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瑤一早收到了顧信的信箋，約她去郊外。

        清瑤小心翼翼地收好信箋，不管如何，總要見面問個清楚！

        她按照約好的時間獨自前往，從午后等了足足四個時辰，月亮都已經高高掛在了西邊的天空上，她也沒等來自己想見的人。

        而她循著夜色找到了他的家，卻早已人去樓空！

        也許，這就是他給的答案吧。她這一顆心被他撩撥的忽上忽下，她覺得自己真傻！

        二更天才回到家中的清瑤，明顯感覺到往日和睦歡樂的家中，布滿了緊張的氣氛，裴觀楊吞吞吐吐地告訴她，南面鄰國楚國大舉進犯，邊關戰事吃緊。顧信之父顧高勇戰死南疆，父親裴康臨危受命，即日出征！

        清瑤一時間如五雷轟頂，顧伯父？戰死？那顧公子一定是事出緊急回了南疆？父親明日就要出征？

        裴家，裴家一家圍坐在餐桌前，母親容芷做了拿手的好菜，雪花梅酥，花雕醉雞，醬白玉蘿卜，柳葉青，五福素餅，蓮合蛋液湯，蜜汁小臘肉，長久沒有下廚的父親也燒了一盤醬鴨肉，但四人均各有心思，無人持箸下飯。

        清瑤想，“能不能不去，父親不能不去嗎？”裴康看著女兒，“不能！守家衛國，男兒本色，更何況我裴家世世代代戎馬衛國。”

        “沙場上多多少個父親這般已過不惑的將軍，朝中能人志士那么多，年輕力勝者那么多，怎么就非得父親去！”裴觀楊道。

        裴康道，“混賬，朝廷自有朝廷的想法！”

        “父親，朝廷冷落父親已久，父親在朝中受盡了委屈，怎么就此刻，非要父親擔起這個責任！”裴觀楊越說越激動。

        “朝廷用不用我，那是朝廷的事。但一旦朝廷需要，為父就必須扛起這份責任！”

        “為什么別人都不去，為什么非得父親去！朝廷用人就用人，不用就棄如敝屣，是個什么道理！”

        “住嘴！”

        “父親，為了我和哥哥，為了母親，能不能稱病不去，哥哥說得對，父親已經年過不惑，父親完全可以稱病不去的呀！”清瑤哭訴，哀勸父親。

        “芷兒，對不起你，對不起清瑤和觀楊啊！”容芷淚眼婆娑，裴康悲不自勝，他顧不上往日的禮節、為人父親的莊嚴，擁容芷入懷。

        “那就不能過了十五再去了？父親說好了陪母親、陪我們燃放花燈的。”愛別離苦，最是傷情。清瑤無法接受父親的離開。

        “陛下已經下令，明日啟程！且，軍情瞬息萬變，軍不可一日無帥。”

        “如果父親非要去，那我也要去！”裴觀楊下定決心。

        “你去干嗎，在家守著你的母親和妹妹！守著裴家！”

        “您保護虞國，我保護您！”

        “你的母親、妹妹呢？”

        ——

        “觀楊，過了十五，你就要授官了，你有大好的前程。你在京中，替為父好好照顧你的母親、你的妹妹，為父這才能放心啊！”裴康勸說道。

        “父親說，男兒保家衛國！我為什么不能去！”裴觀楊反駁。

        “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裴康從未對兒子說過那么重的話。他向來將生死置之度外，但觀楊是他的兒子，他怎能看著自己的兒子以身涉險！軍中刀劍無眼，萬一自己的兒子有個三長兩短，他怎么對得起裴家列祖列宗？

        裴觀楊不再爭論，但他心意已決。

        飯桌上，沉寂非常，大家都不再說話。

        容芷默默地流著眼淚。

        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管家的到來打破了沉寂，“老爺，容尚書和容姑娘來了。”

        “讓他們去前廳，我這就過去。”

        裴觀楊再也忍不住，他向前廳跑出，他有很多話想對容嵐說。

        ——

        裴康年已不惑，他隱隱約約的感覺，這一去，生死難料。容芷默默地為他收拾行裝，她心中太多不舍，她心中充滿無奈。這個男人，不僅僅是她的丈夫，更是虞國的守衛者。

        裴康在祠堂跪了一夜，容芷站在風雪里望著他的身影，也是整整一夜。

        清瑤放著早已涼透的飯菜，覺得無比悲痛。

        蠟燭被冬日的寒風吹得忽明忽暗，橘黃色的火苗越是旺盛，它余下的生命越來越短。蠟燭也會垂淚，更何況即將面對生離的親人呢。清瑤無法阻止父親不去前線，就像她也無法止住內心的無限悲傷——

        第二日，裴康出征南方。

        裴觀楊留下書信，隨父而去。

        容芷帶著清瑤，策馬追了一路。尋常馬匹哪里追得上軍馬，茫茫天地間再也看不到父親的身影，清瑤目斷魂銷。見著無不傷心，聞著無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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