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別理這些春蟲蟲
姜梨留在東舟整半月,親手做好了二十六副棺木,與醒來的惑躍并剩余三名小弟子,將老磐和眾弟子葬在了東舟山。老道為老磐念了一夜往生咒,心里難受,越到這時反而越是寡言。
他從不在人前流淚,只在背人處偷偷跟老磐說話,而這背后又常被姜梨撞見,一老一少相對無言,統一腫著一對金魚眼。
實在碰的次數太多也會聊兩句。
老道說:“少哭點兒,老磐是好人,下輩子肯定投好胎。”
姜梨面無表情地看著老道,說你能不能把眼睛睜開跟我說話。
頭七那日,老道在忠義堂撒了一地香灰。這是老一輩的說法,亡者死后七日魂魄會回家,桌前擺滿飯菜,生者回避,一夜之后再看,地上若有腳印便是來過。
可惜這夜并不如人意,地上沒有腳印,反而多了一串猴掌,姜梨與老道并排站在忠義堂門口,久久無法釋懷。
“這是老磐的腳嗎?”良久之后,姜梨木訥地開了口。
“按理說應該是,這里離峨眉山近嗎?”老道同樣不解。
“遠得很。”
“山上有猴嗎?”
姜梨閉了閉眼,拿著掃把進忠義堂掃灰,“就算有也是你那桌飯招來的!早跟你說了別搞這些封建迷信,非不聽。”
“你不是也過來看了嗎?”
兩人大清早就吵了一架,沒分出勝負,就在老磐靈位前嚷嚷著讓他評理,付錦衾從外面進來時,老道已經跟姜梨吵得上氣不接下氣,老道嘴皮子不如姜梨,扔下她和付錦衾說話,獨自一個人找水喝去了。
堂內一時沉寂下來,姜梨清了清吵啞的喉嚨,接了付錦衾遞來的脆心梨。
“平靈讓我帶過來的,說你早飯沒怎么用。”
“她都沒下過山,從哪兒買的梨。”姜梨接過來咬了一口,脆甜,一嘗就知道是上乘的好果。平靈沒下過山,天機閣的人昨夜倒是下去了幾個,姜梨猜到這是付錦衾特意給她買的。
堂上有兩排議事椅,兩人刻意留下主位,那是磐叔的位置,之后各自在下首落座。
姜梨半邊身子側向付錦衾,“早上用過藥沒有,薛閑記的藥雖苦,到底于傷口是有益處的。”
付錦衾背上的傷一直都未痊愈,路上本就顛簸,磐叔走后,還堅持為他和二十幾名弟子打磨了墓碑,此刻面色仍有蒼色。
付錦衾頓了頓,說,“錢西風交代,他們另有一隊人馬去了長峰派,我估算路程時間,若是此刻啟程,三日便可抵達。”
姜梨轉了轉手里的脆心梨,“這梨挺甜,你要不要嘗一口,這邊我沒咬過。”作勢要遞。
付錦衾知道她在避重就輕。
“長峰派離此不遠。”
“你的傷不宜顛簸。”姜梨繼續吃梨。
“他們派了三十余人去長峰派,動作慢了恐怕來不及。”
“你到底什么意思?”姜梨面露兇相。
“搭救三十六派,破了天下令的謠言。”付錦衾卷著袖口,這是目前最好的對策。
“你是不是要瘋!”姜梨沒想到他真敢說出來,“三十六派曾圍攻我霧渺宗,你讓我去救他們?”
付錦衾說,“不是救他們,是為我們自己換一條路走。按下你與三十六派恩怨不說,只說現在,陸祁陽舊灶重開、用得是與當年一模一樣的招數。他為何如此行事,就是算準了你不會出面解釋。你與三十六派有仇,必定不會攔阻,三十六派視你為毒蛇猛獸,更不會聽你辯解。兩邊沒有任何一方主動解開誤會,制造矛盾的陸祁陽就輕而易舉的坐享其成。你就甘心被他再潑一次臟水?”
姜梨冷哼,“所以你就想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殺他一個措手不及?”她說殺他我同意,“救人不可能。三十六派不是始作俑者,也與當年之事脫不開干系,這些年我沒主動殺他們已是發了善心。”
“那磐叔呢?”付錦衾看看姜梨,“磐叔眼明心凈,看出你胸有正氣,不是窮兇極惡之徒。所以他承你的情,還你的恩。生死時刻依然為你保下天下令牌,為的就是幫你洗清冤屈。你如今避而不出,任由天下令造勢,豈非辜負磐叔一番心意。”
姜梨身上一直帶著磐叔留給她的令牌,她怎會不知磐叔的好,可是不一樣,老磐跟他們根本不一樣。
姜梨說,“長峰派掌門劉世塵跟羽西劍宗王常與是世交,當年羽西劍宗遭難,第一個被波及的就是他們。門下三十六名弟子被殺,最大的二十六歲,最小的才十五。他們認定我們是殺人兇手,我在他們面前猶如陸祁陽于我。”
“這些都是由陷害而生。”付錦衾說,“人言如刀,無信人之言,百口難辨,如今你有機會,也有證據,也許我們這次能解開心結。”
姜梨冷笑,“你以為我們沒解釋過嗎?你沒見過那些糊涂人,不知腦子里缺根筋的人是怎樣一番做派,我去了,就是嫌殺戮不夠,要吃肉飲血。”
付錦衾看向姜梨,“試試吧,這世上總有清醒之人,也總有幡然醒悟的糊涂人。”
“不可能,他們根本沒長那個腦子。”
“試試。”
“不去!”
三日后,姜梨沉著臉出現在長峰派,抱著胳膊看平靈他們跟長峰派弟子吵了個天翻地覆。
“你這個女魔頭竟敢來長峰!”
“誰是女魔頭?再說一遍把你嘴打歪!”囂奇門五刺客嘴上功夫隨主,率先開了頭陣。
“你師父當年為泄私恨大開殺戒,如今你殺上長峰亦傷我派中弟子半數有余,我長峰派與你之仇不共戴天!”
“嚇唬誰呢,十年前就說跟我們不共戴天,怎么沒見你們有膽去囂奇門?”
姜梨此次是穿便服而來,率眾趕到時,偽裝成刺客的天下令門眾已經在長峰派中大開殺戒。她帶人救下長峰派弟子,將他們轉移到安全之處。原本對方并未認出她是姜梨,但是姜門主做好事必須留名,直截了當報上名號,就有了現在被一群老弱病殘圍攻的一幕。
長峰派掌門劉世塵被她氣得渾身哆嗦,持劍一指姜梨,“你到底意欲何為?!”
姜梨乜下一道眼風,“什么意欲何為?剛才還在謝我救命之恩,轉臉就忘了?卸磨殺驢,顛倒黑白,還真是你們名門正派的做派。”
“救命之恩?你派人圍攻我長峰,傷我派中弟子無數,還反過來裝好人,你是當我老糊涂了不成?”
“殺你們的是天下令的人,不過就是穿了一身囂奇門的衣裳就讓你信以為真。”姜梨擦著鬼刃劍上的血,看看劉世塵,“你十年就是個老傻子,現在更是個癡呆!”
“你說誰是老傻子!”劉世塵今年六十多歲了,原本就有傷病在身,現今被姜梨一氣,幾乎是要撅過去。他沖上來要跟姜梨拼命,被姜梨輕而易舉地攥住了前襟。
“放開我們掌門!”長峰派弟子憤而上前。
“老夫縱使打不過你也絕不向邪派低頭!”
劉世塵甩動雙手妄圖掙開鉗制,姜梨五指一張,瞬間讓他跌了一個后翻。
他們對姜梨有恨,姜梨對他們更恨,這些糊涂東西是天下令先驅,十年前霧宗山門就是他們拆下來的。兩人面對面“對賬”,別說解開當年誤會,就是現在都是劍拔弩張血濺當場之勢。
長峰弟子舉劍在前,囂奇門刺客拔劍相迎,姜梨乜著眼睛看著長峰派。
只要一聲令下,這些人就會被他們剁成肉泥。
身側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姜梨看了看付錦衾。
她在路上答應過他,壓著自己的脾氣,若是為了斗氣傷人,沒必要跑這一趟。
——你心里不平的不止是恨,更是當年那場百口莫辯的冤。殺人對你來說很容易,真相和公理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結果。
她是因他這句話來的,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在姜梨心里,不論是之前的霧宗,還是現在的栽贓嫁禍,她都曾想過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把人帶上來。”姜梨擺了擺手,不再與劉世塵爭辯。
突襲長峰派的“刺客”盡數被活捉,焦與將他們押到姜梨面前,逐一揭開頭上斗笠。這一隊的領頭是個叫喬歸的小子,旁人都嚇蒙了,唯有他處變不驚,不待姜梨問話,直接喊了聲“參見門主。”
姜梨知道他們是假,長峰派卻不知道他們不是真,既然劉世塵將他們視為同黨,他何不把戲做足,將水攪得更渾。
余下“刺客”得到提點,紛紛山呼門主。
長峰派面露了然,一聲冷笑刺進姜梨耳里。在他們心中,姜梨救他們是莫名其妙,殺他們是理所當然,他們一直認為后者更為合理。
姜梨對劉世塵的嘲笑置若罔聞,她說,“你們稱我為門主,便該知道我門下分兩壇六令,十七路暗客和九位明主。”她挑了一個離她最近的“刺客”,指了指其忍,“可認識他是誰?”
刺客辨認片刻,“蒼山刀其忍,是您門下九明主之一,與余下四刺客統領玉璧山主壇。”
姜梨再指身邊丫頭,“這個呢?”
“千絲袖葉流素,江北分壇二長老嚴辭唳侍女,也是九明主之一。”
“背得倒熟。”姜梨點了點頭,再指折玉,“這個呢?”
“這個... ...”刺客有些心虛,“青衫書生,廖詞封?”他見過的畫像只有那么幾號,面前這人與廖詞封并不相像,只是絞盡腦汁也猜不出是誰。
姜梨說,“再認認。”
他立即變了口風,“赤月彎刀裴宿酒?”
“放屁!老子才是裴宿酒!連他娘的人都認不全,還敢自稱是囂奇門刺客。”裴宿酒上來就給了他一巴掌。
“門主!”喬歸見勢不妙,趕緊接下話頭,“我們是常年在外的人手,門內等級森嚴,就算聽過明主名號也不常見,認不全也是常事。”
姜梨不緊不慢,“再是在外的人手也有人統管,你們是哪戶壇口的刺客,執令于誰。”
喬歸大致掃了人群一眼,“執令于二長老嚴辭唳,是為江北分壇部眾。”
“這么說來,這次屠上長峰的命令就是從嚴辭唳那里接來的了?”
“正是。”
“正是個屁!”人群里鉆出一個“半大孩子”,江北處事全是一個套路,都是一身暴脾氣。
“老子什么時候給你下過令。”他這個正主還在人堆里“器宇軒昂”地站著呢,他就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喬歸壓根沒看見嚴辭唳,是特意撿不在場的人說的,可他既然已經報了他的名號就不好再反口。于是道,“就是半個月前,您接了門主之令,傳交屬下,說要血洗三十六派。”
嚴辭唳上來就要打架,姜梨伸了伸手,讓裴宿酒和廖詞封把嚴辭唳架走,“囂奇門接令之后無論大小都有執事令牌在手,你的令牌在何處?”
喬歸假意尋找,“可能是在途中遺失了。”
姜梨再道,“除主壇刺客以外,江北南戶兩部刺客服皆是左肩飛花,為何你寶相龍雀紋在右,卻以北部刺客自居。令牌丟了,衣裳也穿錯了?”
“當時事出緊急,我們也沒注——”
地上落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震出一地塵埃,喬歸看著被焦與等人扔在地上的人,硬生生將辯解的話嗆回了喉嚨里。
他們認不全囂奇門的人,還能認不出來自己人?
錢西風是這次暗襲的小領主,喬歸都要聽他統管。
“怎么不說了?”姜梨饒有興致地等著喬歸的下文。
喬歸咽了咽口水,錢西風半邊胳膊已經沒了,他不想變得跟他一樣。
錢西風倒也堅強,單手撐地,艱難為自己翻了個面兒,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活著,姜梨要用他的證詞,只有老老實實說話,才有機會活命。
他喘著粗氣在喬歸等人面前爬起來,他們跪著,他坐著,他們傻著,他發出一聲冷笑。
“以為自己能混過去,指著長峰派這些人保你們?”他拉他們下水沒什么好處,但是不拉,一定會比現在更慘。
他很識時務的打算揭穿他們,沒想到長峰派的人理解能力“超強”,楞是給他開辟了一條新路。
“這不是錢西風嗎?你怎么被打成這樣?令主讓你救我們,結果半路被姜梨的人截了?”
長峰派掌門劉世塵聽了半晌,楞是憑借自己的想象力和獨道的理解,給了錢西風一個合理的解釋。
姜梨說的沒錯,三十六派與磐叔是不同的,他們心里對她有根深蒂固的厭惡和恨意,天下令曾為他們討回過公道,就是他們的兄弟同盟。
在昔日仇人與同盟面前,任何一個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
就連天下令的人都被這個神轉折問傻了,他們看著劉世塵愣神,眼神逐漸晶亮。他們要是這么理解的話,這事兒可就有轉機了!
“什么救你們。”嚴辭唳甩開膀子振開裴宿酒和廖詞封,“這人是我們在東舟山荒洲派摁住的,荒洲派磐掌門并二十六名小弟子悉數死在他們刀下,是天下令要屠你們的場子!”
劉世塵說胡沁!“三十六派與天下令是歃血之盟,為什么要做這等自裁臂膀之事。一定是你們見天下令有所行動,擔心事情鬧大,假意救人,故意將臟水潑到天下令身上,歪曲事實,以便掩蓋你們的罪行。”
嚴辭唳叉腰跟老頭對陣,“囂奇門做事向來做下便認,從不怕擔下囂張狂妄的罪名,我們都是天下第一邪派了,還有什么好遮蓋的。”他指向身邊幾個孩子,“你若不信大可問問他們,這些都是荒洲派遺孤,是我們從天下令手上救下來的。他們掌門為了將事實昭告天下,已經被錢西風殺害,臨終之前別無他愿,只要這頭頂青天,善惡公道。”
惑躍并三名荒洲派小弟子是一路跟著姜梨他們過來的,姜梨原本想讓他們派中養傷,但是孩子堅持跟過來作證。
惑躍喉嚨受損,無法發聲,開口的是其中一個小弟子似育。
“沒錯!我們能證明,殺上東舟山的正是天下令的人。”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是這世間最為純正至潔之聲,他說,“他們穿著刺客服,故意栽贓嫁禍給囂奇門,惑躍師兄受到迷惑,被他們割壞了喉嚨,若非姜門主及時趕到,我們怕是連命都沒了。”
似育身邊的紅石附和,“我師父與他們拼死一搏,彌留之際從錢西風腰上拽下天下令牌,為的就是力證姜門主清白。”
紅石話畢伸手,請姜梨將令牌給他,想以師父拼死攥下的證據讓長峰派認清天下令的真面目,誰料剛拿到令牌在手就聽長峰派掌門劉世塵道,“這些話都是姜梨教你們說的吧?”他可從不信她會有這般好心,“幾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先不說是不是所謂的荒洲派弟子,就是他們手上的令牌,也可能是姜梨從錢西風手里搶下來的。”
“我們真是荒洲派弟子,亦有令牌為證!”似育紅石紛紛掏出腰間小令。
劉世塵看都未看,“你們口口聲聲叫她姜門主,可知這位門主在江湖上是何等毒辣狠唳的人物。旁人會救人助人我信,姜梨?她不將人扒皮抽筋都是善待。”
紅石震驚地看著劉世塵,“你們同我們一樣,都是被姜門主所救,為何我們一眼便能明辨是非,你們卻要顛倒相看。”
“那是你們被她蒙蔽了!”劉世塵身邊弟子道,“你想想看,你們派內被襲,為何那么巧遇上姜梨,顯見是她預先知道有人要到東舟山,故意演一出戲給你們。”
“就是,我們都不知道有人要屠派,為什么她能第一時間趕到。”
紅玉急了,“什么戲?你們的心為什么這么歪,天下令大肆進攻三十六派,怎么可能沒有風聲傳出,姜門主晝夜兼程營救好友,怎么到了你們口中就成了戲!”
“好友?你說你師父跟姜梨是好友?”長峰派弟子揪住關鍵詞。
“她一早就認識磐松石!”
錢西風終于找到了突破口,一道聲音扎進去,引起一片嘩然,他說,“荒洲派早已淪為姜梨爪牙,令主正是聽聞此事,擔心他們與姜梨合力攻上長峰派才派我們前去的。沒想到他們竟然別有用心,故意往天下令身上潑臟水。”
喬歸趁勢將火燒旺,說門主,“屬下實在不明白您為何綁我們,難道是想趁勢拉攏長峰對付天下令?這一派早已沒落,門中掌門老邁傷重,根本不配與我們聯手,您又何必自降身價,與屬下演這一出雙簧。”
“你們胡說!”幾個孩子急紅了眼,他們親眼見到錢西風殺人,親眼看到師父離世,如此鐵證面前竟還被人反咬,紅玉說,“我派行得正走得直,從未與人合謀,我師父與姜門主是俠義之交,更不存在你們說的合力攻上長峰。”
“你師父與邪派結交,你們也不是好東西!”長峰派弟子高聲喝罵。
“我師父是好的,不許你們詆毀先師!”
“詆毀?爛魚一鍋腥,那東舟山的磐松石也未見得是什么清白人物,你們——”
一道劍風劃落在地,瞬間“割”開了長峰派弟子的腳步,姜梨收劍入鞘,在短暫騰起的輕薄黃沙中擰頭看向長峰派。
那雙眼睛里有殺氣,她能救他們就能殺他們,她可以是臭魚爛蝦,但磐叔和荒洲派絕對不是。長峰派弟子戒備地后退,姜梨蹲身,把兩個孩子一起抱在懷里。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場景她經歷過很多次,最初是憤怒,之后也曾辯解,時間長了寧愿坐實惡名也不跟這些人多數一句。
兩個孩子委屈得不行,閉上眼,豆大的眼淚砸在袖口和前襟。姜梨安撫地摸了摸小弟子的腦袋,說,“看看對面這群大傻*,哪有一個長腦子的,跟沒腦子的人置什么氣。”
“你說誰是——”長峰派掌門劉世塵氣得兩眼一黑。
“阿梨。”付錦衾與他同時出聲,“別當著孩子的面說臟話。”
姜梨沒理會劉世塵,倒是將付錦衾的話聽進去了。當著孩子的面確實不該說臟話,于是換了一個說法,重新對小弟子說,“別理這些春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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