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孩子們，你們盡管點你們喜歡吃的，今晚老爸請客！”許志明把菜單遞到許寒燦和許夏茉面前。

        “可是爸爸說的哦，我要吃好多好多珍珠丸子！”許夏茉閃著星星眼，舔舔嘴巴，拿起菜單，“對了爸媽，姐姐怎么還不來？”

        她所說的姐姐正是許家的大女兒許晚秋，今年二十四歲，畢業(yè)于北京第一師范大學，大四時去英國當了一年交換生，現(xiàn)在是一名教語文的小學教師。

        “應該快了吧，過會兒再不來的話我就催催她。”何敏看了一眼手表，說。

        “你先點著，我去下衛(wèi)生間。”許寒燦揪了一下許夏茉的麻花辮，站了起來。

        許夏茉撅著嘴，給了許寒燦一個極其不滿的眼神：“不要碰我的頭發(fā)！”

        許寒燦對她做了個鬼臉，往衛(wèi)生間的方向去了。

        一出來，走過拐角處，許寒燦迎面就和走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同桌？”

        “許寒燦？”

        兩人異口同聲，定睛一看，這不太巧了嗎，在這里都能遇到啊。

        “你也來這里吃飯啊！我爸說這家新開的餐廳生意特別好，據說菜也挺好吃，什么牛排海鮮應有盡有，就帶我們來這兒了。”許寒燦伸長脖子左看看右看看，“你爸媽呢？”

        爸死了，媽在點菜。

        方起指了指后邊那一桌子五個女人和三個小孩，又指了指披著大波浪卷、穿著藍色連衣裙的方玫玫。

        這個女人…怎么那么眼熟？

        這貌似是剛才在門口發(fā)飆的那個媽媽？

        這仔細一看，許寒燦覺得方起跟她長得還真像。

        絕對是親母子倆。

        方起的媽媽確實像顧云帆說的那樣非常漂亮，但也太年輕了吧，完全看不出來孩子都那么大了，許寒燦還以為她那個倒霉孩子是小學生呢！

        等等…。

        敢情方起就是那倒霉孩子…。

        “你這是什么表情？”方起不知道許寒燦在想什么，他只覺得他的表情變化太豐富了，看著很奇怪。

        “方起！趕緊過來！”方玫玫一聲大喊，讓許寒燦把想說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過去就過去，干嘛這么大聲啊。

        方起最討厭方玫玫在公共場合連名帶姓地叫他。

        “干什么？”他站到方玫玫旁邊。

        “把弟弟妹妹們帶出去玩沙子去，你看著點他們，別讓他們受傷了。”方玫玫把三個小孩子拉過來到方起面前，溫柔地對他們道，“讓大哥哥帶你們去外面，跟你們一起玩沙子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幾個小孩高興地拍著小手，其中一個四歲的小女孩拉著方起就往外面跑去，“哥哥走！哥哥和我們一起玩！”

        …把他當成看孩子的工具？

        對別人的孩子這么溫柔，怎么對自己的孩子就從來不這樣？他都懷疑自己是撿來的野孩子。

        方起還是第一次看方玫玫露出那樣溫柔的笑，用那樣溫柔的語氣說話。

        而且竟然不是對他。

        到了外面，方起像根木頭樁子杵在沙坑旁一動不動，幾個小孩拉他的衣服讓他跟他們一起玩，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就不理他了，自己玩了起來。

        許寒燦回想起方玫玫說方起一分錢都沒有了，還問他在哪里，去接他，豈不是說明方起根本就沒有坐公交？是準備…走回去的？

        怪不得他中午不吃飯…。原來是沒有錢了。

        那他的錢都買什么了？就兩瓶水，一根烤腸，也沒見他買別的什么零食啊。

        不對，吃飯是用飯卡，又不是用現(xiàn)金。

        那他飯卡也沒有錢了嗎？

        許寒燦跑去外面找方起，想問他問題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太直接的話太不好。

        “你一個星期生活費多少錢？“許寒燦決定旁敲側擊地問。

        “五十。”方起沒多想就回答。

        猛然一抬頭，許寒燦什么時候過來的？！

        “…怎么？”

        五十…那不多啊。

        他媽媽為什么要說給了那么多錢？而且方起并沒有亂花錢啊。

        “又來了一個大哥哥耶！大哥哥陪我們一起玩！”兩個小女孩發(fā)現(xiàn)了許寒燦，站起來去拉他。

        “好好好，一起玩一起玩。”許寒燦被她們拉著蹲了下來玩沙子。

        “你堆的是城堡嗎？好漂亮喔！你的也是城堡嗎？喔，是大房子啊！真棒！”他拍了拍手。

        方起看著許寒燦陪小孩子玩得不亦樂乎，笑得那樣溫暖的樣子，一時之間又恍神了。

        他好像天天都很開心，天天都在笑。

        他難道一點煩惱都沒有嗎？

        “來來來，同桌，一起玩。”許寒燦用沾滿沙的手去拉方起，方起腰上的傷本來就還沒好，毫無防備被他這么一拉蹲下來，差點痛呼出聲。

        “我有名字。”方起緊鎖著眉頭，把手腕上的沙一點一點全蹭到許寒燦的手腕上去。

        “這不是叫同桌顯得親密些嘛。那要不叫你…小方？小起？”許寒燦瞇眼，思索著。

        從來沒誰叫他小方，至于小起，汪偉一直這么叫，小時候方玫玫叫過，現(xiàn)在都是直接叫全名。

        不得不說，從許寒燦口中聽見這兩個稱呼實在是…太肉麻了，太不舒服了。

        “你怎么就確定我比你小？”方起也瞇著眼看他。

        “因為我很大啊，你百分之五百比我小。”許寒燦自信滿滿地說，“我十二月十四號的，你呢？”

        我靠，這么巧？

        “我也是十二月十四號。”

        “真的？！”許寒燦激動極了，長這么大他還沒遇到過一個跟他同一天生的，最有緣的也不過是大一天或者小一天，就是沒有同一天。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年份。

        許寒燦還以為方起跟他有緣到同年同月同日，一問嚇一跳，方起比他小了整整一歲。

        也就是說，他連十六歲都還沒滿。

        這上學是有多早啊！

        方起本來應該是二月份出生的，要不是方玫玫早產了，他今年就應該上高一。

        “我就說吧，你比我小！”許寒燦屬實沒想到方起比他小這么多，“干脆叫你小朋友好了。”

        什么玩意？

        方起一口回絕：“不行。”

        “怎么不行嘛，小朋友多好啊多符合你啊！”

        ……哪兒符合了？

        “就叫全名。”方起又說。

        “好的，方起小朋友。”許寒燦咧著嘴笑。

        “……。”

        “想嘗嘗它是什么味道嗎？”方起舉起握緊的拳頭。

        誰知，許寒燦竟張嘴想要含住他的拳頭：“啊——”

        方起愣了兩秒，收回了手：“滾。”

        又不是叫你真的吃拳頭。

        方起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我想嘗嘗，你給我嘗唄～”許寒燦說著還把嘴張得老大，做著“啊嗚啊嗚”的口型。

        “滾滾滾。”方起強忍笑意，低頭玩沙子。

        “哥！吃飯啦！”許夏茉站在門口大聲喊道。

        許寒燦和方起同時回過了頭。

        “來了來了！”許寒燦把手上的沙子都拍掉，站了起來，“我先去吃飯嘍。等會兒聊，方起小朋友。”

        聊…聊什么？

        方起反應過來，抓起一把沙子朝許寒燦的背影一扔。

        你才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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