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合縱(三)
陸松和付煥奇這兩天都是相看兩厭,但陸松也沒有掙扎,誰讓這里有吃有喝還有情報呢。不過也不是白吃白喝,白天和付煥平打打游戲,晚上還在庭院里,教教付煥平舞槍弄棒。
付勁直有次回來,就碰到陸松在院子里教兒子。
晚上視線不好,付勁直倒沒有認出陸松,只是跟付煥奇說:“你教弟弟要是也有這份耐心,煥平早就收心成才了。”
付煥奇可是相當惱怒,父親難道還不清楚嗎?再教幾招,這年紀的孩子都敢背著劍,直接“闖蕩江湖”去。好在小弟也只能賴在這里三天,付煥奇也沒有當面頂撞父親。
最后一天,付煥奇再次趕走纏著陸松的弟弟,在陸松面前坐下,警告道:“少講你那些江湖上的破事!你不是年前剛死了一個女徒弟嗎?”
“你是嫌我不吉利嗎?好了好了,他之前知道的也不少。”陸松覺得很不屑,吐槽道,“要知道江湖上不止是打打殺殺,保護得再好,一不小心信錯了人,那性命也是很脆弱的。”
付煥奇沉著臉,他知道陸松指什么,下毒,暗殺里又一伎倆。
“你的傷真沒事嗎?”
“謝謝關心真沒事。”陸松自信地拍拍左肩,“嘶”還是有點小疼。陸松挑眉道:“毒藥也不是隨處可買,再說我死了,你們也會替我報仇,是不?”
付煥奇堅定搖頭,說道:“總算你人品不算太差,柳冼逸也時常要向袁方印匯報,都沒出賣你的情報。要報仇的是他,不是我。”
冼逸嘛,當然會了。陸松嘆道:“難怪你單身,謊話都不會說。”說出口就后悔了,他恍然記起付煥奇過去是有一個未婚妻。
“彼此彼此。”付煥奇不承認也不否認。
“不好意思啊。”陸松也不再提。
“是有什么新情報嗎?”陸松知道他老是跟自己玩公事公辦,也看不出他臉上,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算你運氣好,晞文那里傳來消息,順著毒書生的行蹤,找到了你兒子。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人先盯著,接下來你打算怎么救?”付煥奇果然不帶感情地說情報,盯著陸松。
陸松真是付煥奇最討厭的樣子,過去是個刺頭,現(xiàn)在依然是個刺頭,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仗著過去認識,很囂張。
“怎么救?當然找甄磊不在的時候救了。你送佛送到西,直接把我們送出莫城怎么樣?”陸松咧開嘴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嘭!”付煥奇差點拍案而起。
“你可真敢想,這個我做不到,換一個!”
付煥平聞聲“嘭嘭嘭嘭”走下來,付煥奇一個眼神,又“嘭嘭嘭嘭”回去了。
陸松故作悲傷地掩面道:“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付煥奇當即冷笑道:“告訴你一個方法,你可以親自去集英館門口問一問,為什么不放你走。”
“你這是要嚇死朕吶。”陸松笑道,拍了拍胸口,順便整了一下領口,“兩年前白長民還活著,我要是能見到他,還能問他一句:能不能發(fā)一下慈悲放我走呀?袁方印那可太難搞了,池駿當年怎么對他脾氣的?”
“你真不懂嗎?因為池駿能給茅家添堵。”付煥奇又是一個白眼翻過去,這是家里空氣最不新鮮的兩天。
“別這樣。”陸松嬉嬉笑笑道,“那還不是你老爹付勁直,不愿意和茅言忠唱對臺戲,讓出來的機會?你要是雙管齊下!再能捧捧白桂棟的臭腳,袁方印立刻能把你家捧成座上賓!”
邊說還邊手舞足蹈了一番,看得付煥奇咬牙切齒。
“你那點小聰明能不能用到正事上?”付煥奇都說疲倦了。難為他跟著池駿,還能把形勢分析得挺清楚。可以想象,當年在墨池城,他在背后出謀劃策惡搞過多少人。
“你能不能有點幽默感——”陸松也拖長了音,有樣學樣,模仿付煥奇抓狂的樣子。
付煥奇終于受不了了,拍桌子站了起來,快步走出令人窒息的客廳。
直到人走后,陸松的表情才垮了下來。他并非完全放棄了自己,只是在莫城,他再也沒有掙扎的機會。也許有,柳紆滎派付煥奇來救自己,可自己的父親是柳紆滎的殺父仇人啊!就算當事人能原諒,陸松也——不能原諒!
父債子償這種事,并不是律法規(guī)定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何況祖父還出錢買了自己十年的平安。
陸松癱在椅子上,望著高高的天花板,思緒回到了小時候。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場景,二叔抱著自己在院子里乘涼。椅子搖啊搖,自己即將沉到夢里時,二叔卻指著天邊的星星笑道:星星掉到了夢里,松兒以后越來越聰明嘍。
明明只是哄小孩子的話,但陸松的確認為自己很聰明啊!
他看到了二叔離開后,祖父的思念和后悔,也看到了父親證明自己的決心,以至于去動那塊四方之石。懂得太早了,便知道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他這一生,就是在裝糊涂中度過的,唯一很想做有意義的事,就是離開這里,找到二叔。
為此,也許是要做出一些割舍。
付煥奇走過來,路過的時候,陸松好似一灘爛泥立了起來。
“哎,要見你們少主,需要通過什么樣的申請嗎?”陸松問道。
“你要見柳凌逸?”付煥奇皺著眉,倒沒有想太多,“如果你想救你的養(yǎng)子,對付一個甄磊應該不難,找他干什么?”
陸松笑道:“怎么,還怕我吃了他嗎?我跟你說,你這端方的性子,要好好改一改。我和你說,人家君子都是有靈活的底線的。我跟你說……”
陸松絮絮叨叨,剛剛起勢,就被打斷。
付煥奇說道:“好了,我知道了,能把你提前送走,也是我的運氣。馬上走還是晚上走?”
陸松目瞪口呆,兄弟你這一口聊死的技能,不服不行啊!
“兄弟你先問問那邊行不行啊?”
問完再把我掃地出門啊……
人和人的際遇變化就是這樣。
有人前二十年順風順水,卻要在這十年里背負祖輩的恩怨,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有人出生即苦,甚至不能頂著自己的名字生活,卻在接下來的十年里,被親人追著給飯吃,不要還得躲起來。
僻靜還是南城僻靜,白洛和陳巍一行到山腳下吃飯,吃完就把兩個小的丟出去。白洛可不是楊自遠,楊夢世最近買了什么都門清,連竊聽器也一并扔了出去。
把門關上,白洛嘆了一口氣,說道:“現(xiàn)在的小孩,懂的實在太多了。”
陳巍也不由笑道:“少年好奇心旺盛,再正常不過了。”也沒有因為楊自遠,挑刺楊夢世身上的毛病。
白洛和陳巍剛剛已經(jīng)互侃了很多,感覺還是那個味后,談話便深入了起來。
陳巍回來以后,不能理解的有很多,比如:“白老才死去多久,莫城就亂成這樣?張家是被楊、柳壓服,為什么不是袁家?”
“你以為你見到的會是什么樣?王道之氣?沒這么快!”白洛笑了,想了想問道,“你是怎么回來的?”
陳巍搖了搖頭,苦笑道:“白老死后,老爺子就有點想念故土,記性也不如從前。我原本想著過兩年再回來,可還沒開始動作,就被白家的對頭打包送回來了。”
“噗!也不一定就是對頭,可能就是聽信了謠言的某人呢。”白洛眉眼俱笑道,“造謠的人,一定熟知于你。”
陳巍掃了他一眼,白洛笑著解釋道:“不是我。不過你在京城,一個人肯定想不明白。莫城可是有謠言,說柳家那塊四方之石,在你們陳家那里。”
“我聽過。張生昀說這話是柳凌逸那小子說出來的,他還說我們搜刮了柳家。我倒不怎么信張生昀的話。”陳巍接過茶水道。
“難道沒有嗎?”白洛反問道。
“書本古籍倒是有一部分在我那兒,其他要是老爺子過的手,我就不清楚了。”陳巍有點心虛的意思。
不過白洛很快就笑了。
“說你是個呆子吧!上當了吧?那純粹是柳家小子抖機靈。我聽說分是分了一點,大部分還是柳二暫管。后面柳凌逸回來一氣捐了,柳二還因此失了業(yè)。”
“什么?”陳巍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說道,“這不是賊喊捉賊嗎?”
“就是啊,沒有我這個知情人,你有嘴都解釋不清。”白洛幸災樂禍地笑道,“世道險惡啊!現(xiàn)在的小輩都是這么‘奸猾’。”
陳巍喝茶沉吟,想了一會兒說道:“這么說張家也是他放血引進來的?”
這人就是這樣,不懂的時候是真不懂,懂的時候就要跟你玩舉一反三,白洛無法回避這一點,承認道:“如今回想起來,應該是這樣。”
“好一出一石二鳥。當然也少不了袁方印的推波助瀾。”陳巍冷笑道,“我說他怎么盯我家盯得這么緊,誰想要四方之石,嘴上是不會說出來的!”
白洛快跟不上他腦子的拐彎速度了,什么跟什么?怎么這么快扯到袁方印身上了?
“楊自遠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陪孩子玩?”陳巍又換主題了,又是對孩子絕口不提,又是找家長算賬。
“我說你啊,別老是對子彰有偏見。”白洛極其淡定,已經(jīng)見怪不怪,說道,“他已經(jīng)避世,再設計假死,不也在情理之中?”
“哼,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詞,背后可一點都不消停。”陳巍說到這,就一點都不想說話。
白洛也不再提,問道:“接下來你要做什么?”
“我還需要做什么嗎?”陳巍道,“有人都替我做了。”
“你那二弟還是一心想奪你的權啊?”白洛忍俊不禁道。這就是自遠和陳巍不和的關鍵了,陳巍還在留堂練武的時候,楊自遠已經(jīng)遙遙領先,并把陳巍的弟弟拐作小弟了。
熟人就是這點不好,什么話一聽就懂。陳巍嫌棄地看著他,說道:“你也被楊自遠帶壞了?”
“沒有沒有。這些年他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就在他不在的時候,幫忙管管孩子。”白洛撇清關系道,“就你見到的兩個,王奇和夢世。夢世長得很像他母親,從小就可愛。可惜他當時太小,說不清他母親出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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