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與舊的碰撞(三)
很多時候,柳紆滎沒有陸薏苡的天真,但少數時候,柳紆滎覺得簡單也挺好。
人群部分已經散去,看人來人往,柳紆滎突然覺得自己壓抑著一口氣,似乎也會關心別人的死活。至于被薏苡牽著的手,柳紆滎也愣愣地看著。薏苡幫忙范大媽提的重物,也沒有想到分擔。
口中嫌棄著這個城池,但望著墻角翠綠的雜草,卻也只有在這個城池當中的人才知道,這是多少代人的心血。墨池城已毀,為了她的重生,又將耗費多少代人去將她重建。那人更不惜用自己所有的心力,將所有人的命運打斷。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而自己,正試圖尋找另外一種辦法。
就這么穿過了許多人,即使沿路有人對柳紆滎提著的劍好奇,也不會有人認識,更不曾停下討論的節奏。
昨天的事,大家還在談論。作為被討論最多的人,作為被說成復仇使者的人,柳紆滎自己也很想吐槽。不要夸大他的作用啊!他只是——促進了因果。但另外一股力量,一樣在促使其完成。
翠花餛飩店的事,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一個餌。
范大媽到了就急切地問道:“剛剛這里發生了什么?我買菜前好像聽說一個姑娘被人糟蹋了?”身體擠開幾個松散的人,這家熟食店,范大媽當然十分熟悉。
一個皮膚泛黃,微透白皙的消瘦中年女人笑道:“呵!算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啊~”不過在身邊幾個微胖的中年女人隱隱孤立之下,悻悻地閉嘴了。
其中又一個慈眉善目的婦人說道:“范大姐你不知道,其實就是翠芝那丫頭啊!真是命不好啊,又出了這種事。”
范大媽立刻接話道:“翠芝?對對,這丫頭我知道,模樣很周正,脾氣也好。”
另一個矮些胖些的婦人,嗓子又尖又脆,接著嘆氣:“就是啊,比起別個妖里妖氣的,這丫頭好太多了……”
一波三唱,直驚起人的雞皮疙瘩。柳紆滎十分忌憚搬弄口舌,所以和薏苡聊起別人家的事,說的都是實話。但是別人嘴里的實話,又不像是真的?薏苡之前也是這種感受嗎?
柳紆滎苦惱地問薏苡:“她們聊的幾分實話幾分假話?”
薏苡也跟他咬耳朵:“她們覺得都是實話。”
果然!
她們互相交流,顯得相當和諧,自然是經過時間的磨合。不過范大媽對薏苡之前的那個謊話并沒有提及,只是神神秘秘地問剛剛那個慈眉善目的婦人:“那個男的到底是誰啊?”
慈眉善目的婦人挑著眉,這時才說道:“就是那個有名的浪蕩子啊。跟你說……”
聲音小了起來,柳紆滎卻依舊聽得到。事情樁樁件件,卻好像比柳冼逸本人還清楚。就趁這個功夫,薏苡和柳紆滎溜進了翠花餛飩店。
由于某人不吃肉,所以就不經常下館子。也正因為如此,一進門柳紆滎就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薏苡輕聲問。
“沒有血腥味。”柳紆滎回道。
沒有?薏苡小聲嘀咕:“難道是肉不夠新鮮?”
立刻被柳紆滎敲著腦袋說道:“編排我什么?或許是人進進出出,味道散了。不過有一股奇怪的氣味還挺厚重,我暫時說不上是什么。”
薏苡也嗅了嗅,聞不出什么。
“要再找找嗎?”
“不用了。”柳紆滎立即轉身出門。現在一切條件都不重要,只有——去向!
而外面,因為一直夸著受害的女子,也引起了旁人的不滿。
“脾氣好有什么用啊,就是逆來順受的命。自己大半夜跑出來約會情郎,那些臭男人們打得什么主意都看不出來?真是白活了!”這還是含蓄的。
“她是你外甥女,你才這么說了。她會不知道出來會發生什么嗎?她又不是黃花大閨女,裝什么清純玉女啊!”這是知情的人。
幾個人七嘴八舌,嬉笑怒罵,把尖嗓子的女人氣得夠嗆。
尖嗓子女人也不甘示弱,由于嗓子不再清脆,罵了一通之后,聲音也顯得有一點嘶啞尖銳。最終對準了對面一個開店的繼續罵道。
“你個臭□□,當年要不是你慫恿我二姐,說什么有錢什么買不了,這幸好是死了媳婦,不是死了娘。眼下還有空擋可以鉆,趁別人還沒想到,趕緊下手。把女兒嫁給那個人,以后娶兒媳蓋房子的錢就都有了。這種機會哪里去找!我姐要不是信了你的鬼,早就把她找個本分的老實人給嫁了,哪有這之后的屁事啊!”
“你這個挨千刀的臭婆娘,還有臉湊在人堆里說我們家小翠!自己又老又丑,老了沒人養,死了沒人葬,皮開肉綻沒人賣……說!當年是不是你害得我家小翠!”
對面的婦人還要做生意,看她罵得那么兇,該慫的時候就得認慫,只是難免嘀咕道:“我這不是也沒想到,那人的錢都是劫別人劫來的嘛~還以為是他之前那個富婆媳婦留下的……再說那人也死得那么慘了。”
薏苡在那里記著不知名的信息,柳紆滎卻已經等得不耐煩,要往茶館走去。
也是這時,一個身披破襖的流浪漢,突然迎面撞向了柳紆滎。雖然被柳紆滎閃開,但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讓柳紆滎微笑了起來。
“有什么事嗎?”
流浪漢搖了搖頭,往前一趔趄,又被柳紆滎給扶住了。柳紆滎倒是沒有潔癖,但是他受不了血腥味。所以靠近時,就確認了:“你受傷了?”
流浪漢終于點了點頭,指了指嘴。很顯然,是個啞巴。
因為一個過于干凈的人,和一個油膩發黑的人在一起說話,太過奇怪。柳紆滎索性在街邊坐下,又將頭發揉亂,盡量不抬頭地說道:“是天生啞的,還是人為啞的?”
沒想到流浪漢指了指天,柳紆滎立刻十分驚訝。竟然是天生的嗎?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天生殘疾,還能主動跑來讓他治病的人。
不得不說,柳紆滎還相當自戀。對陌生的人,就想到了是來找自己求助。
薏苡轉眼就不見了他的人,卻見他坐在房檐下,也輕輕一笑。
打聽消息就是需要耐心。薏苡至少打聽到了,原來那個絹花就是和茅思齊有染。而茅思齊的父親茅言忠似乎還頗同意他們的交往,甚至還親自接送過絹花幾回。
至于茅言忠是個收好狐貍尾巴的人?薏苡只能說:鄰里之間只有相互理解和相互矛盾,根本沒有秘密可言!藏再好,能逃過群眾明亮的眼睛嗎?能逃過群眾擦亮的順風耳嗎?
太天真了!脫離群眾是要吃虧的啊!
薏苡一邊發散思維,一邊思索不對的地方,然后她想到一點:茅思齊雖然三十好幾了,名義上卻是已婚的啊!
心中又一轉念:哦,陳家還欠著茅家一段丟臉的事情,出不出軌應該也沒這么重要了。畢竟陳太太已經光明正大地丟下孩子,跟著情夫跑了嘛~
只是難為這個人把這一段給挖了出來。薏苡無奈地給了柳紆滎一眼。
而柳紆滎和人一問一答的游戲,顯然還在繼續。
“多大了,和我一樣,十七八?”點頭。
“為什么來莫城,父母帶你來看病?”搖頭。
“那是你一個人來的?”又是搖頭。
“哦,換了一個監護人,和我一樣啊。”
那人眼中卻閃過了迷茫。
“你是不了解監護人,還是不了解我是誰?”
還是搖了搖頭,只是搖頭的時間長了很多。
……
回到柳冼逸的事情上,想想也知道,近有腳,遠有車。一打聽昨晚只有類似鍋碗瓢盆砸在一起的聲音(金屬碰撞聲),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聲音傳來。
再問了東邊與西角的陳大爺和陸大爺,這兩個自帶順風耳屬性的家伙。東邊陳大爺說昨晚聽到過一個男人抱怨的聲音,及蹬地面憤怒的踩踏聲。西邊陸大爺則說后面只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因為感覺人多,陸大爺甚至連偷瞄都不敢。
聽完薏苡就初步斷定了,柳冼逸可能就被關在了近處。
只是橋梁四通八達,會在哪里呢?
手里提著重物,薏苡重新湊到范大媽身邊,拉了拉大媽的袖子。范大媽說得正歡,回過神來看見薏苡哀求的目光,立刻意識過來:“哎呀,到做飯的時間了。要不就在外面吃點吧?”
范大媽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見到了她家男人的身影。一把奪過薏苡手上的菜,將薏苡往街邊帶:“要吃什么?大媽給你買。”
只不過薏苡搖著手,靦腆拒絕道:“我真是出來找人的,只是不知道那人回去了沒有。午飯我和同學去那里解決。”
范大媽立即不再多問,與人道別,對薏苡囑托幾句,就地分開。
街上人流漸多,又是新一波吃飯的人了。
薏苡這樣年輕的樣貌,也在這條街上變得毫不奇怪。這里有醫院有學校,往西樹叢相掩還有幾個新建的小區。整個沿江路,則可以延長到很遠很遠。
但薏苡還是以一副很高興的樣貌向柳紆滎走過去。
到了湊在柳紆滎的面前,薏苡就微笑道:“哎,你有認識相熟的警察嗎?感覺他們問一圈,就差不多能知道方向了哦。”
柳紆滎則撐著下巴,微仰著臉,也是笑了:“你越來越有想象力了。像我這樣的江湖人士,難道要找門投案自首嗎?”
“……”薏苡眨了眨眼,“不要開這種玩笑。”
“有。”柳紆滎也同時承認,“不過我更相信你已經有了方向。走啊,先吃午飯!”
薏苡看了看手上的玫瑰糕,一邊口中說著“居然不相信我的手藝”,一邊順手放到了柳紆滎身旁一個形狀邋遢的少年手里。
“這個小弟弟看起來很小啊,才十四五歲吧?離家出走?姐姐我做的糕點,千萬不要拒絕!”
柳紆滎則補了一句:“他十七八,我問過了。”
薏苡不由鄙視了他一眼:“你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是不會懂的。起來,不是吃飯嗎?”
被拍了肩,又被抓順了頭發,柳紆滎也就笑了笑:“拉我起來。”
薏苡順手拉了一把,也沒說什么。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門,終于也要和另外一組人匯合了。
只是樓梯的拐角,先遇到的,是剛談完話的柳家一行人。不過柳紆滎快速把陸薏苡拉到了身后,并對柳負昭致意一笑,在柳負圖堪稱見鬼的表情下,先一步拉人上了樓。
兩人腳步很快,而且看出來,只有柳負昭、柳負圖兩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認出了柳紆滎這個人。
聲音也從后傳來。
“問樞,是一柄不錯的寶劍啊。”
柳負昭的聲音,令周邊一寂。花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人影似乎已經消失了。柳負昭的眼神也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另一股清潤的少年音由后傳來,讓人為之一振。
“你記錯了。這劍名為杌樞,而非問樞。”
但是聲音不會有錯!花醉心里一驚。那人竟是柳凌逸嗎?為什么和柳家的兩個族老如此疏離?
柳負昭心情復雜。撼動星辰?年輕人的口氣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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