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月色不錯
姜梨看著近在咫尺的涼薄雙目,瞪出一雙直楞的眼睛。
“你怎么醒了?你不是吃藥了嗎?”
片刻之后開始用自己的手拆他攥在前襟上的手。
她說我說得都是事實,“怕你認不清自己,這才在臨走之前說幾句忠言。你看看你——”
“我看什么?”付閣主開始逐字逐句回應她那些醉話,“我哪兒不比你強,論感情,我掏得是真心。論江湖名聲,比你強出一大截。你是武學奇才,我就不是根骨奇絕?”
他是被師父從他親爹親娘手里“搶”下來的,她不謙虛,他也不遑多讓。
最近這瘋子不管不行,已經到了要呼風喚雨,拿混賬話當正事兒講的地步,他再不壓著點,她能鬧海去!
“誰跟你說你江湖名聲比我強了?誰造的這個謠言?”姜梨聽出一臉驚詫,“但凡奪鼎之人,全是枯骨入土,有進無出,你天機閣出過的人命不比我囂奇門少。”
“那又如何?”付閣主不以為然。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她一個拿人命做買賣的人,好意思跟他說正邪名聲,而且,“那些與你我又有何干?”她大半夜找他是為跟他攀比江湖名聲的?
付錦衾用的之前那只傷手,姜梨“掙不開”,額頭和鼻子都發了汗,人醒了,酒也去了一大半。
兩人切得太近,付錦衾眼風太厲,姜梨決定避開鋒芒,“你睡吧,你看這天色正是睡覺的時候。我是惦記你晚上踢被,好心過來幫你蓋蓋,既然你...”
“到底干什么來的。”付錦衾打斷她的胡扯。
姜梨次次斗嘴都在下風,無端覺得自己像一個“三孫子”。她調整了一下狀態,恢復了一下表情,抽出袖刀,比在他手腕上。
“刀劍無眼!”
這是個刺客門主,嚇唬人居然用上袖刀了,還作勢割了兩下。
付錦衾挑眉,原本想忍下這個笑,可他就是吃她這副糊里糊涂的傻相,舔著嘴唇嗤出一聲笑。
姜梨生出惱意,“真以為我下不去手?涼刀熱皮,劃下去可就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我...”
唇上一熱,將她的胡言亂語盡數吞了下去,姜梨沒想到“斷了”還有這種好“待遇”,僵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作。而他只是輕觸,長睫一掀,像在她心里刮了一下,“你什么?”
姜梨動了動耳朵,“什么什么?”
“喝了一壇子酒,就為跑到這兒來自己騙自己,嘴上便宜沒占著,心里也沒見痛快,虧不虧?”
姜梨不說話。那酒貴的要死,是口福居的今朝醉。
“教你一樣占便宜的法子,學不學?”付錦衾有副撩人的好嗓子,越到這種時候越是低沉撓人。
“難嗎?”姜梨不由自主地問。
“不難。”他貼上來,吃她唇上的胭脂,耐性十足,輕挑慢呷,“都是你會的。”
長夜如煙,漸漸在眼前織成了一團迷霧,腔子里擂出洶涌的鼓點,醺然的雙目也染上了一層水色。他攬她的腰,貼近,她不自覺地啟唇,方便他用舌頭撬開她的貝齒,雙手攀上他的肩膀。
她是確實會,他教的好,她學的快。明明都是新手,他卻總能占據主導。
付錦衾加深了這個吻,從溫柔到癡纏,她亦開始回應。
他卻在這時拉開了距離,“是不是舍不得我。”
她想說不是,沒有。
可他誘她,惑她。
她抓緊了手下一段綢錦,“當然...”
“當然什么?”
“當然,舍不得。”她主動送上自己的唇,將全部的喜歡和愛都加注在了這個吻上。她輾轉撕摩,心滿意足地得到了更為強烈的反攻。她在付錦衾眼里看到一簇光,一簇滿是柔情,飽含欲望和憐惜的光。
可是那簇光漸漸冰冷下來,停下了所有動作。
因為她接下來的話。
她說,“付錦衾,我喜歡漂亮男人,搜羅公子少年,就是想嘗一次風月滋味。可惜他們雖也俊秀,卻總無法徹底入我的眼。你滿足我喜愛男人的所有特質,我喜歡你與生俱來的慵貴,戀你風度翩翩的大家修養,愛你如山如霧的風姿。
你實在是很好,好到我在抽身之前,萬分想嘗嘗你的滋味。你若是也愿意,我們就在這一夜將彼此交付給對方。你不做賠本的買賣,我也亦然。你是這世上最上乘的美玉,我雖不能據為己有,在此之前,不摸不碰總還是有遺憾。月色當前,我清清白白的給你,你恰好也沒嘗過女人滋味,你對我喜愛至深,我也有此刻真情給你。不論日后結果如何,都不算虧。”
付錦衾從未被人如此輕賤過,他若要這一夜顛鸞倒鳳,何須耗費自己這顆真心,他用力看著姜梨,眼里涼寒一片。
“姜門主真是做得一手好買賣。”
“付閣主不也一樣嗎?”她無辜地看他,眼里一派天真,“你不肯與我了斷,難道不是為了牽絆住我?你想用這段感情讓我不舍,讓我自動放棄奪鼎的念頭。可惜我這人生性涼薄,只許一夜,不給一生。”
纖細的手臂順著肩膀滑下,這次換她欺身上前,環抱住他的腰身,“你細想想這買賣,是不是甚是劃算。”
付錦衾推開了姜梨,姜梨不解的回望,他死死盯住她的眼睛,想在上面看到哪怕一絲演的成分。
那壇老酒原來不是為了傾訴不舍,而是為在今夜,添上一份好興致。
“你實在是很好。”付錦衾怒極反笑,第一次開始反思,也許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只是被自己的心蒙蔽了,自以為她愛他,自以為她不舍。
他閉上眼,無聲一笑。
“滾出去。”
姜梨這次走的是門,天色濃沉,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她反手關上門頁,收攏略顯繚亂的衣衫。月色打在臉上,映出一臉意興闌珊的失望。
她的提議不好嗎?為什么要拒絕?她偏頭看看身后的大門,帶著一臉困惑走回酆記。
平靈沒睡,正在院中等她,兩人眼神交匯,“談的不好?”
“我覺得挺好,但是他不滿意。”姜梨腳下不停,徑直走進房里,信手關門,坐回床前。
萬籟俱寂,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眼里是揮之不去的,付錦衾布滿裂痕的眼。他從未露出過那樣的表情,不恨極了,不愛極了,都不會有那樣的表情。
她肩膀輕輕聳動,在笑,更像在哭,哭和笑都沒有聲音,全部被她擠壓在心里。她喝的不多,醉的不輕,一瞬之間,那條被龍枝桂消散的食心蠱蟲仿佛又在心里重生,她將自己收縮成小小的一團,任憑那條“蟲子”,一口接一口,吃她的心。
次日清早,是姜梨帶人離開樂安的日子。
這日子不需要看黃歷,也不需要看陰晴,昨夜月亮地極大,今日便反應出一個晴天。初升的日頭攀上石青的飛角,姜梨照例在老童那里買了兩塊油餅,一碗豆漿。穿著最平常的衣服,拎著小馬扎坐在門口,吃最簡單的早飯。
對面是窗門緊閉的付記,掌柜的似乎懶做生意,后廚方向連點白煙都沒冒,姜梨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失笑搖頭。
在她眼中,此時的場景更像是付錦衾的態度,付閣主的心門,自從昨夜之后,他連縫隙都不會再留給她了吧。
失落嗎?沒有。
這本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平靈牽來了快馬,姜梨咬著油餅攥住韁繩,坐在馬上三兩口吞咽下肚。酆記門口站著送行的陳婆婆和旺兒,她一面囑咐他們在家等她,一面將半數人手留在了樂安。
“姜梨!”
遠遠的,于長街深處走來一個高挑的身影,她有明艷端麗的容貌,和烈如野火的脾氣。
付記沒有動靜,是在意料之中。
付瑤聞訊而來,也在情理之內。
她怒氣沖沖地質問姜梨,“為什么讓你的人進駐樂安。”
姜梨趴在馬上莞爾一笑,“當然是為你們好。”
付瑤縱使再不知道前因后果,也在這一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她說姜梨,“你就是個白眼狼!”
姜梨埋頭理了理袖口,“別說那么難聽,我只要鼎,你們若是肯拱手相送,我也愿意留你們性命。”
打馬出城,姜梨將罵聲甩在了身后,幾十乘快馬在交赤林一帶交匯,逐漸匯成龐大的一隊人馬。
隊伍一路向中原疾馳,黃沙漫天,吹亂了身上尋常的衣衫,大風襲來,迎獵的衣色仿佛被風融裂,最終蛻變成濃烈的一片黑色。
黑紗,斗笠,寶相龍雀,為首女子勒住馬頭,望向高聳入云的。
“你說孟無度占了主壇?”
嚴辭唳打馬上前,跟她共同望向巍峨山頂,“半個月前就攻占了整座殿宇,門眾死傷無數,關了一部分人在囚籠地牢,還自以為是的封住了所有密道。”
嚴辭唳問她,“是直攻還是暗取。”
通往主壇的路子五花八門,孟無度封死的那些,只是無關緊要的一角。
斗笠之下露出一口上揚的紅唇。
“來者是客,他不是愛看玄狐舞嗎?我給他跳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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