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wǎng) > 風(fēng)雨雁歸來 > 第20章 迷霧漫遮眼

第20章 迷霧漫遮眼


汴京新修的宮殿雖然樸素低調(diào),但臨近新年,也是處處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目所能及之處皆煥然一新。
  皇上低調(diào)了這么多年,也是想借著戎狄投降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好好操辦一下,在民間多搞幾場燈會、年會,讓百姓們樂呵樂呵,也能向戎狄彰顯一下大國風(fēng)范。
  但還有一件事,是皇上一直在擔(dān)憂的,那便是失竊的細(xì)作花名冊——他至今還沒有查出到底是誰偷走了這本名冊,他身邊的奸細(xì)到底是不是和戎狄有什么密謀。
  還有朱思淼,他被女刺客綁架那晚,曾說自己是為了榮華富貴冒充了小鷗,一路暗中追蹤的秦川聽得一清二楚。可他真的只是為了潑天的富貴嗎?
  看似風(fēng)平浪靜、熱鬧繁華的汴京城,到底還暗藏著多少危機,皇上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這晚,皇后省親回來,給他帶來了賀懷君的親筆信。
  “這是國舅所寫?”
  皇上心中有些小小吃驚。說起賀懷君,他多少有些愧疚。
  幾年前,他剛被選為皇位繼承人時,王賢并沒有昭告天下,就是怕他再像燕王那樣,被埋伏在朝臣中的奸細(xì)害死。王賢只告訴他,自己會為他掃平所有障礙,扶他坐上龍椅。
  那時還是臨川郡王的他,聽說王賢把自己唯一的孩子王真送去了塞北,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去做什么,但是他知道那里一定很危險。王妃賀知君明白他內(nèi)心深感不安,眼看著這么多人為自己鋪路,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賀知君跟兄長賀懷君商量了一下,由賀懷君請命去塞北,輔助王真。這樣也好顯得他們臨川郡王府出了一份力,不能光讓王賢一個人犧牲。
  王賢倒是答應(yīng)了,但是臨川郡王卻更愧疚了,他覺得他現(xiàn)在既對不起王賢,也對不起賀家。
  如今,他已登基稱帝三年,王賢也已過世,可王賢并沒有告訴他王真與賀懷君的下落,他們更不知道賀懷君已秘密在汴京潛伏多時。
  皇上打開賀懷君的親筆信,那是寫在一張絹布上的,絹布上還有一圈粗糙的線頭。賀知君省親的那件常服是賀家進貢的,制好后一直在府中珍藏著,賀知君猜想,兄長賀懷君可能是偷偷潛回了賀府,把絹布縫到了她的鳳袍里。
  他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不敢輕易現(xiàn)身。
  結(jié)果,皇上和皇后都沒想到,賀懷君送來的消息竟是關(guān)于失竊的細(xì)作花名冊。
  賀懷君說,花名冊已被送往塞北,皇上身邊必然有戎狄的細(xì)作,如今這本花名冊已經(jīng)被王真設(shè)法攔截下,但王真也會因此暴露。現(xiàn)在王真正在趕赴汴京的路上,為了防止戎狄發(fā)現(xiàn)后追上來,他不敢走大路,只帶著幾個心腹在山間小路里前行。此外,朱思淼身份有假,據(jù)山鬼所報,真正的小鷗已經(jīng)犧牲。
  皇上沒有想到,賀懷君在王賢病逝前就偷偷潛回,見過了王賢,但卻一直沒有以真面目示人,始終藏在暗處。
  如今,皇上身邊危機四伏,明著有朱思淼,暗里還有盜竊花名冊的那位。賀懷君說,王真暴露后,他也就跟著一起暴露了,他們在塞北盤踞多年,很多戎狄人都見過他們。賀懷君擔(dān)心汴京埋伏的戎狄細(xì)作會認(rèn)出他,所以一直不敢公然現(xiàn)身。
  他此番來信,也是讓皇上務(wù)必小心謹(jǐn)慎行事,提防身邊人,千萬不要在除夕國宴上出什么事。
  得了賀懷君的書信,皇上心中喜憂參半。喜的是細(xì)作花名冊被王真截住了,他也終于又有了賀懷君、山鬼等臥底的消息。憂的是他一直以來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的身邊埋伏著戎狄人,朱思淼也極有可能就是戎狄的奸細(xì)。
  想到王賢已逝,而自己身邊又危機重重,年輕的皇帝忍不住擔(dān)憂起來。賀懷君在信中甚至都沒有提山鬼到底是誰,想來也是怕這封信落入奸細(xì)手中,害山鬼暴露,山鬼如今肯定還有更重要的任務(wù)。
  賀知君明白皇上在想什么,他自登基以來一直都惶恐地坐在龍椅上,他擔(dān)心自己德不配位,擔(dān)心自己不能力挽狂瀾,更擔(dān)心自己辜負(fù)王賢和百姓的厚望。
  他怕的不是被身邊埋伏的奸細(xì)殺死,而是怕自己死了以后又導(dǎo)致大周陷入一片混亂,使戎狄卷土重來。他不肯讓好不容易奪回的江山再次落入賊人手中。
  更何況還有那么多至今埋伏在暗中的勇士們不得現(xiàn)身,他還等著有朝一日為他們正名,為他們書寫功績。
  “皇后……”
  皇上握住賀知君的手,悲切地說:
  “你告訴朕,為什么,到底為什么?為什么朕嚴(yán)防死守,還是會有奸細(xì)被送到朕的身邊,到底是誰,到底會是誰呢?朕把花名冊藏在匾額后,只有朕一個人知道,怎么會失竊呢?”
  賀知君明白,皇上急于重整山河,卻不幸又遭到戎狄的“痛擊”,他現(xiàn)在可謂又急又惱。賀知君是了解自己的丈夫的,在被選為繼承人之前,他只是一個富貴閑人,吟詩作賦,提籠架鳥,有時還會帶著她泛舟湖上,蓮間嬉戲。
  他從未把家國大任擔(dān)在肩上,他只是一個不受重視也沒有人關(guān)注的皇室宗親。

  就是因為太過人微言輕,所以連戎狄人也沒有關(guān)注到他,由他來當(dāng)皇位繼承人是最穩(wěn)妥的。
  就這樣,一紙密詔把臨川郡王調(diào)來了汴京,他們在汴京被保護得很好,所有朝務(wù)大事都由王賢和幾位老臣操持,王賢在時局最亂的時候幫他扛下了所有,還背上了把持朝政的罵名。
  那時,沒有人知道新的皇位繼承人已經(jīng)進入汴京,連戎狄都以為大周徹底完了,只剩一群老臣還在這硬撐著。直到戰(zhàn)事迎來轉(zhuǎn)機,埋伏在大周朝臣中的奸細(xì)被揪出,局勢好轉(zhuǎn)之際,王賢才忽然昭告天下,請臨川郡王登基稱帝。
  扶上馬,送一程。王賢在他登基后又輔佐了他三年,直至戎狄徹底宣告投降,這位為大周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的國之重臣終于倒下了。
  王賢的病逝給了新帝沉重的打擊,而名冊的失竊更是雪上加霜,讓新帝一蹶不振。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他配不上王賢這樣的良相,更配不上在邊塞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他甚至一度生出退位的念頭。
  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大周再經(jīng)不起任何重創(chuàng)了。
  賀知君緊緊地握著丈夫的手,安撫道:
  “陛下,臣妾會一直陪伴在您身邊的,您不是一個人在扛著這些壓力。欲戴皇冠,先承其重,您的皇冠很重,臣妾的鳳冠也很重,你我夫婦一體,臣妾一定會想辦法幫您揪出身邊的奸細(xì)!”
  皇上與皇后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國舅賀懷君在塞北蟄伏多年,如今又負(fù)重前行,有家不敢回。皇上心中本已十分內(nèi)疚,聽到皇后這樣說,愈發(fā)羞愧難當(dāng)。
  他要讓自己振作起來,立刻馬上。
  “對,我們要自己找出奸細(xì)!朕一定不能倒下,朕不會!朕必須活著,朕要讓戎狄人睜開眼睛看著我大周是怎么一點點爬起來的!”
  從現(xiàn)在起,他要認(rèn)認(rèn)真真復(fù)盤著王賢去世后的所有細(xì)節(jié)。從王賢把花名冊交給他開始,再到花名冊失竊,這一天一夜的時間到底還有哪些人可能拿到花名冊。尤其是他把花名冊藏在匾額后面的時候,明明在場的只有他一個人,到底是誰看到了花名冊在匾額后?
  難不成全憑猜測碰運氣嗎?
  ……
  就在皇上苦思冥想之時,在朱府里休養(yǎng)的朱思淼也在苦思冥想。
  皇上雖然已經(jīng)不幫他找那個女刺客和她的同伙了,但是他一直暗暗派自己的人在城中以及附近郡縣搜索。
  此時,肥頭大耳的朱思淼正坐在桌旁,一只腳翹到凳子上,兩只手抱著東坡肘子,吃得滿面油光。
  而朱萬全則卑躬屈膝地站在房間中央,低著頭一副隨時等候差遣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個老子,倒像個孫子。
  朱思淼吃飽喝足后,用帕子粗魯?shù)啬四ㄗ欤职颜礉M油花子的帕子丟到一旁侍女的臉上。侍女不敢吭聲,只能把帕子接住,帶出去準(zhǔn)備清洗。然后又有侍女端來水盆,朱思淼開始“翻江倒海”地洗手,把水濺了那侍女一身。
  朱萬全已經(jīng)在這站了半個時辰了。他沒想到朱思淼起得那么晚,竟然在半上午才吃早飯,確切地說是早午飯,吃的還是肘子。
  朱思淼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不管朱萬全說什么,他都裝看不見,裝聽不見。朱萬全看出來了,朱思淼生氣了,他在故意晾著他。
  終于,朱思淼收拾好,這才拍了拍肚皮,站起身來,繼續(xù)吩咐道:
  “去給我準(zhǔn)備午膳,雞魚肉蛋要齊全!”
  下人們退出去后,朱萬全這才舔著臉上前湊過去。方才那些侍女都是朱思淼帶來的人,他不好多說什么,待侍女們退出后,朱萬全才小心翼翼地勸道:
  “你重傷初愈,不宜過度大補,不然身體受不住的。我聽說你近來腹中積郁,排泄不暢,想來是食葷過多,不妨多用些瓜果蔬菜……”
  “朱萬全!”
  未等他說完,朱思淼已厲聲吼道:
  “怎么,真把自己當(dāng)?shù)耍俊?br />  “不是……我……我是真的擔(dān)心你的身體,我是真的為你好!再說了,為了讓皇上相信咱們,表面上還是要做做樣子的,你好歹有個當(dāng)兒子的模樣,不然我也不好配合你呀!”
  朱思淼只翻了個白眼,翹著二郎腿說:
  “在外人面前我自然會給你一些做爹的體面,但是這屋里屋外都是我自己的人,你少在這端架子。我愛吃什么吃什么,用不著你指指點點!”
  “可是……你這樣會把身子折騰垮的,我聽太醫(yī)說,你不遵醫(yī)囑,已經(jīng)三天……三天沒排便了……”
  “朱萬全!”
  朱思淼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氣憤地說:
  “你管得可真寬,我拉屎放屁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
  朱思淼又上前兩步,危險地瞇起眼睛:
  “你別忘了,真正的朱思淼還在塞北呢!”
  “殿下!三殿下!下官知道錯了!”
  朱萬全連忙彎下腰來,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可朱思淼卻笑著摸了摸下巴,像看一條狗一樣玩味地看著朱萬全,戲謔道:

  “在我們?nèi)笨刹慌d作揖這一套,朱大人若是有誠意,怎么不跪下說話呢?”
  “你……”
  朱萬全沒想到,戎狄王庭的三皇子會如此欺人。
  朱思淼只倒背著手,揚起下巴說:
  “你們大周朝的文人各個自命清高,以為耍耍筆桿子就能國泰民安,可我們?nèi)值业蔫F騎到底也曾踏平過長安,你們漢人的膝蓋骨再硬,不也一樣跪過我戎狄的天子嗎?”
  朱萬全知道,他指的是那些當(dāng)年叛國的漢臣,比如說瞿炳、江滄。
  如今,真正的朱思淼被軟禁在塞北,他們送來的這個朱思淼是戎狄的三皇子。因朱思淼失蹤了八年,很多人都不記得朱思淼到底長什么樣子了,而戎狄送過來的這位三皇子也確實和少年時的朱思淼有幾分相似。
  朱萬全為了兒子的命,不得不讓自己的膝蓋一點點軟下去,終于含著淚顫抖著跪了下來。
  “這才像話!”
  朱思淼滿意地看著朱萬全,卻絲毫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而是接著問道:
  “那名女刺客知道我的身份有假,留著她早晚是個禍害,可你們這么久都沒找到人,朱萬全,你總得給我個交待吧?”
  “殿下,下官確實在全力找人啊!”
  “我問你,江滄左手上的傷,你那晚可看仔細(xì)了,真的是被他夫人劃傷的嗎?”
  “殿下,江滄本就是為戎狄效力了八年的功臣,下官以為您不能懷疑他!他如今被大周革了功名,罷免官職,還被成國公府踢出了族譜,想必正是心中憤恨之時!下官以為,您完全可以先拉攏江滄,讓他為您效力!”
  朱思淼卻挑了挑眉,不屑道:
  “他?他如今就是一介平民,他能給我?guī)硎裁从袃r值的東西?”
  朱萬全聞言,卻笑著膝行兩步上前,殷勤地說:
  “下官聽說,他與他弟弟江淵感情非常好。江淵如今手握重兵,是大周軍事要員,據(jù)下官觀察,他時不時地就會跑去探望江滄,您想想,江滄若是能從江淵那套出點什么,于您可是大有助益呀!”
  “是嗎?”
  “是呀!”
  朱萬全笑得一臉篤定。可朱思淼卻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
  “拉攏江滄確實是一步可行的棋,可我戎狄之所以會敗退,就是因為當(dāng)年那些在長安的漢臣里有臥底!如今細(xì)作的花名冊已經(jīng)被送往塞北,待我父皇看過以后才能知道誰是臥底。在花名冊送達(dá)之前,江滄也有臥底的嫌疑,我絕不會現(xiàn)在就接近他!”


  (https://www.dzxsw.cc/book/90669896/3636604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