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一回來，兄長裴觀楊便邀約一起去賞燈。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顧信。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清瑤細細裝扮。

        她極少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所有的服裝首飾都是母親容芷給她搭配過的。

        母親容色姣好，眼光也是極佳。

        她選了一套干凈素雅的衣裳，將一枚玉蘭花樣的步搖斜插在發間。

        清瑤和容嵐本就是表姐妹，兩個人容顏且幾分相像。容嵐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清瑤容顏也并不比容嵐遜色。清瑤的五官反而更精致些，眉目中還有些英氣爽朗的意韻。

        她審視著銅鏡中的自己，總覺得這樣出去賞燈太過招搖。終是將臉上的脂粉盡數拭去，換了一身男裝出門而去。

        洛兒大大的眼睛中充滿了疑惑，“姑娘，怎的又要換上男裝了呢？”

        “走道兒方便！”

        清瑤心中想，“一個人最好的配飾必然是他的才華和能力。我雖然喜好顧信的樣貌，但我不期望我最吸引人的，也是樣貌。嵐姐姐說的對，人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兩個人內心契合，才能相伴長久，日子才能過的平安順遂。”

        為了避免招搖，清瑤、裴觀楊和顧信三人結伴而行，并未帶一個仆人。

        三人少年卓越風姿引得不少人紛紛注目。

        東都長街上熱鬧非凡、華燈照得徹夜如晝。

        清瑤被裴觀楊和顧信左右護著，免了人潮的擁擠，她賞燈賞的也甚是愉快。

        不多久，他們便在長街最大的燈樓旁停了下來，這燈樓高約數丈，方圓十米，從底座到燈尖整整做成了十二層的燈塔，每一個燈的下面都墜著精巧靈動的風鈴，隨著冬風吹拂，奏出一篇篇美妙的樂章。

        “妹妹，這燈你可喜歡？”裴觀楊問道。

        清瑤贊不絕口，“我看這十二層燈，每一層都不一樣，你看那第六層的，尤其精美，燈上刻畫的仕女栩栩如生”。

        “這燈，每一層都是虞國的每一個州部進獻的，虞國11個州部，11層燈花，最頂部的是宮燈，也就是天子之燈。天子為了表示與民同樂，特意命人建設了這座燈樓，名曰百花燈樓，妹妹看到的第六層，這個是，應該是？顧兄？”這個燈，裴觀楊并不知道是哪個州進獻的，他看向顧信。顧信博聞廣識，他認為顧信應該是知曉的。

        顧信看著那燈道，“觀楊，那是邑州進獻的燈。”

        清瑤道，“那邑州？想來是個好地方啊。燈具如此美麗。”

        顧信似乎想起什么，搖搖頭，“清瑤妹妹不知，邑州連續幾年遭遇洛水泛濫，去歲更是嚴重。”。

        “之前倒也聽說過洛水泛濫，但朝廷已經大開國庫，興修水利，賑災撫民，甚有成效。去歲并未聽說洛水泛濫啊。”裴觀楊有些疑問。

        “我來東都的路上繞道去了邑州，據我所知，賑災的銀兩并未用于興修水利。”

        清瑤和兄長便也都心下明了，想必這錢當地官員搜刮的民脂民膏罷了。

        “一群官倉鼠！”裴觀楊憤言。

        “這么明目張膽，不怕皇上知曉嗎？”清瑤問。

        “想來，皇上不會知曉吧。”顧信搖搖頭，言語中有些無奈。

        “當今皇帝親佞遠賢不辨忠奸——”

        裴觀楊還欲抱怨，便被清瑤打斷，“哥哥慎言！”

        “觀楊、清瑤妹妹，我知道有一個欣賞戲曲的好去處，我們看看去吧。”顧信曾在邑州游歷，洛水這樣的天災造成的人禍，那妻離子散尸殍遍野的場景再次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但對著心思單純的清瑤，他也絲毫不想敗了興致。

        一陣寒風吹來，滿地雪花蕩起漂浮在空中。

        裴觀楊本能地將妹妹護在身后，為其系緊斗篷。

        風鈴響起，童稚的歡呼聲此起彼伏，久久未曾斷絕。

        只是這三個關心國事的熱血少年，卻再難開心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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