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逝去
煉獄杏壽郎腳下來了個急剎車,在地上拖出兩道腳印。
“帶路!”
他一甩披風,一秒鐘都不耽擱地奔向另一個方向。
不屬于他的鎹鴉在天空盤旋一圈,“嘎嘎”叫了兩聲,用最快的速度飛在前面。
雪姬跟在煉獄杏壽郎身邊,聽要轉達新來的鎹鴉帶來的消息。
鬼殺隊丁級隊員在執行任務的途中突然遇到了鬼的襲擊,力戰不敵,如今生死不明。
現在是下午,太陽高高掛在他們的頭頂,拼命釋放著光和熱,卻被層層疊疊的陰云遮擋,沒有辦法驅走一丁點寒意。
冬天的夜很長,鬼只能在晚上出沒,也就意味著那名隊員和鬼的交戰至少已經過去六七個小時。
雪姬已經知道,鬼殺隊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將普通隊員劃分為十個等級,在這之上的是柱,以及鬼殺隊唯一的主公大人。丁級,說明求援的那名劍士實力還算可以,對付普通的惡鬼沒有問題。居然能把這樣的劍士打到重傷,鬼的實力一定不弱。
獨自面對那樣的鬼,這么長時間沒有得到支援,那名劍士很有可能撐不到他們到達的時候。
她轉了轉眼睛,在趕路的空余中將目光的焦點凝在火焰的披風上。
但是煉獄杏壽郎完全沒有在意這一點,
只要還有一點點存活的可能性,就足夠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千里奔波跑過去,
哪怕那名劍士真的已經死了,至少,要把害死他的鬼送下地獄,才不會讓鬼殺隊的隊員白白死掉。
在炎之呼吸的加持下,煉獄杏壽郎的速度很快,幾乎能和飛奔的快馬相媲美,就算是這樣,等他們真正抵達發生過戰斗的地方,太陽也已經貼著地平線要掉不掉。
實在是太遠了,
他們橫穿過了一座占地不小的樹林,還在沒有人煙的荒地里跑了一會兒,才逐漸發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地上的雪和泥東一塊西一塊雜亂的混攪在一起,像一個沒有耐心的畫家隨手在白色的幕布上畫出的亂七八糟的畫作。
“有人在這里戰斗過,”煉獄杏壽郎拍掉手上沾染的泥土,低頭看著腳邊風之呼吸刮過地面后留下的凹痕。
這樣的痕跡在這里隨處可見,雪地上雜亂的腳印向某個方向無限延伸。
雪姬放開感官,嘗試著捕捉這里殘余的鬼的氣息。
淡淡的黑色線條出現在她的面前,指明了下一步該前往的地方,
幾乎同時,煉獄杏壽郎將腦袋轉向和她相同的方向。
他注意到了雪姬的動作,向銀發的少女輕輕點了點頭:“唔姆!看起來我們都抓住了惡鬼留下來的尾巴。”
雪姬注意到,杏壽郎的眼角輕微的緊繃下壓,讓一向開朗的人臉上顯示出不一樣的緊繃和壓抑,就好像明亮的太陽蒙上了陰云,燃燒的火焰不再跳動。
她不喜歡杏壽郎現在的樣子……
她可以幫忙。
沿著那條黑色的線,一定能夠找到那名丁級隊員,找到鬼。
雪地上的腳印中斷在了突兀出現的小河邊,黑色的虛線在河面上灑成了一片淺淡的薄霧,沒有辦法進一步精準的定位。
“是順著河流被沖走了嘛……”煉獄杏壽郎抬起胳膊,讓鎹鴉要穩穩地站在他的手心里,“接下來就拜托了。”
要側著腦袋,眨了眨黑豆的眼睛,振翅飛向高空,和另一只鎹鴉在空中盤旋,希望能借助更廣闊的視野發現一些線索。
煉獄杏壽郎也沒閑著,沿著河岸的方向快速搜尋。
湍急的水流砸在河底的石板上,濺起一蓬水霧,在穿入山林之后流速減緩。
雪姬耳朵一動,拉住煉獄杏壽郎的披風,將人引向岸邊有三人環抱那么粗的大樹。
現在正是冬天,樹上的葉子早就掉得精光,只剩下干枯的樹枝筆直地指向天空,斜斜的枝干上隱隱約約能看到灰雀筑成的巢,但這么冷的天氣,沒有鳥兒會站在那里喝西北風。
在這片寂靜的林子里,樹后微弱的喘息被放大,在雪姬和煉獄杏壽郎靠近時忽然被壓到最低。
不愧是丁級,那名劍士發現他們了,
煉獄杏壽郎和雪姬對視一眼。
雪姬往后退了退,讓杏壽郎走在前面,黑色的制服和金紅的日輪刀能夠讓樹后的人放下警惕。
求援的鎹鴉從雪姬的身邊擦過,像黑色的子彈一樣撲到大樹后面。
“……阿……吉……”
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有氣無力虛弱得像是風里的蠟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煉獄杏壽郎踩過“吱吱呀呀”的雪,來到那名隊員的面前。
雪姬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丁級劍士看起來比杏壽郎年長很多,大概二十出頭,穿著和杏壽郎一樣的制服,沒有羽織。
那件耐臟耐磨甚至能夠抵擋住惡鬼撕咬的衣服被割了好幾個口子,破破爛爛穿在劍士的身上,最嚴重的腹部缺了一大塊布料,血肉模糊的傷口正止不住得往外滲著血。
他靠坐在樹上,臉上的血污將黑色的短發粘成一縷一縷的模樣,呼吸急促又輕淺,一只手沾了血,正捂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沒什么力氣的耷拉下來,手里握著一節斷刀。
白雪被他的體溫融化成水,和著源源不斷流出的血,將身下壓著的枯葉浸泡成一片猩紅。
黑色的鎹鴉站在血泊里,仰起頭看著他的主人,靠著樹的青年卻連抬手摸摸鎹鴉腦袋的力氣都不剩下了。
“……是你……”劍士看了看煉獄杏壽郎的火焰披風,又看了看他金紅色的半長頭發,然后是腰間那把赤紅的日輪刀,“……炎柱的……孩子……”
雪姬瞟了眼煉獄杏壽郎。
少年半蹲在地上,扶著劍士的肩膀支撐起他的身體:“炎柱是我的父親,我叫煉獄杏壽郎。”
劍士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力氣,居然推開煉獄杏壽郎自己坐了起來,“我知道你,第一次出任務就殺了一只差點成為下弦的鬼……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是你的話,一定可以……”
他反手緊緊抓住煉獄杏壽郎的胳膊,“聽我說,那只鬼有血鬼術,召喚的霧有問題,水有可能削弱他的力量,天黑之后他一定會來找我……幫我,殺了他!”
“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劍士死死盯著煉獄杏壽郎,眼睛亮得像是夜空的星。
煉獄杏壽郎用力地點頭,堅定地說:“唔姆!請放心地交給我吧!”
他說得那么肯定,只要看到那雙金紅的眼睛,就會讓人相信,答應了的事,他一定會做到。
“謝謝……謝謝……”
短短的幾句話耗盡了劍士全部的生命,他的瞳孔失去焦距,困倦地垂下眼簾,身體向后滑落,靠在樹上,腦袋沒有力氣地倚著倚著樹干。
煉獄杏壽郎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這名劍士正在走向死亡。
他受的傷太重了,腹部那道傷口是貫穿傷,傷到了重要的臟器,按理,他早在受傷后不久就該死了,沒有得到及時救治,還在水里折騰了半天傷上加傷,能夠支撐到他們的到來還能夠保有意識已經是一個奇跡,剛剛恢復精神只不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煉獄杏壽郎定定地看著逐漸死去的劍士——
這不是他第一次目送同伴永遠地離開。
“如果你有話想對重要的人說,我可以幫你轉達。”
但無論多少次,他永遠都不可能習慣。
“……重要的人……”
青年費力地分辨這句話的意思,失焦的眼睛空洞地看著交錯向天的干枯樹枝,想了好一會兒,
“……已經……沒有了……”
“……我殺了鬼……我為他們報了仇……”
“……我該去找他們了……”
劍士慢慢閡上雙眼,聲音輕得好像夢中囈語,
“……繪子……還記得哥哥嗎……”
雪姬靜靜地站在一邊,看煉獄杏壽郎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死去的劍士身上,然后站起身來,向逝去的同伴默哀、告別。
她暗紅的瞳孔注視著低垂下頭好像正在安眠的劍士,眼底有什么東西在翻涌。
“祝君平安”,
肯定有人這么對劍士說過吧,
那些紫藤之家,
那些被劍士救過的人們,
就像紫藤之家的老婆婆對她和杏壽郎說的那樣,
祝你能所向無敵,祝你能平安歸來。
然而,背負著這些美好祝愿的劍士永遠地沉眠在這顆荒蕪的枯樹下,再也不會對這個世界有所回應。
不該是這樣,
雪姬伸出手去,輕輕接住一團從劍士身上飄散出的純白的光。
那團純凈又溫暖的光在少女的指尖不舍得稍作停留,晃晃悠悠飄向將暗的天際。
不該……是這樣!
無論什么時候都平靜似無垠雪原的心一旦改變就再也無法沉寂,
雪姬目送劍士干凈如白雪的靈魂輕盈地遠去。
夜色漸近,荒涼的樹林中漸漸飄起霧氣,
在她的身側,煉獄杏壽郎拔出日輪刀,金紅色的火焰升騰,逼退薄霧,在黑暗中點燃另一輪太陽,
“以我手中赤色日輪刀,一定將惡鬼斬殺!”
(https://www.dzxsw.cc/book/93307224/3008540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