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暖飽思□□，吃飽喝足就該“睡覺”了。

        許子問洗了碗放好，走出來，于書槐正坐在客廳里看書。

        他看一眼時鐘，快兩點了，問道：“不睡么？”

        沙發上那人頓了一下，繼續看書。

        “一會兒我還要忙，你先睡。”

        許子問應了聲好，進主臥睡覺去了。

        等屋子里完全沒了聲音，于書槐才小心翼翼地回過頭，悄咪咪瞄了一眼主臥房間。

        門竟然就這么敞開著，也不關，于書槐的位置只能看到墻，看不到床。

        于是一米九的大個子弓著腰踮著腳摸到門邊，像個傻子一樣沒意識到一米九的身高弓腰也是顯眼的，然后伸出腦袋看向那張大床。

        床上的人靜靜躺著，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看樣子已經睡著了。

        于書槐不敢出聲，就這么靜靜地看著。

        他看過的小說里，有一類小說專門就是寫這種金主跟被包養的金絲雀之間的故事。

        故事中的金主總是對金絲雀醬醬釀釀，把人折磨到三天下不了床都是常事。會玩各種play，還會在室外或者公共場所某個隱蔽的地方做那種事。

        這些事放在小說里又刺激又好玩，可放在現實中就很變態了。

        比如捆綁play，道具play，泳池play……

        媽耶，想想都好變態。

        于書槐盯著床上的人咽了口口水。

        這么變態的事……我可以嗎？

        應該可以……吧？

        現在我是金主，簽了合同的金主，他應該不能反抗……吧？

        想了半天，最終于書槐還是沒有付出行動。

        這個事說起來很妙，不知怎么的，看到許子問躺在他的床上，有一種異樣的、讓人心動的感覺。

        雖然不是自己長大的家，但也是他獨居的家，是他買來決定一個人生活的家！

        而曾經心心念念的子問哥，就睡在他家、他的床上！

        真的很奇怪，明明之前恨得入骨，可許子問只是待在他身邊，他的心就莫名其妙被安撫了，也沒那么難受了。

        又在坐過山車了。

        于書槐回到沙發上坐著，翻了翻以前看過的小說，看到一處金主用領帶綁著金絲雀狂嗶——的描寫，想起上次許子問被他用領帶綁著的模樣。

        被領帶勒出的紅痕，淚眼朦朧的眼睛，白皙的肌膚……

        頓時雙腿一緊，趕緊摁掉屏幕。

        不行不行，現在肯定會控制不好力度。

        想到上次整的許子問連坐都不敢坐，于書槐點開許久不看的網站，重溫技巧。

        下次不能這樣了。

        -

        昨晚許子問以為于書槐會做點什么，躺在床上乖乖等某人臨幸。

        客廳開著昏暗的小燈，那人探著頭在門口看過來，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許子問都忍不住緊張。可等啊等，等了老半天，沒等來人反而把自己等睡著了。

        隔天醒來，發現于書槐竟然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這間屋子乍一看就知道不小于500平米，五間臥房，就算不想跟他一起睡也沒必要睡沙發。

        可見書槐有多恨他，既不肯放過他，又不想碰他。

        許子問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他轉身去廚房，昨天看冰箱還有不少食材，可以把早飯和午飯做好放著，等書槐醒來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許子問特意把廚房的推拉門關上，防止煮飯的聲響吵醒正在熟睡的人。

        做著做著，他想到。

        以前書槐是不是也是這樣早起給他準備好飯菜？

        他是用什么樣的心情做飯？

        自從決定要走導演這條路時，他便開始揣摩劇中人物的心情，只有了解人物才能更好的表現人物的特色。

        然而此時職業病一犯，竟然會讓他感受到以前沒有感受過的情緒。

        好像以前從來沒好好看過書槐。

        做好飯菜放進冰箱，又留了一張紙條，許子問連早餐都沒吃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這個點是上班高峰期，許子問擔心會遲到，直接打車去影棚。

        然而路上堵車，還是遲到了。

        “你竟然會遲到，真是少見啊。”李姐說。

        “路上堵車了。”許子問說。

        “堵車？”李姐疑惑，“你家離影棚那么近，還用開車嗎？”

        許子問僵了一瞬，揚起笑容扯開話題。

        “昨天吵架那場戲要重拍，你跟演員們說了么？”

        “說啦。”

        李姐完全沒發覺某人在扯開話題，指一下被演員們圍住的楊編劇。

        “他們現在在跟編劇商量呢，喏。”

        許子問點一下頭，走過去。

        ng了幾場，終于過了，許子問招呼工作人員們準備下一場，周圍的人臉色突變。

        有人沖許子問小聲道：“導演，導演，后面！”

        那人聲音雖小，卻很急，指著他右邊的方向。

        許子問下意識扭頭去，就看見黑著臉的于書槐。

        “為什么不叫醒我。”于書槐冰冷的語氣中含有怒氣。

        這話嚇得許子問立馬扭頭看向周圍，好在大家都很怕于書槐，他一來就離得遠遠的，沒人聽見于書槐說的話。

        許子問松一口氣：“看你睡得熟，想讓你再睡一會兒。我在桌子上留了紙條，看到了么？”

        于書槐沒說看到也沒說沒看到，一屁股坐在導演專用的椅子上，對他的助理小吳發號施令。

        “今天的日程表給我看看。”

        小吳恭恭敬敬地把日程表交給這位大爺，于書槐快速一掃，皺眉道。

        “怎么要拍這么多場戲，這要拍到幾點才能結束，我原來制定的那份日程表呢？”

        明明日程表是給于書槐看過、同意后才決定的，也不知道這位爺怎么突然變卦不認賬了。

        小吳戰戰兢兢道：“導演說原來的日程表太浪費時間了，可以多拍幾場……”

        他越說越小聲：“而且不是您點頭同意的嘛……”

        于書槐眼刀子往小吳身上一刮，小吳立馬閉上嘴。

        許子問聞言就說：“我們劇組的成員比起一般劇組算多的，吃住也比別的劇組待遇好，拖一天就多消耗一些資金，盡量能快點拍就快點拍。”

        于書槐就說：“我不是說過資金充足嗎，你好好拍就是，不要擔心錢的問題。”

        許子問走過去，從小吳手里拿出最底下的文件，翻開最后一頁。

        “溪總投資的錢每一筆花在哪，花多少，都是規劃好的。如果有一處超了預算，會導致整個計劃亂套。這還是你在會議上說的，你忘了？”

        于書槐：“……”

        小吳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

        他家大爺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且他在工作上一向嚴苛，怎么會說出不要擔心錢的問題這種話。

        于書槐挑不出錯處，心中氣急，那句錢不夠我來貼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是金主沒錯，但是金主不能舔！要舔也是許子問舔著求他給錢！

        拍著拍著，于書槐可算明白為什么要拍到那么晚了。

        拍戲不是一場就過的，拍戲過程中有時候因為工作人員不注意，一不小心被拍了進去變成穿幫鏡頭。又或者拍著拍著演員不小心忘詞，就得重來。

        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演員們大多數都是新人，會有情緒不到位以及別的問題，許子問和編劇總要跟他們說明哪個角色應該是哪種情緒。

        有時候是演員沒問題了工作人員有問題，有時候工作人員沒問題演員有問題，只有兩方都沒問題的情況下才能過。

        于書槐越看越煩躁，在第3次ng的情況下猛地把板子往地上一扔，啪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們怎么回事！”于書槐揚起聲調，“補光的，你不知道你個子高容易被拍進去嗎！站遠點會不會，手長那么長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要我幫你截掉一段才知道手長的好處！演女三號的那個女演員，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不要以為被選上你就是鐵板釘釘的女三，不想好好揣摩角色要怎么演就自覺給我滾出劇組，這么多人在努力工作不是為了讓你在拍戲期間調整心態的！”

        他這么一通話，嚇得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雖然話沒說錯，但于書槐說的話著實有些難聽。加上他這氣勢，演女三號的女演員是個小女生，眼眶立馬就紅了。

        許子問能理解他為什么這么生氣，確實是有太多的問題，很多人做導演之后脾氣都變差了。

        但目前因為他這通話導致氣氛不太好，許子問就想打下圓場，微笑著說。

        “沒事啊沒事啊，于監制只是說話有點沖，他也只是想快點拍好……”

        “還有你！”

        于書槐扭頭對許子問一吼，直接打斷他的話。

        “做導演就要有導演的威嚴，一味地慣著他們只會養成他們工作不認真的壞習慣，你也給我好好反思自己。”

        許子問：“……”

        “還愣著干什么，動起來啊！”于書槐說。

        這一下，整個影棚都處于一種低迷的狀態。

        遠處的于溪盯著這一幕目瞪口呆，他原是想過來瞅瞅許子問是怎么欺負于書槐的，誰想到會看到于書槐大殺四方。

        是誰說許子問欺負于書槐的！

        是誰！

        洪春個傻逼。

        誰欺負誰這不明擺著嗎！

        有兩人抱著道具溜出來，小聲議論。

        “之前于監制只欺負導演一個人，現在整個劇組都挨罵了，好慘。他說話怎么就這么難聽，不是說他是溪總的弟弟嗎，兩人性格一個天一個地啊。”

        “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這有什么奇怪的。反正劇組里沒人喜歡他，他罵也沒人服他。”

        “就是，罵就罵吧，誰讓人家是皇親國戚，反正我是不會服他的。”

        “早就有人拉群吐槽他了，你是不是沒進群？”

        “還有群？快拉我進去。”

        兩人定在原地拿出手機，沒多久感覺旁邊好像多了個身影。

        于溪站在兩人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們是覺得監制說你們說錯了。”

        兩人抬起頭就看見于溪發怒的樣子，嚇得急忙把手機藏起來。

        “沒、沒有，溪總您誤會了。”

        下一秒，于溪唇角彎下。

        “公司供你們吃住，待遇、工資都是別的公司比不上的，你們不認真工作反而怪上司嚴厲？既然不喜歡這份工作不如趁早辭職去別家，眼不見為凈不是更好？”

        他們頓時嚇得臉色蒼白，連連道歉，保證以后再也不會說于監制的閑話。

        于溪發完火就走了。

        然而確認于溪離開之后，那兩人松了口氣，點進小群。

        a：天哪！溪哥剛剛沖我們發火了，他是向著冷面神那邊的，嗚嗚嗚，果然資本就是王嗎？

        b：哎，認命吧，我躺平了。

        -

        被于書槐這么一吼，拍戲的進展就不太順利。

        原本只有一個演員入不了戲，現在好幾個人都不太敢表現了，生怕像女三號那樣演不好被罵“滾出劇組”。

        許子問嘆氣。

        說到底還是一群年紀尚輕的孩子們，心理素質還沒磨練起來。

        李姐用手肘捅了捅許子問，示意他看向休息區。

        許子問順著她暗示的方向看，就見被罵的女演員坐在休息區，雙手緊抓裙擺，臉色蒼白，看上去不太對勁的樣子。

        這樣下去可不行，許子問對眾人說休息十分鐘，然后把演員都聚到女演員跟前。

        女演員見人都聚在一起，許導演和李副導都在，想起于監制剛剛說的話，臉色瞬間由白轉青。

        “我……我可以的，求求導演不要換掉我。”

        許子問摸了摸女演員的頭，微笑道。

        “我什么時候說要換掉你了。”

        女演員微微一愣。

        許子問收回手，拿出劇本。

        “你飾演的詩韻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因為暗戀男主而嫉妒女主，除了這件事情以外她跟女主沒有交集。可你揣摩的太過，在跟女主對戲的時候表露出過多不屬于詩韻的情緒。你有沒有暗戀過？”

        女演員臉上瞬間一紅。

        “沒、沒有。”

        許子問笑了笑，扭頭問大家。

        “你們誰暗戀過？”

        杜見非常配合的舉起手。

        “我。”

        眾人頓時瞪大眼睛。

        啥啥啥，杜見這樣貌這身段，竟然也曾暗戀過別人？

        許子問不管他們臉上八卦的表情，說。

        “你說說，你暗戀的時候都在想什么？”

        杜見說話很直白：“在想他。想他喜歡的東西、愛好興趣、什么時候能發現我。”

        大家頓時唏噓起來，凝重的氣氛瞬間變得輕松。

        女演員也好奇地望向杜見。

        許子問又說：“那你對你的情敵是怎么想的？”

        杜見神色微微一暗：“沒什么想法，就是討厭。但是再討厭又怎樣，我喜歡的人還是會跟那個人接觸。”

        眾人頓時八卦起來。

        許子問拍了拍手掌：“好了好了，八卦等你們休息的時候再說。”

        他重新看向女演員：“現在明白了嗎，暗戀一個人滿腦子想的都是喜歡的人。即便對情敵有關注，本身對情敵是沒有多大興趣的。詩韻想的是：顧祁那么優秀，跟他一比我什么都不是，難怪柳言不會多看我一眼。而不是：顧祁那么優秀，我哪里都比不上，我好恨他。”

        就有人恍然大悟道：“難怪我說怎么看著怪怪的，原來是把女三號演成了惡毒女配啊。”

        音落，女演員破涕為笑。

        “我明白了，謝謝導演。”

        許子問微笑道：“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可以聚起來一起討論，就算你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可以問問別人，有時候一個人想容易閉門造車。”

        這下大家都明白了許子問把他們聚起來的用意，紛紛點頭。

        事情解決了，拍攝也就順利了，李姐贊賞道。

        “很有一套嘛，既然知道怎么引導演員怎么不一開始就這樣做。”

        許子問淡淡道：“揣摩角色本就是演員自己的事情，導演只是引導，如果每個演員都要我這樣指導一遍，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把戲拍完。”

        他低頭看劇本，垂下的眼皮遮掩住眼眸中的淡漠。

        “更何況就算我不說她也遲早會發現這個問題，演員都是要經歷這么一遭的。”

        李姐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不愧是金牌經紀人。不過……”

        她話頭一轉：“我還是覺得你太溫柔了些，她都ng那么多次了，快點指正她的問題早點拍完然后換下一場不好么？”

        許子問：“溪哥往這部劇塞這么多新人，就是為了讓他們成長。如果我一路給他們提示，他們什么時候才能成長，而且這樣會加大我的工作量。”

        說到這，他揚起一貫的微笑，看向李姐。

        “每天的戲份都是固定的，他們拍不好，大家就得陪他們加班。加班多了，自然就有怨氣。等他們意識到因為自己過于自大導致全體陪他們一起受罪的時候，自然就會著急了。人只有在絕望的處境下才能成長，你不覺得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導致一系列后果后絕處逢生更好么？”

        李姐剛想說可是這樣劇組會怨聲四起影響大家的心態，可看見許子問的笑容瞬間明白了一切，背冒冷汗。

        他故意的，這個人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引起大家的不滿，讓大家給演員們施加壓力。

        只有讓演員們意識到自己做不好大家就要跟著一起受累，所以他們對待演戲不認真的話，就會被人埋怨，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待每一場戲。

        可是，這樣的話他自己也會跟著一起受累啊！

        這個人根本不在乎得失，只要能達到目的，就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能耐著性子面不改色。

        太可怕了！這哪里是溫柔，分明是冷漠到極致。

        為什么以前沒發現他是這樣的人！

        反觀于監制直接一頓罵把人罵醒，讓演員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這種行為反而更有人性一點。

        至少比溫水煮青蛙好！

        李姐再也不敢小看許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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