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董嘉芙去定國公府的時候，大夫人就將他們商量過的決定告訴了她。
“董姑娘，我們決定按你師傅的法子試一試，母親的舊疾就拜托你們了。”
董嘉芙點頭應道：“大夫人放心，回去后我會跟師傅說，讓他先準備著。”
這時床上的老夫人開口：“針灸就由你來。”
老夫人果然還是介意男子，董嘉芙并不意外，但有些事要先講清楚。
“能得老夫人信任是我的榮幸，不過我學習針灸沒有太長時間，不如師傅更有經驗。如果老夫人還愿意讓我來，我也一定會謹慎對待，盡全力在師傅的指導下幫您除去病根。”
大夫人聞言面露猶疑之色，不是她不信任董嘉芙，雖說都知道只有五成根治的機會，但既然決定試了，還是希望能成功的。如果讓譚郎中來施針，把握會不會更大一些？
“母親您看……”
老夫人知道她要說什么，搖頭道：“讓董丫頭來就行，我的病她最了解。至于針灸，凡事都有第一次，既然她有膽量應下，我就做她的第一個病人。”
無論老夫人的初衷如何，董嘉芙聽到這番話還是很受鼓舞。
“多謝老夫人愿意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為您醫治。”
接著董嘉芙如往常一樣幫老夫人做完按蹺，有大夫人在，老夫人下床活動便用不著她，于是她就收拾好藥箱先離開了。
府外，季白依舊雷打不動地站在馬車旁等著
。
董嘉芙徑直朝他走過去。
季白看到她似乎很驚訝，“董姑娘今日怎么這么早就結束了？”
“嗯，老夫人的腰疾好了許多，用的時間也不像剛開始那么長。”
“哦，這樣啊……”季白心不在焉，焦急地望著東側方向。
董嘉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定國公府門外一般人不會靠近，寬敞的大路上除了微微搖曳的樹影，和偶爾飛過的雀鳥，再無其他。
“你要是有事要忙，我可以自己走。”
“沒，沒有，”季白轉回頭來，“我能有什么事，我最重要的事就是接送你。”
說著他過去將馬凳拿下來，眼睛還是不自覺地往東瞟。
“董姑娘請上車。”他今日拿馬凳的動作都不如平日利落。
董嘉芙抬起右腳踩上馬凳的瞬間，聽到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是世子回來了！”季白驚喜之余狠狠松了一口氣，世子總算趕到了，再晚一步，今日可就見不到董姑娘了。
董嘉芙腳步一頓，看到崔祈彥騎著馬從東面而來。
崔祈彥也看到了她，到了府前才讓馬速度慢下來，不等停下便從馬背上躍起，身上的官服被風鼓起，這般急切的樣子與他剛才在圣上面前的淡定從容大相徑庭。
“你等一下——”崔祈彥一個箭步來到董嘉芙跟前。
季白默默牽起韁繩，識趣地退到一旁。
站在馬凳上的董嘉芙平視著崔祈彥，將他額角在余暉下閃著微光的汗珠看在眼里，心不由
一動，他每日這個時辰回來是為了她嗎？
不遠處的馬打了個響鼻，讓她回過神來。
“世子有何事？”
崔祈彥看著背對著陽光的她，周身鍍了一層金色的暖光，他那顆快跳到嗓子眼的心也跟著漸漸平靜下來。
“謝謝你如此上心祖母的舊疾，愿意為她除病根。”
“世子這么著急叫住我就為了此事？老夫人是我的病人，但凡有更好的救治辦法，我都會盡力而為。何況辦法是師傅想出來的，最后能不能成也未可知，世子這聲謝說早了。”
“不，無論結果如何，你都當得。”
“世子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老夫人接受診治的事還要去跟師傅說一聲。”董嘉芙抬腳又踏上一節臺階。
“臨清縣楊縣令被罷免官職下獄的事，你知道了吧？”崔祈彥突然問道。
董嘉芙再次停住腳，“聽父親說了，還是你讓父親查的他。”
“是啊，只是我沒想到代替他的人會是馮霽遠。”崔祈彥迎著光望著她的側臉，“你之后也會離開京城嗎？”
她跟馮霽遠成婚后，會跟著一起去旸州嗎？若她離開了京城，他想遠遠看她一眼都成了奢望。
董嘉芙握緊藥箱的背帶，“以后的事我哪里會知道。”說罷踏著最后兩節臺階進了車廂。
薄薄的車簾隔絕了崔祈彥的視線，他在心里琢磨多日的話也問了出來，聽到她的回答，竟還有一絲喜悅，起碼她給的不是肯定的回
答。
崔祈彥沉聲喚道：“季白——”
季白立馬跑過來，“世子。”
“送姑娘去惠安堂。”
“是。”季白忙去駕車。
到了醫館，董嘉芙下車后讓季白先回去。
譚郎中和譚皓已經收拾完準備回家，見到她回來均感到意外。
“董姑娘你怎么來了，不是在給定國公府老夫人治療腰疾期間，你下午都不來醫館的嗎？”譚皓問道。
“我來說件事便走。”
“何事讓你特意趕回來？”
“師傅，老夫人答應讓我來給她針灸了。”
譚郎中聽后面露喜色，“好啊，等老夫人腰不疼了，我就開始教你如何施針。”
董嘉芙點頭，“保險起見，我想請師傅親自去給老夫人把把脈。”
“你說得不錯，這樣的確更穩妥，就是不知老夫人是否愿意我過去？”那可是定國公府，尊貴如老夫人，會同意他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郎中入府給她號脈？
“師傅放心，此事我會請示老夫人，有世子為您作保，老夫人他們對師傅也很信任，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好，那我便等你的消息。”
“董姑娘，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家吧。”譚皓朝董嘉芙伸出手，“藥箱交給我，我給你放到診室。”
董嘉芙不跟他客氣，笑著將藥箱拿下來，“那就有勞師兄了。”
走出醫館，董嘉芙一愣，季白竟然沒走。
“不是讓你先回去了嗎？”
季白回道：“世子給我的任務是每日接你去定國公府，再
將你安全地送回董府。我今日的任務沒完成，當然不能走了。”
“董姑娘請吧。”地上的馬凳都沒有收回去。
董嘉芙輕笑，“季護衛真是恪盡職守。”
“謝姑娘夸獎。”季白應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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