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白氏遺孤(下)
爐火漸熄,三月濕潤的天氣,在荒郊野嶺,除了風(fēng)聲水聲,也只剩下野鳥的幾句夜啼。
夢世起來伸了個懶腰,望著外面漆黑的夜,對于這個地方,倒有幾分猜測。
“這里是淥江繞峣山的岔口那邊來的吧?外面荒草長得比人高,虧你們找得到這里!
薏苡看柳紆滎狀況很不好,便也站起來,走到洞邊。
新月已隨太陽隱沒,夜星疏朗。江風(fēng)吹來,帶著一股草木的清香。
“現(xiàn)在真好,也沒什么調(diào)皮的小蟲子,是吧?”夢世笑道。
“嗯,這么好的灌溉條件,過去一定是良田!鞭曹狱c點頭。
“你這根本就是答非所問嘛……”夢世抱怨道。
“鹽堿地變良田,也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的心血。”薏苡感嘆道,“不能把作物變成美食,大概也算是我的一個缺點吧!
夢世鄙視道:“算了吧,我都不知道你會研究出什么奇形怪狀的菜譜!
薏苡笑了笑。
看了一會兒遠處峣山上若隱若現(xiàn)的燈光,夢世道。
“哎,薏苡,你相信時光倒流這回事嗎?”
薏苡原本插著手,此時轉(zhuǎn)動目光瞥了夢世一眼,如同看一個傻子。
夢世怪叫道:“你那什么眼神啊?你也覺得很扯是不是?我知道~你是很理性很相信科學(xué)的,我也不是很相信!
薏苡笑出聲,說得夢世目瞪口呆。
“我們楊家怎么還會有人相信科學(xué)呢?我們向來不都是搞玄學(xué)的嗎?”
夢世呆滯的表情很好地取悅了薏苡,所以不介意地開起了玩笑。
“在時間旅行這一方面,作為楊家人,你落后了哦!
薏苡和夢世也曾背著父母,翻遍楊家書房,找一些好看好玩的書籍。對于某些明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情,也曾取笑交流?傮w還是認為——生死不可逆,時光不可回。
很長一段時間,看著柳紆滎夢里的樣子,既不敢入睡,又不愿醒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想死死不了,行走在塵世,這是怎樣一種折磨。
薏苡卻很少想起夢世,想著至少還有白姨陪著他。白姨或許沒有愛著的男人,但她有她深愛的孩子。無論她活著還是死了,始終是夢世的支點。她可以為了權(quán)力抉擇,為了仇恨謀劃,但她對夢世的愛,不是任何情愛可以超越的。
她只可能,是為了夢世死的!
那么柳紆滎呢。木煩說,他的生母為了掩蓋他的命理,耗盡心力早逝;ㄒ淘涝谒媲,他因為遲疑,錯過施救的時機。那時他能撐得住,不過是認為花姨先對不起他,強自鎮(zhèn)定。
但當(dāng)他知道花姨并沒有做過什么錯事,兩世以來的內(nèi)疚,母愛含量高得讓他抬不起頭。
不啻殺人誅心。
而紆滎,還有父親。
“柳家的書讓陳家給抄了。我們楊家呢,也是一把火燒了?”薏苡問道。
夢世回過神,應(yīng)了一聲,說道:“沒丟。師父走之前,大概是運給翁叔了,翁叔一直留著呢,一本都沒丟。”
“改天我們?nèi)ネ迭c書來看吧!鞭曹有Φ馈
“竊書不能算竊是吧?”夢世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薏苡辯解道:“偷自己家的書,能算偷嗎?我們又不拿去賣!
夢世被說動了,思考道:“不過翁叔天天守著門口,不好讓太多人混進去啊!
薏苡問道:“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嗎?”
夢世點點頭,不過狐疑道:“為什么感覺你對楊家的一切都很熟悉?”
薏苡一臉疑惑,然后反應(yīng)過來,笑道:“我在水家,我就叫水云瑛,我在楊家,當(dāng)然就叫楊世歡嘍。至于陸薏苡這個名字,只是我自己隨便取的!
夢世吃驚道:“還可以這樣?!”又摸了摸下巴道:“這么說,你見到我就已經(jīng)知道我是你兄長了!
這個薏苡不能承認。
“世界上同名同姓這么多,哪能憑一個名字?我們長得又不像!”
夢世沒發(fā)現(xiàn)什么漏洞,便也暫時放下。
“柳紆滎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大?”
“開始以為是宅斗,最后沒想到所有人都下場了。所有人都揣著明白裝糊涂,就瞞著你一個人,你感覺怎么樣?”
“……”
“實慘!
“又不在啊。”柳亦璃失望道。
“早跟你說他們溜了。不過這一帶的探子還真是多啊,我們趕快走吧!痹茲蓜竦馈
亦璃卻看得很明白。
“如果我們被盯上,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打回去!
云澤有些好奇。
“你和薏苡的武藝都是柳姨教的嗎?”
亦璃邊觀察著周圍,邊沿熟悉的大路往回走。直覺告訴她,最好別走回頭路,不過對比小路,還是安全太多了。
“薏苡從小就過目不忘,她大概是她母親教的。至于我,一半是父親,一半是薏苡!
山風(fēng)海風(fēng)吹過屋頂,亦璃握緊手上的刀,有一絲的緊張。
云澤看在眼里,正要說些什么。
“在這里,就是這個小狐貍精!”為首兩個竄出來,指著亦璃大喊。
亦璃皺著眉,右手已經(jīng)握到了刀柄上,喝道:“你瞎喊什么!”
亦璃氣場還沒強到卻敵的地步,但也很恐怖。云澤看看對面,又看看亦璃,理智地閉嘴。比起薏苡示敵以弱,再給人一記絕殺,亦璃沒實戰(zhàn)經(jīng)歷,;橙说牟呗砸矝]錯。
但亦璃明顯不只是唬唬,看見幾個強攻上來,刀也隨即出鞘。一套刺、撩、斬,先聲奪人,原本十分輕盈的刀法,被她使得有幾分厚重感。對面大概也只是三流,亦璃一邊躲避,一邊朝一人劈去,力量強勁,竟把對方震退五步。
對面已經(jīng)不敢大意,攻速加快,戰(zhàn)網(wǎng)逐漸綿密了起來,亦璃左右難顧,云澤不得不出手擋拆掉偷襲。
不過亦璃頗有應(yīng)變之才,腳下步法絲毫不亂,看清進攻規(guī)律后,賣個破綻,就向?qū)Ψ降膭α萌ァ?
“嘭”一聲悶響,劍徑直脫手向后飛去,那人退出戰(zhàn)圈,看著自己發(fā)抖的手,猶自不敢相信。為什么一個看著文文弱弱,像仙子一樣的女人這么猛啊!莫城的女人都是怪物嗎?
事實上,柳亦璃的應(yīng)變愈加熟練了。步點靈活,上下攻守協(xié)調(diào)。大家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沒經(jīng)驗,還是故意示弱,但總有被新手一悶棍打死的感覺。
最終戰(zhàn)意退去,來襲的四人擺出防守之姿,上下打量柳亦璃道:“你是墨池的什么人?”
亦璃握著刀,刀尖垂下,面色如羅剎。
“來到莫城,你們難道還不知道柳家人嗎?”
幾人色變。
云澤卻面色怪異。他很清楚,亦璃真的被兩個啟明叔的外室兄弟給惡心到了,但自稱柳家人,云澤不明其意。
“你是?”為首人問。
“柳家旁系,柳亦璃!币嗔О菏椎溃拔沂遣簧吓_面的人,也絕不讓外人欺負了半分!
為首人拱手道:“不知道是柳家小姐,失禮了。我們只是受人挑撥,萬望諒解!币餐悼聪蛞嗔砗蟮脑茲桑芮宄@人才是高手。
亦璃則瞥了柳樹后的人一眼,神色淡淡地說道:“無論你們是誰的人,找什么借口,那幾個跳梁小丑,我一點都不放在眼里。為什么一定要惹到無關(guān)人發(fā)火呢?”
美人嘆氣了,幾人比剛剛更吸一口涼氣,倒不是憐香惜玉,只是大姐你剛剛舞的可是大刀,現(xiàn)在哀怨得跟小白花一樣,我們江湖老油條根本不吃這套!
“我們會轉(zhuǎn)達的,江湖再見!背萌藳]反應(yīng)過來留人,轉(zhuǎn)身就走。
亦璃彎腰撿起刀鞘,收刀回鞘,但明顯心情還沒好轉(zhuǎn)。云澤抱著劍,敲了敲亦璃的肩膀,勸道:“好了,至少證明啟明叔回來了,那邊狗急跳墻了!
“哼,愛回不回!币嗔У,“他要是敢為那個狗屁私生子,晃到我面前,我一定讓他知道墨池姑奶奶的厲害!要不是他是我父親,早把他給廢了!”
云澤暗暗收回手,搓了搓鼻子。
那四個人穿過幾條巷子,最后轉(zhuǎn)到一所小院,里面的少年抬起臉,正是陳釗凌。
“陸薏苡身邊的人怎么樣?”
來人道:“都是江湖人。那個叫柳亦璃的,她母親姓柳,父親姓陸。使的刀法,認不出哪門哪派,三成是陸家刀法。”
“哦,陸家還有活著的人?”陳釗凌輕蔑道,“聽著就是個軟飯男。那個云澤呢?”
來人慚愧道:“他沒有出劍,我們就不是對手。不過看他手上的劍,像是紫苕劍!
陳釗凌道:“水家嫡系?”
來人道:“很有可能,看年紀應(yīng)該就是水云琦和水云寒其中的一個了!
陳釗凌冷笑道:“雖然為死者諱,但張生昀為了自家恩師,把恩師的兩個孫子都給放跑了,呼,他還真是喜歡留手!
來人道:“也不能說是留手吧。以水家當(dāng)時的實力,是有能力和柳家一拼的。要不是中了毒,江東張氏全族來了,也奈何不了他們。何況水蕓和水云寒是白老下令放的!
“這么說,這倆人不好惹?”陳釗凌好奇道。
“不要硬來!眮砣私ㄗh道,“作為突破口試探虛實可以,我勸你不要以身犯險!
陳釗凌笑了笑,說道:“放心吧十六叔,現(xiàn)在陳劍凌性情大變,已經(jīng)快廢了。內(nèi)憂外患下,我才不會干只身犯險這種事呢!
“那就好,你們年輕人愛沖動。哎,這次回莫城,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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