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濟胭婚前兩三事（1）

　　天界姻緣殿

　　殿外，童顏鶴發的月老正和溫柔婉約的夢魔下著棋。殿內，曇華和她的小隨從小黑，擺弄著各個小娃娃，忙得不亦悅乎。兩相各得其所，其樂融融——如果忽略掉月老時時瞟向殿內的擔憂眼神的話。

　　夢魔見狀，笑著勸道，“小公主就是隨便玩玩，不會有事的。”

　　月老聞言，苦著臉道，“你家小公主就是專門惹事的，好像她昨天去地府，突發同情，把原該投胎轉世的一個女子，給直接塞回她小時候的時空重生了，而且沒消除記憶，聽說地府為此都亂套了。”

　　“那有什么，”夢魔不意為然道，“那個女子是蠻可憐的，難得我們小公主有同情心，老主子還專門表揚了小公主。再說，小公主也沒做別的，只是給了那女子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沒給神力、法寶什么的，能出多大事，地府的那幫人就是不經事。”

　　月老的臉更苦了，他就知道，他是得不到支持的，無論看起來多么溫柔婉約，魔就是魔，骨子里還是一樣的，即便夢魔是情姑手下最講理的。

　　月老是知道曇華來歷的，更知道一些秘聞。

　　百年前，情姑已通令手下，情場改名為情界，由道濟承繼，等他回來，再向外界宣布。而曇華卻早已以情界小公主的身份游走整個仙界。

　　當然，一般仙人是不知道的，也就是一些掌權的上層及大佬們的愛將近臣清楚，比如閻君、比如月老、比如龍王。

　　月老記得，曇華第一次去地府搗亂時，閻君是制止了的，結果情姑親自上門斥責閻君打擊了她家孩子的積極心，給曇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等曇華第二次再去地府時，閻君就不敢了，只身去請示王母，結果王母憂心沖沖地說，“唉，小曇真是個可憐孩子，母親在人間，父親又遠在域外域，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又太忙，只能讓她自己找些事做，分散點注意力，免得沒人陪著，養成了孤僻性格，你就多擔待一些吧，就當可憐可憐這沒爹的孩子。”

　　閻君瞠目結舌了半天，然后吐了口血，接著又咽了回去，之后就認命地跟在曇華身后收拾爛攤子。

　　他當時就在一邊，不要說閻君，他也吐了口血，可憐？到底是誰可憐？孤苦伶仃？有這樣囂張的孤苦嗎？有這樣后臺強大的伶仃嗎？沒人陪著？整個情魔宮的人都陪著她搗亂好不好？孤僻性格？這個絕對不可能實現吧？一直都是橫著走的人，怎么可能會有孤僻性格？沒爹的孩子？她爹要是在，反倒好了。起碼，大家都知道，道濟是講道理的，當然她娘也是講道理的，可她娘明顯拗不過她姥姥、她奶奶呀！哦，她爺爺也是講道理的，可他們總不能時時去煩佛祖吧，佛祖位高權重的，又是出了世的方外之人，總不能老管這些俗事吧？再說，他們也不敢呀，頂頭上司已經發話了，他們能不照辦嗎？他們也看出來了，王母也不比情姑好到哪里去，都一樣，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忍著唄，等著唄，等著她爹回來唄！

　　于是，這百年來，曇華雖然偶爾被佛祖拎回去教育，但總的來說，是混得如魚得水，玩得相當滋潤。

　　姻緣殿是月老的所在，殿內放滿了代表凡人的娃娃，當然，其實還是有不是凡人的，只不過被月老密密的收藏好了，就怕曇華搗亂。

　　曇華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但每次她都興致不減，今天也一樣，她和隨從小黑，把單個的那些娃娃搬過來，照著姻緣簿，把他們配成一對，系上紅線，然后再搬到成對放置的地方，再在簿子上一勾，大事搞定。

　　搬著搬著，曇華停住了，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娃娃，又看了看小黑手上的娃娃，眉頭一皺，道，“小黑啊，為什么一定要這兩個配成一對呢？就不能我手上的跟你手上的換換？”

　　小黑是個四歲左右的小女孩，穿著一身黑衣，長相一般，很不起眼，但她作為曇華百年來的唯一婢女，是相當了解自家主子的，每當自家小公主問出為什么時，那就表示著——就要有事了。她是受到過佛祖和胭脂的囑咐的，在出事前要盡量阻止，雖然目前為止，她還沒成功過。

　　所以，一聽此言，小黑立馬神情一凜，拿著娃娃的手往回一縮，道，“公主，我們快去放好吧！”說完，“噌噌噌”地跑遠了。

　　曇華哼了聲，自顧自地跑回單個的娃娃那里，又把手上配好的一對娃娃放下，雙手托著腮，看著這些娃娃，眼珠子開始亂轉。

　　小黑跑回來，有些心驚膽跳地看著她，“公主，你、你要干什么？”

　　“哎呀，我想到了！”曇華拍著手，跳了起來，“我之前真笨，干嘛要照著那簿子來呀，我就覺得之前有幾對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原來就是不相配嘛！”

　　“公主，可是月老說了，要按著簿子來的！”小黑很認真地道。

　　“笨蛋，簿子就不會錯了，”曇華雙手叉腰訓道，“姻緣嘛，當然要怎么相配怎么來，難怪世上有那么多孽緣，原來是月老給配錯了呀！”

　　“公主，月老不會配錯的，姻緣是注定的，你不能瞎改的，真的……”

　　小黑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曇華卻聽都沒聽，一手拿起了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娃娃，看了看，另一手又拿起了一個穿著清朝官服的男娃娃，笑著點點頭，“嗯，這兩個娃娃真配，看著就順眼，小黑，快拿紅線綁上。”

　　小黑看了眼，驚道，“可是，這兩個人不在同一個時空呀，公主，這個不行的。”

　　“怎么不行？不是說千里姻緣一線牽嗎？不在同一時空，就不能是好姻緣了？再說，把他們弄同一時空不就行了，小黑，你少啰嗦，快綁！”

　　“公主，公主，這樣要出事的。”小黑拉住曇華的手道。

　　曇華怒視了她一眼，“哼，真沒用，膽子這么小！還是老虎呢，比貓還不如。”

　　小黑委屈地低下了頭，她是老虎來著，可老虎也只是老虎呀，在這里，她也跟螞蟻一樣啊！

　　曇華甩開了小黑的手，然后把娃娃放在了桌上，自己拿了紅線，“唰唰”兩下，利索地把線綁在了兩個娃娃的手上，想了想，又“唰唰”兩下，娃娃的腳上也綁上了，拍拍手，開心道，“嗯，真是越看越相配，天生一對呀……”

　　與此同時，在外面下棋的月老心中一動，急忙沖進來一看，驚叫道，“哎呀，真的出事了！……”

　　曇華沒理月老，兀自高興地對月老身后的夢魔道，“夢姑姑，你看，我配的這一對，怎么樣，是不是很相配？他們肯定會很恩愛的！”

　　夢魔看了一眼，又看向曇華亮晶晶的眼睛，笑道，“嗯，是不錯，很相配，我們小公主真有創意，眼光真好！”

　　曇華眉眼彎彎地笑著，對月老道，“月老爺爺，你原先配的不對，他們這樣才好！”

　　月老拿起那對娃娃，痛心地摸了又摸，轉頭道，“我的好公主啊，你、你怎么說擅改姻緣呢，而且還是不同時空的，這可怎么辦啊？怎么辦啊！”

　　曇華有點委屈，仰頭看夢魔，夢魔笑著把她攬進懷里，道，“公主，不要理他，月老年紀大了，容易大驚小怪，其實，我們小公主不知道做得多好，多不拘一格呢！”

　　曇華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實，我也就是隨便想了一下，夢姑姑，你太夸獎了。”

　　“嗯，那也是公主聰明過人呀，別的人幾千年都想不到呢！”

　　“夢姑姑，娘親說過，不可以驕傲，要謙虛。”

　　“哎呀，公主真是太懂事了，真可人疼！”

　　“夢姑姑……”

　　正滿頭煩惱的月老，聞聽兩人的胡言亂語，氣得跳了起來，他指著夢魔，憤然道，“你！你，太過分了！就是你們、就是你們……咳、咳……”激動得咳了半天，換了口氣，又呼天搶地叫道，“降龍啊，你什么時候回來啊，你快回來啊……”

　　“咦，這是怎么了？”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殿內幾人不由地轉過頭去，卻看到道濟和胭脂正驚訝地看著他們……

　　“爹爹？”曇華驚叫一聲，下一秒，縱身撲了上去，“爹爹！你回來了！”

　　道濟連忙一把抱起女兒，剛想說話，又感覺大腿被人抱住了，低頭一看，卻見月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訴，“降龍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啊，你可要為我們作主呀，你女兒實在太能折騰了，我、我們太苦了啊……”

　　道濟愣了愣，看向胭脂，胭脂尷尬地笑了笑，曇華嘟著嘴反駁道，“我才沒有呢，奶奶和姥姥都說我幫了大家很多忙呢！阿回姑姑也……”

　　“小曇！閉嘴！”胭脂瞪了眼女兒，曇華不服氣地扭過了頭，但總算是沒有再開口。

　　道濟想了想，就知道大概情況了，抱歉地說，“是我們管教不嚴，讓您老受累了，快起來起來！”一邊說著，一邊和胭脂一起扶起了月老。

　　月老起身，還想再說，旁邊的夢魔卻已跪了下來，“阿夢見過尊主！”小黑也機靈地隨之跪下。

　　道濟微微皺眉，胭脂在旁解釋道，“姑姑在你走后就宣布你是情界之主，所以……”

　　夢魔又道，“尊主，是老主子命我保護小公主的，畢竟小公主年紀小，如果沒人跟著，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所以，我一直跟隨著小公主。哦，還有小黑是公主的貼身婢女。”

　　被人欺負？還是專門去欺負人？道濟看看女兒，又看看夢魔這么個大魔，頭不由地痛了起來，他看向胭脂，胭脂無奈地攤攤手，“我沒辦法，姑姑和我娘都很堅持，你自己跟她們去說。”

　　道濟點點頭，“嗯，我知道了，你們起來吧，”不經意地掃了眼小黑，訝然道，“咦，你不是小黑貓嗎？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而且還變性了？”

　　小黑一聽，忍不住悲從心來，泣聲道，“圣僧，圣僧，是情姑大人變的，說公主身邊只能跟著年齡相當的婢女，所以，所以……”

　　道濟頭痛地揉了揉額頭，“我知道了，你先好好跟著小曇，我會補償你的。”小黑高興地謝過了道濟，然后就訓練有素地站在了曇華身后。

　　道濟轉過頭，捏了捏女兒的小臉，“小曇，爹爹不在的時候，怎么這么不乖啊，嗯？”

　　“才不是呢，他們亂講了。”曇華鼓著腮幫子道。

　　胭脂責怪地看了眼女兒，道，“怎么亂講，我每次回天，都會被告狀，總是到處闖禍。”

　　曇華看看父母，機靈地眨了眨眼睛，愛嬌地道，“爹爹，小曇好想你哦，好想好想，每天都會想哦！爹爹……”聲音軟軟甜甜地。

　　道濟失笑地搖搖頭，胭脂卻拍了下女兒的小腦袋，嗔怪道，“小機靈鬼！”又轉頭對月老道，“對不住，小曇給您添麻煩了，請多多見諒！”

　　月老連連擺手，心想，只要降龍回來了，以后就不怕了，總算是有人管了，而且是能管住的人，真是太好了。

　　道濟又對夢魔道，“阿夢，你善后一下！”

　　“是，謹遵尊主喻令！”

　　道濟對月老點頭示意，然后一家三口帶著小黑就走出了姻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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