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聯動(上)
話分三頭,戰端一起,暗探們急急奔走在小巷。
一個藍衣青年,就是眼見不好,急匆匆蒙頭往回趕,一進集英館就往里堂闖。邊走邊喊:
“師父不好了,樊羽士在塘河上和一個紅衣少年打起來了!”
打起來就打起來,與他何干?白發老頭隨便披一件大袍,吹著堂里舒爽的寒風,啃著一只油膩的雞腿,順便舔一舔手指,大咧咧地說道:“打就讓他們打,樊廡打人,我能干什么?”
弟子欲哭無淚:“我怎么感覺是要命了呢!”
寒風依然灌滿庭間,短暫的靜謐中,老人繼續打量著半邊雞腿,心緒飄遠。又仿佛在品味,淡淡道:“你是在侮辱羽士的人品修養嗎?以羽士的今日地位,絕對不會和小輩結仇,放心~”
放心?那弟子為他急得跺腳,這都什么時候了?
“紅衣啊師父!在我們莫城,除了那個人,誰還穿紅衣啊?那個人和少主有個怨您忘了嗎!”
語氣從痛心疾首到無可奈何,繼續勸說道:“少主今日出城……”
話進了耳,老人卻整個僵在了那兒,抬臉依然死撐著嘴硬:“個怨歸個怨,都是自己人……”
這話自己都聽不下去,立時站起來。
“引路,快!”
陸仁甲:“師伯行色怎么這么匆忙?”
陸仁乙:“天要下雨,師伯忘收衣服了吧。”
另一頭,張生昀也收到了消息。
“和紫云頂的樊羽客打起來了……再探!”張生昀硬著臉,一旁的阿衡也不做多的打擾。
只是……
“白家也摻和進來了。”張生昀嘆著氣,“只是下手是不是也太快了?”
阿衡只得在旁進一步提出自己的好奇和疑問:“白家對莫城難道還沒松手嗎?”
張生昀擺擺手:“不,表面是退出去了。但是沒撤出去,誰又能說什么?畢竟這里是白老的故里,那集英館的袁方印也曾經是白老忠實的左膀右臂啊。”
阿衡微微吃驚,這個他倒不知道。
“難怪之前大伯讓我在莫城不要輕舉妄動,可是沒聽說集英館和白家有什么關系?”
張生昀笑道:“家臣和門客本就不同,像我們背叛就背叛,還能被說一輩子嗎?他袁方印被白桂棟瞧不起脫離了,就算和那頭斬斷了聯系,那是該幫還是得幫啊!不然哪能輪到茅家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阿衡聽得似懂非懂,畢竟接觸時日尚短。這莫城的水,他似乎還未完全摸清楚。
卻還有另一頭接到消息。
茅家。
“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些柳家人,沒完沒了沒完沒了!”茅言忠言語頗為惱怒。
但是因為這個沒法剿滅的家族,難道還要怪白老,怪陳家嗎?只怪自己當時連話語權都沒有。
茅思齊卻覺得無所謂。
“兩個都是敵人,無論死哪個,對我們都好啊父親。”
散漫的語氣,沒由來地惹來茅言忠的怒喝:“蠢才!一個死了另一個只會失去忌憚。你什么時候才能學會權衡!”
這番話顯然經常耳聞,茅思齊斯文的臉上閃過幾分隱忍,終究憋不住氣道:“您這樣只會讓敵人越累越多。而且父親,昨天那隊賈家的弩隊可是全軍覆沒了。我們可能已經暴露了,父親!”
趁著茅言忠沉臉苦思,茅思齊趁熱打鐵地提出自己的建議道:“那個樊廡喜怒無常,不像能共處的,他一死,就能省下很多麻煩。管他知不知道我們和賈家的事……”茅思齊一抹脖,惡狠狠地說:“就說不出去了。”
這點倒是有說動茅言忠,不過顯然他要考慮得更深一層。
“賈家的弩隊心高氣傲,不肯為我所用,倒也死不足惜。但我總覺得蹊蹺,他們似乎另有聽命……別到時候又白忙活一場,惹來一身騷,好處都是別人的。”
雖然自信今時不同往日,但是誰知道那些自傲的世家們,腦子里想著什么。
茅言忠還在思索計策,茅思齊又忍不住多抱怨了幾句:“那群賈家的私兵,簡直把我們家當手下了。又吃又喝,就是不拿正眼瞧人,活該被一鍋端了,該!”
他可對那隊人的傲慢自負記憶猶新。做慣了這一片的商業霸主,幾時受過那樣的輕慢眼神,賈家這船,根本也不想載他們。
茅言忠卻拿眼一橫:“有空罵別人,不如想想幕后的人。這找不出來,我始終難以安心……”
茅家謀算幾世,幾世都是精明強干的子弟。
但是在他們謀算不到的地方,在他們以為人死已矣的地方,高明的收網人,即使已死,也能為他的兒孫們,收攏堅固不可破的盟友。
白孟乾還要柳家的那半分勢力,刺殺不成改切磋,也成了必然。
偷襲的陰招與僥幸的躲避都已過去,強勁的劍力仍是在每一劍中顯得又快又狠,稍偏一點,都有可能刻入骨肉。
柳紆滎之前來不及收力,肩被劃破了一劍,腰也被砍了一劍,這么拉不開距的比拼,屬實罕見,他樊廡的招式也施展不開!想不通,難道還有后手嗎?
不過對方也沒好過。
樊廡綠眸上方的眉毛剛被刮過,柳紆滎本來是想剜眼珠,被樊廡擋開刮下。樊廡左臂被劃開了一長條,簡直要廢了。
哼!
柳紆滎的手即使重得像灌了鉛一樣,表面依然很穩。畢竟主子是主子,手下經常可以犯渾。何況白孟乾完全可以放下權勢,在背地里陰他。他可不想英名盡喪。
白孟乾這小子,當年不就是廢了他一條手嗎?讓他手下這么來!
袁方印急匆匆趕到。保持著安全距離,看清形勢,揮揮小手,實際心里小人兒不停翻著白眼。
“哎喲,樊羽士,吃晚飯了沒有啊,沒有去我那里坐坐唄。”
柳紆滎也更有底氣冷笑一聲:“人快全了,殺我只會給你主子添堵。”
這話說得不分時候,樊廡后期就沒有用全力,劍腕抖動,就是一招“落雨奔雷”,此時突然發力,震斷柳紆滎的胳膊不是沒有可能。柳紆滎急忙回撤,不能力抗。
“混蛋站住——”女聲劃破夜幕,柳紆滎心念一動,余光掃過。
一個藍影追著一個白影,就是兩團白影。
柳紆滎扔劍側身,抬手直接給了這個樊廡一肘,登時今日胸中惡氣一出。
此時圍觀人員望著眼前狀況,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好端端拿劍,怎么肉搏了起來?
樊廡也不腳軟,此時左手不便曲折,左腳就掃了出去。同時柳紆滎絆住,幾番糾纏,緊接著第二肘又去。
“嘭嘭”兩聲,袁方印唉聲嘆氣,而此時的話變成了:“少俠,能請你回家吃飯嗎?”
紅衣少年面容倨傲,緊咬著牙給對手的右肩送去最后一肘擊。除了肘部沒帶負重保護,柳紆滎“心里懷仁”,其實手臂也到了極限,警告一句“下次小心點”,奪劍把人推進了人堆里。
同時一個白影晃過,迅速竄入了人群,薏苡也追到了這兒。
轉眼都是人頭攢動,蒙面人混進人堆就不見了,薏苡抬頭奇怪地看著柳紆滎,愣愣地開口:“你怎么在這兒?”然后看到柳紆滎的傷口,趕緊快一步找個角度擋住。
剛剛顧著給樊廡看傷,袁方印一抬眼,眼里就是:一個背著奇怪包裹的女生突然出現,又站在了少年面前一個微妙的角度。
“你的外套里裹了什么?”柳紆滎悠閑地問了一句,示意她肩上的包裹。
陸薏苡此時渾身濕漉,左手不僅握著短劍,還套著一只袖子,另一只袖子則在肩頭打了一個奇怪的結,奇怪地在肩頭鼓了一個包。
委實……不大淑女。
“哦,我和花姨給你做的點心。”薏苡笑道,轉而臉色一沉,“剛剛那個該死的蒙面人,居然把最重要的甜湯砍灑了,濺了我一身!就撿回了兩盒……”
薏苡跺著腳瞇著眼威脅:“你現在看看后面的人堆,有什么可疑的人嗎?”
紆滎看了看薏苡的身后,笑搖了搖頭,都是搞不懂狀況的圍觀人群。
轉身把人一攬,柳紆滎偷笑道:“早上的氣消了吧?我們回家。”
薏苡想著也是咽下一口氣,不在這兒討論隱私問題了,就點一點頭:“那就回去吧~”
這邊肇事人員正想從橋上偷偷溜走,那邊袁方印就能伸出留客手。
“柳公子……”
“嗯?”柳紆滎敏銳地回頭。樊廡仍然一臉專注地看著他,柳紆滎則露出再善意不過的微笑。“袁館長還有什么事嗎?”卻是對袁方印說道。
袁方印的老臉一臉抽搐:“少俠你的炎灼劍不要了嗎?”
“……”
柳紆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炎灼劍,松開薏苡一把撿起,正嘀咕著:“差點忘了這還是把家傳寶劍來著。”在更加大聲的討論聲中,和薏苡加快了腳步。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們就是落荒而逃者。
柳紆滎的畫風,的確是被帶跑很久了。
剛回來莫城時,他還是個恢復了高傲和自尊的重生者,帶著對妻子的強烈報復,等著她愛上了,再死在她面前。
此時已經能奔著過一天是一天,再度享受生命帶來的一切。
河塘邊。
“唔——”被塞了一口白糖糕,紆滎眉眼俱笑,接著分析道:“這樣看來……唔……那個人一直試圖把你引到我這邊來,可是你一直撿著餐盒,總也不追是吧?”
“是啊,總感覺這人的身形有點熟悉,似乎在哪里見過。”薏苡也把點心當大餐,大口吃了起來,兩人一時胃口好得不行。
“看來還是有預謀的刺殺啊。”柳紆滎示意薏苡再來一塊,微瞇了眼嬉笑道,“果然還是不放過我。”敲敲手腕有錚錚聲,紆滎笑道:“還好這個負重救了我一命。還有聽了你的喊聲,我第一反應就想到了肘擊。”
薏苡鎮定道:“你和人怎么結怨的?”
柳紆滎:“在他暴怒要砍歹徒的時候,我一不小心扭斷了他的手……”
薏苡:“……”
柳紆滎:“順便我把那件事解決了。”
薏苡:“……”
柳紆滎:“他太小心眼了是吧?”
薏苡:“是我我也會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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