淮初在角落里熟悉的位置坐下,一只白色的貓咪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了過來,輕輕一躍落在她的膝上。淮初撓撓它的下巴,把它抱起來。
她輕輕順著貓咪頭頂柔軟的毛,看它舒服的瞇起眼睛,小聲嘀咕:“你好像又重了。”
貓咪抗議地“喵”了一聲,耳朵支棱起來。
“它可聽不得這話,”風姿綽約的女人笑著走過來,“上回來店里做暑假兼職的學生就抱它的時候說了句‘這貓好肥’,它愣是到人家暑假結(jié)束離職都沒搭理過人幾回。”
淮初也笑,她把貓咪提起來,認真打量過后得出結(jié)論:“其實算不上很肥,頂多算富態(tài)。”
被放下來過后貓咪在她懷里扭了兩下,跳下她的膝頭,小跑著回角落了。淮初無奈地聳聳肩。
秦妍輕哂,“它也是女孩子吶,”她笑著把手里端著的杯子放在淮初面前,“哪有女孩子愛聽這種話的。”
杯里是牛奶而不是咖啡。淮初端起來,摸到杯壁是一片溫熱,顯然是剛熱過不久的,有些異:“你知道我要來?”
秦妍笑而不語。
季淮初想到自己這幾年十次放學往咖啡店跑七次的頻率,自知多語,訕訕地低頭喝牛奶。
女人趁她低頭,就勢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寵溺:“這個點喝咖啡,晚上該睡不著了,小孩子還是喝牛奶好。”
店里來了另外的熟客,是秦妍大學時的同學,在這兒附近的公司就職,時不時來光顧她的生意。她囑咐淮初在店里坐一會兒,轉(zhuǎn)身去親自接待來者。
白貓再次跑到她的身邊,淮初把它抱起來放在膝上,低聲對著它說些什么,貓咪似懂非懂,不時發(fā)出幾聲輕喵附和她。
這只貓最初是她撿來給秦妍養(yǎng)著的,她給取了個名字叫湯圓。
湯圓一向是懶洋洋的,也不愛搭理人,偏偏喜歡和她親近。
湯圓待在她膝上聽她說話時,會不時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蹭她。這個時候她就停下在說的話,“湯圓湯圓”的小聲喚它,小貓以為得到了召喚,蹭的更加起勁。
淮初被它蹭的有些癢,忍不住笑起來,和它鬧作一團。
秦妍煮了兩杯咖啡,遞給朋友一杯。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喝著咖啡閑聊,不時看向角落里玩的不亦樂乎的一人一貓。
朋友輕笑著說:“上回聽她叫你姐姐,我倒感覺你像是養(yǎng)了個女兒。”
秦妍也被她逗笑,她攤攤手,很是無奈的樣子:“我倒是想當女兒養(yǎng)的。可我讓她叫我阿姨,小朋友非要叫姐姐。”
女人的手指白皙細長,骨節(jié)勻稱分明得像畫家筆下的杰出作品。右手無名指的根部紋著一圈小小的字母,宛若一個黑色的素圈戒指。
林楊只看了一眼,就在心底暗自嘆氣。隨后她又換了個話題,不經(jīng)意地問女人:“你最開始不是說要圖個清凈才開的咖啡店,怎么辦著辦著又辦成貓咖了?”
“一開始收養(yǎng)了只流浪的小貓,”女人抬了抬下巴,指向女孩懷里的小貓,笑了笑,“怕它孤單,就又養(yǎng)了幾只。”
林楊的目光在格調(diào)冷淡的咖啡店里轉(zhuǎn)了一圈,嘆了口氣:“連養(yǎng)只貓你都怕它孤單,你怎么不嫌自己孤單?”
秦妍抿了口咖啡,語氣頗不以為然:“我該嫌自己孤單嗎?”她又垂眸,“我覺得過像現(xiàn)在這樣安靜的日子挺好的。”
林楊皺著眉看向她,“你從前一直就是愛熱鬧的性子,”她頓了頓,輕嗤一聲,“你總不至于要告訴我是時間改變了你。”
對面的女人頓住,放下盛著咖啡的瓷杯,她伸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指根部的紋身,半晌抬頭,直直對上林楊的目光開口:
“可就是有人喜歡孤孤單單的自由,千山萬水歸期遙遙也去追。”
林楊看著她似毫無波瀾的的神色,一怔,心底有些懊惱自己失言。她想要說些什么,卻很快被女人打斷,轉(zhuǎn)而說起了大學同學的近況。
送走林楊后店里就空了下來,秦妍讓店員提前打烊下班,自己開了車送淮初回家。
季淮初住的小區(qū)就在學校附近,離咖啡店也并不遠,只是秦妍放心不下讓她大晚上獨自回家,執(zhí)意要送她。
她來的次數(shù)多,小區(qū)門口的保安倒也沒攔她。
黑色的轎車直直駛?cè)胄^(qū),停在季淮初家樓下。淮初下了車,向女人揮揮手,轉(zhuǎn)身進了樓里。
女人并不急著重新發(fā)動車子離開,她目送著季淮初離開,然后打開車窗,慢慢地點燃一支煙。
今天下午的時候她接到季音的電話,電話里依稀可以分辨出大洋彼岸的海鷗鳴叫。她猜測對方大概是在某個國度的某片海域,興許坐在私人的游艇上吹著海風。
她的身旁或許有別人,或許沒有。秦妍傾向于相信后一種可能。
她的藝術(shù)家享受在人聲鼎沸處孤身一人的寂寞。
電話里傳來女人輕柔略帶沙啞的音色,像是喝了酒后的微醺。她照例詢問了淮初的近況,像是些學習壓力大不大、有沒有交新朋友、在學校過得開不開心這樣的小事。秦妍將自己所見所聞如數(shù)奉告。
短暫沉默后,她說:“你一直有給她打電話,這些你完全可以自己從她口中得知。”
電話那邊的女人頓了頓,而后開口,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知道,但是我想你大概會想多和我說一會兒話。”
秦妍閉上眼,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女人輕輕起伏的呼吸聲,在腦海中臨摹她此刻微笑的神情。
“阿妍,”但對方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臆想,聲音很輕,好似出口即散,“我要回來了。”
指尖的煙已無聲燃去了大半,秦妍回過神,輕輕吸了一口,又極緩慢地吐出來。
她抬起手,專注地看著指間那一點忽明忽暗的火光。
蒼白色的煙霧緩緩飄出車窗,在萬家燈火的夜幕里變幻出輕飄飄的形狀,而后極輕地散去。
女人瞇起眼,伸出指尖想要觸碰一對即將散去的鳥翼,又在將要觸及時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指尖。
你要是能夠停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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